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是替身》玉台闲弓

2、第 2 章

　　二十三
　　随七把一把柴刀递给赫连翼，说：“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也该为这个家做点贡献……”
　　赫连翼捧着那把刀，语气沉痛，“你是想吃了我吗？”
　　随七，“？”
　　赫连翼说：“我那天听到村里一户人家杀猪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随七“……”
　　有些人不打一顿，他就不知猪是怎么死的。

　　二十四
　　赫连翼见随七愠色，立刻道：“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随七露齿一笑，“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没尝过人肉的滋味呢。”
　　“……”

　　二十五
　　赫连翼拿着一把柴刀和背着背篓的随七去了村庄附近的一座山。
　　这座山并不高，但是附近的人砍柴和摘野果拔野菜都往这座山上去。
　　昨天刚下了场大雨，山上肯定有很多蘑菇，随七带赫连翼去就是为了采蘑菇，顺便打些干柴回来。
　　村里的几个小孩子互相追逐着跑过去，留下一串笑声。
　　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地上偶尔出现几个小水坑，小孩子一脚踩起，那泥水就溅到了随七身上。
　　赫连翼立刻皱起眉头，虽然只是件小事，可在他的堡中，哪有人敢这样行事无忌，即使是小孩子也得好好教导。
　　那几个小孩子回过头来，朝随七做了个鬼脸。
　　赫连翼正好看见这一幕，不悦的视线射向那几个小孩子。
　　小孩子们吓了一跳，转过身，几个人嘴里却在嚷嚷起来。
　　“狐狸精又找了个新丈夫。”
　　“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她气死的啦。”
　　“因为狐狸精会勾引别人的男人。”
　　“对，还会养野男人。”
　　“哈哈哈。”
　　“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声音越来越远，赫连翼难以置信，“他们是在说你？”
　　随七冷漠地回答，“是啊。”
　　赫连翼道：“他们是在胡说八道，你应该教训一下他们。”
　　随七带着赫连翼上了山，“然后因为这事和他们的娘对骂一顿？算了吧，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砍点柴。”
　　“你就这么让他们说你？”
　　“反正我又不会掉两块肉。”

　　二十六
　　随七的大度宽容让赫连翼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感觉，但是想想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行为在这农家小院里，确实显得无理取闹，而随七竟也忍下来了，不正说明随七是个豁达之人吗？
　　只不过，随七咽的下这口气，他却是不能受这委屈的。
　　且不说他堂堂堡主，从来没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过，哪怕看在随七与他有夫妻之名的份上，他也不能坐视！
　　他怎么能是野男人！

　　二十七
　　赫连翼是因为被人下药，所以内力尽失，那人牙子卖他的时候又下了软筋散，匆忙把他卖出去了，所以才让随七捡了这个漏。
　　如今他的身体仍旧没有内力，打几个孩子是打得过，不过那不是他堡主的作风，让他去教训几个小孩子，却要好好思量才是。
　　随七不知道赫连翼的那些小心思，晚上准时熄灯睡觉。

　　二十八
　　随七发现最近的赫连翼怪怪的，总是一大早就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怀疑赫连翼是想逃跑，可赫连翼身无分文，每次也不过是带个背篓，回来的时候背篓里十来颗蘑菇，身上的衣衫脏了半身，他又没有路引，向哪儿跑啊？
　　更关键的是，赫连翼每次回来，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得意，好像是去行侠仗义去了一般。
　　再不然，是看上了哪家小姑娘？

　　二十九
　　几天后，随七知道了答案。
　　那天半夜，随七睡得正熟，忽然几声怒吼响彻夜空。
　　不一会儿，便听到村里人骂骂咧咧，说谁把死蛇和死老鼠放到孩子床上了。
　　晚上人都要歇息，那几户人家骂了几声后也就作罢。
　　随七一大早醒来，瞥见赫连翼满脸喜色，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活脱脱一只偷吃了一大块腊肉的老鼠。
　　想了想，这比喻并不恰当，像赫连翼那般俊美，怎么也得是只能当宠物的漂亮老鼠。
　　她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好事吗，我看你挺开心的。”
　　赫连翼昂头挺胸，“你猜。”
　　随七说：“我不猜。”
　　赫连翼得意道：“我不过是教训了几个坏孩子而已。”
　　随七马上明白了，半夜那几户人家，正是家中有孩子的。
　　而那几个孩子，不就是骂过她的那几个？

　　三十
　　随七道：“如此一来，你的作为和那几个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赫连翼见随七脸上没有一丝感激之色，而且还把自己打为不懂事的孩子一流，气道：“我是想为你出气，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
　　随七说：“那你是因为什么身份帮我出气呢？”
　　“当然是夫——”
　　随七淡淡地说：“我们不过是假夫妻而已。”
　　赫连翼恨恨地推开门，“算我狼心狗肺，多管闲事。”
　　随七看了他好一会儿，说道：“那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赫连翼气咻咻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拿起背篓，看也不看随七一眼。
　　随七想，吃了好几天的蘑菇，他还没吃腻吗？
　　她只好朝门外大喊一声，“挖点野菜回来！”
　　过了一会儿，赫连翼带着怒气的声音传回来，“知道了！”

