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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漏财之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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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澜离开后没多久，风水店迎来一位着急忙慌的客人。
“老高，我来了！我让你留的那块罗盘呢？”来人是店主的老熟人黄方。
黄方以前也是干这行的，店就开在附近，但他前几年沉迷赌博，将全部身家赔了不说，还欠了许多外债。最过分的是他当时一店多卖，把店铺卖给东家又抵押给西家，卷了不少钱。东窗事发后，黄方便成了老赖。如今他浪荡没个正形，还不起债，偶尔来风水街捡漏还得躲着债主，勉强苟活度日而已。
老高以前跟他关系好，加上没什么利益纠纷，现在还是朋友。黄方来了风水街，必定来老高店里坐坐，偶尔还让老高掌眼，让他看看自己淘到的宝贝。
今早黄方来到老高店里，无意中看到放在角落的那块破罗盘，心头猛然一跳。黄方这人其实很有眼力，察觉到那块罗盘的不凡，可是还不等他细看，便听到门外债主的声音。“黄方，龟孙子人呢？有胆子来风水街没胆子露面？给老子滚出来！都看到你人了！”
黄方吓的要死。是那活阎王，落到他手里得脱层皮。他当即跟老高说：“这块罗盘我要了，你给我留着，我晚点回来再拿。”说完便从后门溜走了。
但等他回来，那块破罗盘便不翼而飞。
老高还有心思调侃他：“哟，今天还敢来，胆子那么大，不怕被抓了？”
黄方哪有闲工夫跟他叙旧，急的上火：“老高，罗盘呢？”
“什么罗盘？”
“就是那块破罗盘，你放在那的。”黄方恨不得掐着老高脖子让他把东西交出来。那罗盘绝对不普通，自己能不能翻身可全靠这宝贝了！
老高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黄方说的是他刚才卖掉的那块破罗盘。“卖了，一刻钟前。”
“什么，卖了？”黄方声嘶力竭，差点破音，“你怎么卖了呢？不是说我要了吗？”
“有人要我就卖了啊，我这店开门做生意，哪有拒绝客人的道理。”其实老高根本就没把黄方说的话往心里去。那罗盘他自己也看了，就只是块普通的破罗盘。黄方穷困潦倒，还被债主追债，是不是真的要买不知道，什么时候付钱更不知道。与其等这不靠谱的人，他还不如卖给刚才的小孩，好歹赚了八百块钱。
黄方气的眼睛都红了，面目狰狞：“老高，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卖给我，自己留了？”
“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老高语气严厉，义正言辞，“那罗盘我真的卖了，八百块钱卖给一小孩了。”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直犯嘀咕：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那块破罗盘其实是个了不得的宝贝？不然，普通的物件如何能使黄方如此失态。
黄方连忙追问：“小孩？长什么样？他去哪了？”
老高答的飞快，却有所保留。“一米六的小孩，去哪我不知道。”
黄方又问：“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老高点头。那小孩长得跟黑炭似的，化成灰都能认得。但他故意不说，为的就是留一后手。
黄方沉思片刻，心下有所计较，过了一会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数。“老高，我实话跟你说吧，那罗盘是个天大的宝物。我虽然没仔细看，但至少得值这个数。你跟我一起去找那个小孩，找到后把罗盘要回来，卖的钱咱俩平分。”
看到老高还在怀疑，黄方又解释说：“信不信由你，我祖传的本事可不是盖的。你也别想吃独食，我告诉你，你拿回来也看不出其中奥妙。”
老高被说中心思却面色不变，笑吟吟道：“我们哥俩谁跟谁？先找到再说，是不是宝贝还另说哩。”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老高心里早就已经相信他的说辞，直骂晦气。该死，那破罗盘还是他主动提出卖给那小孩的！还被杀价杀到八百！一想到黄方比的数他就呕血。一千万啊！本来全部都是他的！居然被他八百块钱贱卖了！但是话说回来，要是他没有卖给那小孩，罗盘就被黄方这老狐狸买走了，自己什么都捞不到，就更气了。现在虽然只能得到一半，但那也是整整五百万。
黄方也是这么想的。本来自己可以独吞一千万，被老高一搅和，得分出去五百万，但总比竹篮打水一场空好，毕竟五百万可是一笔巨款。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两人得团结一致，先把罗盘找回来。
老高跟黄方交代了无澜的外貌和穿着，尤其强调这个小孩黢黑，人群中最黑的那一个就是，便兵分两路各自寻去。
*
香江河滨公园，一颗大榕树树荫底下。无澜蹲在地上，面前摊着一张红布，上写“算命卜卦 风水”，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
香江是羊城的母亲河，河滨公园沿河而建，风景优美又免门票，游玩的人很多。可是公园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毕竟无澜看着年纪很小，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算命，而且长得一副黑不溜秋的样子，让人有些发怵。
