《今天也被白月光碰瓷了[娱乐圈]》伍拾捌

8、分歧

　　“孙水远。”
　　“哦。”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顾陶白开心之余，又觉得有点说不太上来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陶白，陶白？你睡着了？”
　　顾陶白回过神来，“怎么了？”
　　“没睡啊，想什么呢？”蒋重明还很兴奋，“我刚问你呢，你觉得导师都会选谁啊？”

　　顾陶白翻了个身，随口一答：“墨歌姐会选吕梦舟吧。”
　　吕梦舟是章淮柳的绯闻对象，绯闻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但王墨歌跟她之间的气氛的确微妙，想来还挺在意绯闻，按王墨歌的性格，大概率会把情敌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

　　蒋重明明显一愣，“为什么啊？”
　　顾陶白盗用陈香的理由，“直觉。”

　　蒋重明不疑有他，“害，我还以为你……”
　　顾陶白挑眉，“以为我什么？”
　　蒋重明自觉说漏嘴，赶紧补救，“没，以为你有什么正经理由。”

　　看来蒋重明也知道王墨歌和章淮柳的关系。
　　顾陶白笑了笑，看破不说破，“章哥的话……应该会选孙水远。”
　　毕竟章淮柳行事保守，会选他最熟悉的人。

　　蒋重明在黑暗里“哼”了一声，不爽地承认：“我也觉得。”

　　顾陶白继续说：“香香的话，我猜她会按性子来，选最对她脾气的人。”
　　“那应该是你或者我了。”蒋重明晃着腿，“嘿嘿嘿，你觉得在香香心里，我的份量重点，还是你的份量重点？”

　　好一句开口即引战。
　　顾陶白拒绝跳坑，“我67.2kg，你多重？”
　　蒋重明没反应过来，“68kg，怎么了？”
　　“那你的份量重。”

　　蒋重明望天，“我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你的套路。”他顿了顿，“那我哥呢？你还差他没说，你觉得他会选谁？”

　　选四人里实力最好的孙水远呗。
　　顾陶白把被子往上一拉，“一直都我猜，轮到你了，元芳，说说你的看法。”

　　蒋重明早就琢磨过了，想也不想地回：“先把我两叉出选项。”
　　顾陶白打了个呵欠，“那你觉得会是谁？”
　　“估计还得是孙水远那家伙。”蒋重明撇了撇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觉得他不会选我两？”

　　哪里需要问，在外人看来，四人里就他和蒋重明实力最差。
　　顾陶白闭上眼睛，“他看不上。”
　　蒋重明又“哼”了一声，“瞎说什么大实话。”

　　顾陶白没再说话，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天公布的导师选择结果毫无意外。
　　周泽——孙水远；王墨歌——吕梦舟；章淮柳——孙水远；陈香——蒋重明。

　　由于孙水远同时被周泽和章淮柳选择，所以最终选择权落在孙水远身上，他犹豫了一番，选择了周泽，因此，章淮柳最终指导对象变成了无人问津的顾陶白。

　　章淮柳上午有事，便把他写好的思路给了顾陶白，让顾陶白先看着，约好下午两点，两人再碰面详谈。

　　顾陶白拎了瓶快乐肥宅水，找了个小阳台窝着，打开章淮柳写的东西认真看了看，忍不住“唔”了一声。

　　倒不是因为章淮柳写得敷衍。相反，他像是默认这一轮只能靠自己，写得格外详细，与其说思路，不如说是相当完善的小剧本，从场景、到人设、到动作，全部设计得明明白白，而且每一段都标了极为具体的备注，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做的话要注意什么……甚至连睁眼的幅度、闭眼的秒数都写出来了，生怕看剧本的人领悟能力不够。

