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被白月光碰瓷了[娱乐圈]》伍拾捌

17、对戏

　　无语归无语，顾陶白本人并不在乎戏份多少，自然也不在乎演男主还是女主，内心窒息了一会后，冷静下来想想，反倒觉得周泽的提议相当合理。

　　毕竟就周泽那破歌喉，杀伤力几乎等同于顾陶白打鼾，还是别造孽了。

　　两人都没意见，角色分配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没有急着对戏，先有来有往地把剧本有限的内容捋了一遍，之后便翻出原剧，又一起过了下剧本片段在原剧里的前后剧情，在与彼此的讨论中，进一步加深对人设的理解。

　　不知不觉，已是凌晨一点。

　　顾陶白趁周泽写备注的时候，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现代灯光足够明亮，难以辨明夜的深浅，光线均匀地落在周泽脸上，没有捕捉到一丝疲惫，这个长相俊朗而完美的男人，神态还是如五分钟前、半小时前、一小时前乃至刚开始讨论时一般耐心且专注。

　　顾陶白放下心的同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隐忧。

　　他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跟人聊过戏了，畅快到他贪念萌生，希望讨论的时光可以一直维持下去，永远也不要停止。
　　但理智告诉他，夜早就深了，就连他自己睡了一下午，都忍住了好几次呵欠，遑论今天并没有午休的周泽，就算他不开口，周泽也随时可能在接下来的任何一秒提出今天到此为止。

　　所以十分钟前顾陶白就想，再过五分钟吧，再过五分钟我就主动跟他说明天再聊。
　　五分钟前他还是一个想法。
　　现在还是一个想法。

　　这种心情大概就跟睡前玩手机一样，疲惫的社畜放下一天的烦心事，好不容易趴到床上，心想我就玩五分钟手机就睡觉，结果五分钟后又五分钟，每个五分钟内还要惦记着时限，全程又爽又煎熬。

　　顾陶白思绪乱飘之际，额头忽然一疼，他回过神，见周泽神色淡淡地收回笔，看不出喜怒地问了句：“累了？”

　　顾陶白摸着被敲了一记的额头，既不想说“累”，毕竟那不是实话，而且休息比他少的周泽也还没说累，又不想说“不累”，因为有时候成年人问对方困不困，其实就是自己要休息的意思，他不想显得太没眼色。
　　他在“懒鬼”和“没眼色”两个人设里纠结了一会，还是选择了前者，“有点，周哥要不咱们明天再继续？”

　　他以为周泽会顺势答应，没想到对方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手头的黑色钢笔，金属笔身与垫着硬板的纸面互相碰撞，发出节奏很好的脆击声，“其实十点多十一点那会就想放你去睡觉。”

　　也就是说周泽两个多小时前就想休息了。
　　是看他说得兴起，出于礼貌才一直陪到现在的吗？
　　顾陶白不太好意思，揉了把鼻子，还没来得及发言，又听周泽说：“但是你白天偷懒，晚上没道理不还债。”

　　严谨且严厉的周大佬还说，“午睡时间我给你算一小时，其它时间都算偷懒，要补足还得再多半小时，困也忍着，不许分神。”

　　本就想跟周泽再聊一会、自以为体贴反被教训的顾陶白：“……”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跟周泽同住一间房的好处在于，第二天起来不用接收失眠舍友哀怨的小眼神，坏处在于，周大佬习惯早起，起来的时候还会顺手把顾陶白揪出被窝。

　　这个“早”的定义是，早上六点半。
　　据说在叫醒顾陶白之前，周大佬已经洗漱完毕、晨练结束并吃完早餐了。

　　令人发指。

　　凌晨两点左右才睡的顾陶白顶着一头呆毛，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起床气，一改综艺开拍以来对周泽唯唯诺诺怂了吧唧的态度，六亲不认地将周泽骂了个狗血淋头，余怒未消地把手机闹铃取消了个干净，扯过被子将自己卷成一个球，以宁愿闷死也要继续睡觉的姿态再次打起了鼾。

　　周泽在他床边站了一会，既不意外顾陶白离谱的起床气，也没有被后辈狂骂一顿后脸面挂不住的震怒，还好心把盖在顾陶白脸上的被子拉下来，没再叫他，转身出去了。

　　七点半。
　　顾陶白没醒。

　　八点半。
　　顾陶白还是没醒。

　　九点半。
　　顾陶白依旧没醒。

　　十一点四十六分。
　　睡梦正酣的顾陶白本能地感到一股寒意，在温暖的被窝里瑟缩了下，茫茫然地睁开了眼睛，正好和双手环胸、靠在另一张床边缘看自己的周泽对上了视线。

　　“醒了？”周泽喜怒不明的问话紧随而至。

　　早上乱发脾气的记忆全部回笼，顾陶白只听得脑瓜子“嗡”地一声，下一秒已经在想该买什么棺材了。

　　周大佬不疾不徐地继续：“今天几点起，我昨晚有没有征求你的同意？”