无澜本来在风水街口子上讨生活，却被旁边的摊主提醒不能在这摆摊算命，理由是不得宣扬封建迷信。无澜很无语，整条风水街上全是风水用具，难道不是封建迷信？但摊主说他们有营业执照，而且卖的是祭祀用品，不像算命封建迷信的那么明显。至于他们这些摊位，都是交了钱的，卖的是工艺品，就算有个别真品，那也是古董，跟封建迷信不搭嘎。
无澜听晕了，但反正不能在这摆摊就是了。他只好走到河滨公园，寻了块阴凉地安营扎寨。可等了二十分钟都没有人光顾，红布上倒是多出些零星的硬币和纸币。
无澜：……这是把我当乞丐了？一开始他还说不用，到后面就神情麻木随便路人高兴了。还别说，凑够回家的打车钱了！
就在他捡零钱的时候，有个人在他面前停下。“算命？”
无澜兴奋的抬头。来活了？“嗯嗯！算的不准不要钱！”
谁知那大叔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出来招摇撞骗！”
无澜委屈，我不是神棍啊。他以为大叔还要骂，却看到那人掏出一张红票子递过来：“拿着，去吃个饭。多久没洗澡了，这么黑！”
无澜：……我很干净，我只是长得黑。所以把我当乞丐主要是因为我黑？好家伙，去要饭都不需要伪装！
看他呆愣愣的，大叔催促：“拿去啊！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还小，不要放弃自己，有手有脚只要努力，一定可以养活自己。”
被迫灌了一碗心灵鸡汤，无澜目光复杂的接过毛爷爷。
大叔看无澜收下钱，满意的离开了，颇有点做好事不留名的风范。看着他远去的潇洒背影，无澜捏着粉色的百元大钞哭笑不得。大叔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事实上，无澜观大叔周身正义凛然，事业生活无不顺遂。
经过这么一闹，无澜的摊子终于有了点人气。
“小伙子，你怎么这么黑？你是黑人吗？”
“你真的会算命？你才多大？”
“哟，居然还能看风水，不会是吹牛的吧。”
聚过来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无澜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但看这些人只是好奇，没有要来光顾他生意的意思，便闭嘴不说话了。
人群吵吵闹闹了一会，终于有个大姐当出头鸟，提出要给自家孩子算命。
无澜高兴的抿嘴一笑：“五百。”
“啥？五百？”人群中有人发出吸气声，“这也太贵了！你这后生仔，长得黑，要价也黑！”
“就是，”有人附和道，“我还从没遇到算个命就要五百的呢，真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那大姐是个不差钱的主。“五百没有问题，但不准不要钱是吧？”
无澜点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命都算不准，他哪敢要福主的钱，只怕还不起那份因果。
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大姐低头从包里摸出五张红票子。“行，五百就五百，我先给你。但算不准的话你得还我，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那是自然。”
大姐把钱递过来，无澜刚伸出手准备接，就听到一声爆喝：“找到了！”
无澜缩回手，迷茫的抬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拨开人群走到自己面前，看向自己的眼神兴奋无比。“请问你是？”
黄方自我介绍：“鄙人姓黄，单字名方，是老高、也就是刚才你去的那家店店主的朋友。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无澜摇了摇头：“就在这说吧。”他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
黄方环顾四周，想着不避嫌也没什么事，便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道：“小兄弟刚才是不是买了一块罗盘？能不能转卖给我？”
无澜奇怪的眨眨眼：“为什么？”
黄方露出痛惜的神色：“那块罗盘我早晨便一眼看中，本来都要付钱了，但临时有事不得不先行离开，交代了老高说晚点来买单。没成想老高年纪大了竟忘了此事，等我回到店里，才知道罗盘被小兄弟买走了。不知道小兄弟可否割爱？”
那块破罗盘？无澜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书包。刚才他饿了，把吃的扫荡完毕后便把罗盘放在包里。他抬起头仔细观察黄方，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差点笑出声。这叫什么？天上掉馅饼！
相术口诀有一句话，叫“看富在鼻”，鼻主财位。黄方塌鼻梁宽鼻翼，正是破财之相，很容易看出此人生活并不如意。而令无澜震惊的是，黄方今日有漏财之兆，还是大漏特漏那种。
相术所说的漏财，是指原本属于某人或者即将属于某人的钱财，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某人最终没有得到。那么黄方今日为何漏财？又漏的什么财？想到刚才那番话，无澜恍然大悟。