　　到顾陶白这一步，什么都不用烦，只需要把所有步骤背下来，无脑演就行了。

　　顾陶白一心咸鱼，碰到这么个保姆级剧本，本该高兴，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按章淮柳的思路走，剧情走向是主人公被白月光粗暴叫醒，勉强笑着弄清情况后，难以置信，扯着对方的衣服再三确认，见对方不是开玩笑后，甩了对方一个耳光，摔门而去。

　　是个还算合格的作品，但……

　　且不说人设没有考虑到顾陶白的性别，偏女气，重心还有点歪。

　　在顾陶白看来，这个题目的本质在于“预期破裂”，可章淮柳显然觉得是“背叛”，重心全放在主人公遭到背叛后的撕逼上了，挖得很浅，主人公“暗恋多年”没表现出来，从“圆满”到惨遭打击的心境起伏也没表现出来。
　　换句话说，在这个剧本里，无论背景是“暗恋多年发现自己是替身”，还是“新婚尹始发现老公骗婚”，还是“善良主角发现反派欺骗自己”都没什么区别。

　　非让顾陶白演，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难受。

　　相当于有人写了篇从头到尾都是简单句的英语作文，然后按头让人把这玩意当范文背了。真要背也不是背不了，但就是嫌弃，嫌弃到打心眼里抗拒。

　　顾陶白试着走了一次戏，放弃了。

　　他是打算摆烂不错，但也没必要强行摆烂，生活很好，没必要为难自己，等章淮柳来了，两人商量一下把剧本改了，到时候再排不迟。

　　于是章淮柳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在沙发上晒太阳睡大觉的顾陶白。

　　章淮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说实话，他不太看好顾陶白，顾陶白的作品他看过一些，知道顾陶白什么水平，也不太指望顾陶白能有什么想法，所以写思路的时候事无巨细，就怕顾陶白理解不到位。
　　至于给顾陶白留发挥空间？
　　顾陶白能演好就行了，不需要乱发挥。

　　可是饭都喂到嘴里了，这人怎么连吃都懒得吃？还在这偷懒睡觉？

　　章淮柳稍稍调整了下心情，这才拉开了阳台的门，刚进去，先是听到顾陶白死猪一样的鼾声 ，紧接着就是顾陶白手机的闹铃——
　　这人不多不少，定了个两点整的闹钟。

　　章淮柳都快被他气笑了。

　　“啊，章哥，来了啊。”顾陶白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起来，给章淮柳让位置。

　　章淮柳坐了下来，稳了稳心态，温和道：“给你的思路看了吗？”
　　“看了，正想跟章哥你聊。”
　　章淮柳有点意外，“哦？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我觉得重点得放在‘预期破裂’上，把心态的前后对比凸显出来。”顾陶白拿起笔，在剧本第一句话下面画了一道线，“主人公跟白月光睡了后，应该会是特别兴奋的状态，睡不沉，所以‘被粗暴摇醒’这里，我想改成自然醒，之后加一段，主人公充满爱意地看着对方。”

　　章淮柳换了个坐姿，手靠到椅背上，“还有吗？”

　　顾陶白点点头，跳到第二段，“震惊的反应保留，再三确认这里……”他将相关剧情圈起来，画了个箭头，插到第一段对方发话之前，“这里不用等对方发话，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了，但还是假装没发现，直到对方不耐烦地点破，也是一种确认，更自然。”

　　章淮柳翘起二郎腿，往后靠了靠，“这样的话你要怎么把情绪堆到愤怒极点，甩出耳光呢？不如把耳光的戏也去了？”

　　“嗯，去掉也好。”顾陶白不是听不懂反话，但他真心觉得耳光太出戏，改都改一半了，他不乐意为了惯着章淮柳，把剧情改得虎头蛇尾，与其四不像还不如不改，“摔门的戏暂时保留，我等下演一遍给章哥你看看感觉。也就相当于，情绪的转变是幸福——意外——难以置信——失落——心冷——离开。”

　　章淮柳十指交叉，谨慎措辞，“陶白，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了，但这么一来，是不是有点……张力不够呢？”