　　三十一
　　其实那几个小孩子喊的她确实挺不开心，谁会想被人骂不要脸啊！
　　随七如果去教训，免不了被他们的父母夹枪带棒的讽刺一回，与其浪费时间吵架，不如当做没听见好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长叹，她的死鬼丈夫，怎么死的那么早，不然就不会有人敢当面说她了。

　　三十二
　　赫连翼迷上了采蘑菇这件事，山上却没那么多蘑菇让他采，随七便把他采来的蘑菇用绳子挂起来风干，风干的蘑菇若是保存得当，到冬天也能吃。
　　只是赫连翼自己却不肯再尝蘑菇一口，吃的多了，有点反胃。

　　三十三
　　立秋之后，天气转凉，随七卖了自己纺的线和一些绣活，以及一些干货之类，买了些醋酱油盐，想了想，还是扯了块布，给赫连翼做了件新衣服。
　　不能总让他一直穿已故夫君和阿爹的衣服。
　　赫连翼得了那件衣服，面上虽然没有表示，不过看得出来，他倒是蛮喜欢的，干活时都得先脱下那件衣服，换上旧衣服才行。

　　三十四
　　八月十五，中秋节。
　　随七的父母都死了，夫君也在坟墓里长眠。
　　她一个人过了三年中秋，每年都是自己买了月饼回来，自己一个人随便做两个菜，对付两口。
　　今年多了一个赫连翼，随七也觉得赫连翼本是大家公子，被自己的私心困在这小村里，有些对不住他，特地打了一壶桂花酒，买了上好的月饼。
　　翻过年去，如果赫连翼的家人再不找过来，自己就把他送到官府那儿去，让官府帮忙找赫连翼的家人。

　　三十五
　　一轮明月，万里长空。
　　随七和赫连翼一起把桌子搬出来，摆上月饼、金橘、红枣、栗子等，还有几样小菜，一壶桂花酒。
　　随七拜了几拜，祭过太阴君之后，便招呼赫连翼坐下来吃饭。

　　三十六
　　赫连翼已经好久没喝过酒了，乍一喝到酒，恍若隔世的感觉，“这酒不错，你舍得花钱了？”
　　随七闻到那酒香中有着浅淡却不容忽略的桂花香气，“是吗，我打的最便宜的那种。”
　　赫连翼喝了几杯酒后，说话也随意起来，“上次买的衣服，我还没有说谢。”
　　随七发现这桂花酒的味道绵软柔和，一点都不辣嗓子，便多喝了两口，“没什么，也不能一直让你穿旧衣服，你不一直嚷嚷自己是锦绣堆里的大家公子吗。”
　　“你还记得啊？”赫连翼不好意思地低头，他那时处处看不上这里，连随七也看不顺眼，相处下来，才发现自己嚷嚷的有点过分。
　　随七不过是一个贫家姑娘，但是她性格坚韧，家里家外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针线活也不错，如果他不是赫连堡的堡主……
　　赫连翼打了个激灵，他在乱想什么，随七是个寡妇，虽然她带自己回来，但那不过是为了堵住村里人的嘴。
　　随七没想到桂花酒的后劲大，自己醉了而不知，面前的人恍恍惚惚，好像是她那死了的夫君。
　　她“哇”的一声哭了，“你怎么坐在那里不动，你就不知道过来抱抱我？”
　　赫连翼僵在原地，随七在说什么，让自己抱她？

　　三十七
　　赫连翼以为随七是醉了胡说，道：“我是赫连翼，你看清楚，你不是说咱俩是假——”
　　“我就知道，你是想丢下我不管！”随七眼泪汪汪，“我不好吗，你为什么想走，我那么喜欢你，给你做饭，给你做衣服，还想给你生孩子，结果你一声不响的就丢下我……”
　　随七的声音越来越小，赫连翼则是眼睛越瞪越大，“原来你那么喜欢我啊……”
　　怪不得，一定要从人牙子那里把他买下来，还怎么也不肯放他离开，恐怕是第一次就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他赫连堡主的魅力，果然一如既往，女人都无法抵挡。

　　三十八
　　随七扑到赫连翼怀中，吻上他的唇。
　　赫连翼愣了一下，生涩地张开嘴，接受了随七带着桂花酒味儿的吻。

　　题外话
　　随七买完酒，离开。
　　伙计擦了擦桌子，突然一声怪叫。
　　店老板问，“叫什么，你脑袋被门夹了？”
　　伙计哭丧着脸，“老板，我把咱家那好酒当劣酒卖了。”
　　店老板：“……傻小子，等着扣钱吧！”
　　“不要啊——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