虽然不知道那块破罗盘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无澜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要是老高没有主动提出卖给无澜，那么这罗盘将会归黄方所有，他的确可以大发横财。但偏偏被无澜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还知道了它的不凡，自然不可能还回去，黄方便要漏财了。
黄方说的情真意切，无澜却果断拒绝：“不好意思，我不想转卖。你找店主看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吧。”
他又不是圣母，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天降横财，他可不会心软，拿的心安理得毫无愧疚。
老高一路小跑，终于赶到现场，来不及擦汗就喘着粗气说：“小，小兄弟，真的对不住，这罗盘——是我兄弟——先看上的，我，我不卖了。我把钱还，还给你，你把罗盘——还给我。”
看到店主掩饰不住的懊恼，无澜拼命压下上扬的嘴角，进行表情管理。想必店主已经知道了罗盘的不凡，正后悔莫及。可是自己没偷没抢，甚至这宝贝还是老板上赶着卖给他的。这叫什么？命中有时终须有！
老高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平复呼吸后谆谆善诱：“确实是我的失误，把我兄弟嘱咐的话给忘了。小兄弟也不见得多喜欢这块罗盘。这样好不好，我把钱退给你，再额外送你一块银杏木盘。”
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在外人看来，无澜没有理由拒绝。
“我要是不愿意呢？这块罗盘我已经买了，现在是我的所有物了。”
老高苦笑道：“千金难买我喜欢。我兄弟魔怔似的，实在心心念念这罗盘。因为这事，他都快跟我翻脸了。小兄弟你行行好，别让我俩朋友都做不成。”
无澜半个字都不信。真当他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三言两语能忽悠？
周围的人却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劝说：“后生仔，你就卖给大哥吧。难为他那么喜欢，不要害得人家兄弟离间。”
这就是老高的高明之处，利用舆论来逼迫无澜让步。
要是他们面对的是普通孩子，可能早就说服了，但无澜早已看穿一切，自然不会答应。听着周围的指责声，他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委屈之色：“我当时不想买，老板非要卖给我。现在后悔了，就想要回去！哪有这样的事？我不愿意！”
来啊，不就是对着演吗？来互相伤害啊！
黄方听的咬牙切齿，暗暗责怪老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主动推销贱卖宝贝！但既然小孩一开始并不打算买，就意味着这是一个乌龙，他并不知道罗盘的真实价值。这么一想他安下心来。不知道就好，要是知道了，那可真要不回来了。
黄方和善一笑，语气真诚的问：“那这样，我加价买可以吗？”
无澜倔强的摇头：“不好。”
“一万。”
“不卖。”
“两万。”
“不卖。”
“五万！”
“也不卖。”
“你到底要多少才愿意卖？”
无澜终于大发慈悲告诉他真话：“多少都不卖！”
“你！”黄方意识到被耍了，气的失了风度。
五万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都是一笔横财，更不要说对于一个孩子。他没想到这小孩居然能经受住如此巨大的诱惑。
老高在一旁面色阴沉，阴测测道：“小兄弟别太贪心了。也就是我这兄弟人傻钱多，愿意花五万买一块破罗盘。”
八百块买的东西，转手可以卖五万。换作旁人，早就欢天喜地答应了。但是无澜已经知道罗盘的实际价值，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同意。他嘟着嘴委屈道：“怎么就变成我贪心了？我付了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东西自然就是我的，随我怎么处置。你们大人这么说话不算话的吗？！”
黄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可怜又无奈：“小兄弟，十万可以吗？再多我也拿不出了。”
无澜的声音染上哭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莽撞：“说了不卖！你们不要欺负我年纪小！”
周围的人听不下去了：“就是！小朋友不愿意卖怎么了？之前也没人逼着你们卖给他啊！”
原本这些看热闹的人还觉得无澜过分，两个大叔好声好气相劝他却固执己见。但听着听着风向就变了。不管出多少钱，小朋友不愿意就算了，怎么能强买强卖。
你们懂什么？黄方终于装不下去了，目露怨毒：“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卖！”
“不卖！免谈！我要回家了！”无澜气呼呼把地上的红布卷起来塞进兜里，背上书包打算离开。
黄方一把拽住他的书包：“不许走！”
周围人出言指责：“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欺负小孩？把手撒开！”
“你们两个大人，好意思对小孩动手？我们这么多人，看你们敢不敢放肆！”
众人把黄方和老高围起来，不让他们靠近无澜。黄方却死命拽住无澜的书包带子，对老高怒吼：“愣着干嘛？打电话报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