　　并不是狂甩巴掌就等于有张力。
　　顾陶白把吐槽吞回去，试图委婉，“其实只要戏到位了，张力还是有的。”

　　章淮柳没想到话说到这份上，顾陶白还是油盐不进，想了又想，换了个角度：“陶白，我知道你还年轻，感情经历可能不够，但咱们演员做不到把要演的东西都经历一遍，你得发挥一下想象力，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那真是你暗恋的人，对方把你睡了后不认账，还说想睡的不是你，你会有什么反应？”

　　章淮柳要说担心顾陶白演不出感觉，顾陶白还没什么意见，毕竟二十年前的他的确演不出来，章淮柳又不知道他重生了，有这种看法很正常。
　　但要说顾陶白不懂代入，顾陶白不服。

　　论代入，这题目谁能比他代入得好？

　　他耸了耸肩，结合现实，“我震惊，我失落，我伤心，然后转身走人。”

　　章淮柳：“……”
　　他按了按眉心，“陶白，我就直说了，你这思路不对。正常人第一反应不会是直接走掉，你还记得陈香刚看到题目什么反应吗？她说她想打人，那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顾陶白不同意，“章哥，那我也直说吧，咱们在聊活生生的人，不是一板一眼的程序，不同人遇到同一件事不会只有一种反应。”

　　“是，你说的没错，所以有的人会打人，有的人会哭，有的人会闹，都很正常，但第一反应肯定不是直接走掉，生活里或许有这样的情况，但你演戏的时候……特别是其它渲染手段没跟上的时候，不能只这么表现。”

　　“嗯，我明白，所以就像咱们刚才聊的，先震惊，再失落，再伤心，最后才是走人，你放心，会有个情绪递进的过程。”

　　“那我这么问吧，你前面那么多复杂的情绪，打算用什么办法表现出来？”

　　“眼神。”

　　章淮柳眉头深锁，他不觉得顾陶白能实现这么厉害的眼神戏，“陶白，我建议你稳着来。”

　　顾陶白两口将可乐喝完，尽量不说得太难听，“章哥，太稳了我们赢不了。”

　　章淮柳觉得他眼高手低，含蓄提醒，“你是不是觉得内容太套路？其实套路不怕，演好了一样精彩，不用刻意追求新颖。”

　　顾陶白扯下花盆一瓣叶子，不想白费唇舌了，他深吸了口气，“章哥你先看我演一遍吧。”

　　章淮柳不觉得他能把这白开水一样的剧情演出花来，“陶白，你听我一句劝，我们稳着来，未必出彩，但是错不了。”

　　顾陶白倔脾气上来了，坚持道：“章哥，你先看一遍。”
　　说着，他站起身，作势就要演。

　　章淮柳自认好话歹话说尽，忍无可忍，也站了起来，语气冷淡，“不用看了，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照你的想法来就好。”
　　说完转身出去了，留顾陶白站在原地。

　　顾陶白看着章淮柳消失在视野里，慢慢攥紧了手里的叶子，在心里狠狠骂了声脏。
　　不是骂谁，纯粹就是一股邪火没地发。

　　他心烦意乱地上了趟洗手间，拿冷水泼了半分钟脸，莫名其妙地想起系统昨天说的话——

　　“你们散场那会他就选好人了。”

　　周泽第一时间选择了孙水远。
　　大概看重对方实力吧。

　　还有章淮柳。
　　如果章淮柳的搭档是孙水远，他不会丢一个事无巨细的剧本过去，孙水远有意见，他也不至于听不进。

　　顾陶白又往脸上泼了一抔水，抬头往镜子里看，里面的他满脸水珠，眼睛进了水，多了点红血丝，一眨不眨地盯着人，有股被压抑的倔劲。

　　他到底是在跟谁较劲呢？
　　顾陶白眨了眨眼睛，自嘲地摇了摇头，拉开洗手间的门。

　　他走不出去，周泽就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