　　顾陶白咽下一口唾沫，“有。”
　　昨天晚上两人说要多讨论半小时，可顾陶白说嗨了，最后并不止，还是周泽喊的停，顾陶白当时兴奋劲上来，随口问了句周泽早上几点起，说要跟随周泽的步伐，今天起来继续聊。
　　周泽点头了。
　　奈何有些人低估了自己的嗜睡程度，一大早翻脸不认人。

　　顾陶白自知死罪，掀开被子坐起来，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周哥早，周哥小的错了，大错特错，小的该死，周哥您尽管发落。”

　　“死倒不至于，和谐社会。”周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平和地发话，“给你二十分钟洗漱吃饭。”

　　这是不计较了？
　　顾陶白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对方闲闲地补了句，“好了就回来等我发落。”

　　顾陶白头皮一紧，不再浪费时间，麻溜地滚了。

　　周泽的发落，没有暴力，没有辱骂，有的只是对剧本无穷无尽的人设挖掘、情绪剖析以及细节确认。
　　也不知道是不是存了收拾顾陶白的心思，他一双火眼金睛盯着顾陶白方方面面的思维漏洞，三不五时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顾陶白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顶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这脑汁一绞，就是毫无喘息的一下午。
　　是的，一下午，包括中午十二点的那种。
　　依周大佬的意思，今天的顾陶白不配拥有午觉。

　　一通下来，当了许久咸鱼的顾陶白口吐魂烟，深感这就是对灵魂的无情鞭挞，而且只是对他一个人的鞭挞。

　　明明聊的一个剧本，顾陶白跟误入高三重点班的初中学渣一样，费尽全力满头大汗，周泽却游刃有余，偶尔还能给他出道附加题。

　　和今天一比，顾陶白才明白原来昨晚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所谓的相谈甚欢，不过是周泽在迁就自己。

　　火力全开的周大佬于他，是360度无死角全方位的降维打击和碾压。

　　不愧是上辈子那个早逝多年仍无人能望其项背的男人。

　　思绪至此，顾陶白写字的手一用力，“难以自制”中的“制”字最后一划钩破了纸面，房间里响起纸张不堪暴力而开裂的声音。

　　他们正在剖析原剧后半部分，男女主两人在世俗眼中并不登对的恋情。

　　周泽停了下来，“怎么了？”

　　顾陶白把陷在纸里的笔尖抽出来，定定地看向周泽，“周哥，你今年三十岁了，对不对？”

　　“嗯。”周泽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想休息了？”

　　还有不到一年。
　　明年平安夜，周泽会在晚上开车出门办事，车祸身亡。
　　顾陶白早已打定主意，等明年平安夜，他要不惜任何代价阻止周泽出门，即便如此，一想到那个节点，他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顾陶白攥紧笔身，在破裂的纸面上按下一个深深的黑点，起身，打算出去换个心情，“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做个饭。”
　　周泽按住他，“不用，我订了外卖。”

　　顾陶白愣了下，后知后觉，“昨晚和今天中午都是周哥你点的外卖啊？”

　　他们八个人，吕梦舟一做不辣的菜就费猪肉；陈香能打下手，但非让她做饭的话只有三道菜：番茄炒鸡蛋、蒸鸡蛋以及紫菜蛋花汤；孙水远和蒋重明两个厨房杀手五十步笑百步，只能打发去干洗菜之类的苦力活；王墨歌只会做甜汤。

　　一通排除下来，真正会做饭的只有两个：顾陶白和章淮柳。

　　然而章淮柳讲究多动作慢，只他一人，要想七点吃上晚饭，得从下午三点开始准备，而且他做起饭来格外专心，没余力指挥人干活。

　　也就是说，厨房没有顾陶白这个灵魂指挥官在，基本开不了火。

　　哦，还有个周泽。
　　但没人会把周泽和油烟遍地的厨房联系起来。

　　顾陶白早该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可他这两次吃饭心不在焉，一次窒息打鼾和搬房间的事，一次急着回房让周泽发落，都是饭扒拉完就走，也没细想他没进厨房哪来的饭吃。

　　周泽大方承认，“嗯。”
　　顾陶白好心提醒，“周哥，违反规则了。”
　　周泽毫不在意，“规则不合理，改了。”

　　昨晚就改了。

　　那会周泽还没想着外卖解决问题。
　　顾陶白睡过头，没人做饭，蒋重明提议把顾陶白喊起来，被周泽一句“好意思？”直接否了。

　　蒋重明挠了挠头，“可陶白说他晚上想吃蒜香排骨，我们不会做啊，排骨我都拿出来解冻好了。”

　　周大佬没再说话，一圈一圈地挽着袖子，抬腿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