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怂[电竞]》甜沐

41、第 41 章

　　凌晨六点半，段知序刚刚结束家宴，返回老宅。

　　春节的家宴，对于段氏这样的豪门世家，不是团圆放松的场合。

　　彼此间谈笑晏晏，暗藏刀光剑影，不亚于一场荆棘丛生的应酬过招。

　　晚餐结束，又找别的地方推杯换盏，连着来了两三场，段知序这个挂名董事，跟着通宵作陪。

　　说是段家作陪，在座的都清楚，以后就是眼前的男人做主，为此都试探着深浅。

　　水晶灯盏熠熠生辉，灯下的男人眉眼半垂，鸦羽长睫扫下一片阴影，摇晃着酒杯一饮而尽，侧颜冷峻锋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就像其他人敬酒，无论他喝多少，冷白面色始终漠然，一点儿也不上脸。

　　众人觑着他神情，回想着听闻过的段氏集团风风雨雨，心思各异。

　　段氏夫妇源于一场联姻，双方世家势均力敌，婚前两人就各玩各的，并且各有家庭、还各自有了孩子，婚后更是除了利益牵扯，才会共同出席同一场合。

　　生下段知序，纯粹是为了商业牵扯、利益结合，等他出生，段氏夫妇各自的孩子，有的七八岁，有的都快十岁。

　　天底下大多数父母都是疼惜自己的孩子，但段知序这种在谎言与利益中诞生的产物，不属于爱情的结晶，自然段氏夫妻两没有把他视为己出。

　　因此，他们一度，只想让各自的私生子上位，斗得不可开交，没有分出精力去管段知序会成长如何，只要活着就行，只要能继续维持绑定利益。

　　造化弄人，老天爷惯会捉弄命运。

　　段氏夫妇是何等精明的人，折腾来去，自然发现自己属意的孩子，根本撑不起偌大的商业帝国。

　　这时候，两人才将目光，转向好像从未存在过的、却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血脉--段知序。

　　他们细细打量，模样极为冷艳俊逸，智商也是超群，小小年纪连连跨级，状似遗传了二人最为精致的优点，可实际上，生得一点也不像段氏夫妇。

　　少年对于商业版图没有一点儿兴趣，选择了段氏没有延伸扩张的电竞行业。

　　一点儿也不循规蹈矩，相当得离经叛道。

　　于是他们把他丢去各自私生子的公司历练，段知序去哪儿，哪家蒸蒸日上的企业，就会倒闭。

　　“这怎么能是我的问题。”面对大人们的质询，十七岁的段知序，没有丝毫慌张，淡漠一如既往：“本来就要倒闭，我只不过加速它的破产，提早完成收购，挽回利益损失。”

　　夫妻俩一愣，最开始的气愤褪去，冷静下来，听取了各方会议，仔细研究报告，不得不承认，段知序说的没有错。

　　各自宝贝孩子的公司，早就是表面繁华，内里一堆腐朽，夫妇心里一清二楚。

　　他们俩彼此看了一眼：既然两边的孩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挑不了大梁，不如让段知序把这片天顶起来，自家能分得利益、两边都能背靠大树乘凉。

　　电竞嘛，玩玩而已，根本比不了段氏名下的产业，段知序想去，就让他去了。

　　又能打几年呢？电竞吃青春饭，退役迟早的事儿，这几年又不是等不了。

　　还是太稚嫩了。段氏夫妇相视一笑，望见对面眼中算计的精光。

　　“你最后去这家，同时把你国外大学里剩下的课程修完，我就让你去打你所谓的电竞职业。”段父将自己大儿子的娱乐公司资料摆在桌上，往前一推。

　　段母正看着自己女儿公司的分析报告，抬头注视着段知序，点了点头。

　　随着那家娱乐公司破产清算，段知序获得金融学位，年满十八岁，刚好符合lpl年龄要求，职业生涯正式登场。

　　与此同时，段氏集团总部，董事会多了一席之地。

　　表面上是挂名，实际占有相当一部分股权，众人都瞧出来，段氏这是停止内斗，准备扶自家亲儿子上马呢。

　　就是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都好几年了，还放任他在外面电竞折腾。

　　通宵结束，段知序回到老宅，管家吩咐厨房把煲好的醒酒汤和切好的水果，用托盘送进房间。

　　段父跟段知序晚上在一块儿参加宴席，天一亮不知道去哪儿了，段知序也不过问。

　　母亲则是一如既往地早起，年纪上来没什么瞌睡，早晨前往外地，既是跟她的亲人团聚，又处理项目上的公事。

　　段知序回来的时候，与别墅外的车辆擦肩而过，那是母亲实际上的丈夫--并非名义上的联姻对象，接段母去外地团圆。

　　对方看见他摇下车窗打了个招呼，司机错车时，段知序隔着车玻璃，轻点下颌。

　　段家老宅像一家需要按时上班打卡的公司，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一家人按照相关无形中的相关规定，相约在一块儿，跟开会一样。

　　风水师与设计师，将别墅庭院布置得喜气洋洋，走在路上能感受流动着融融暖意，但内里冷清寂寞的底色，无论如何更改也扭转不掉。

　　“回来了。”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端着骨瓷杯，浅抿着茶。

　　见到儿子回来，不痛不痒地打了个招呼，淡淡询问：“你什么时候养猫和狗了。”

　　闻言，段知序进屋脱掉大衣，臂弯挂着外套，正准备上楼，脚步顿住，转而来到客厅。

　　接过一旁佣人递过来的瓷碗，段知序慢慢地喝下去，神情冷淡，不辨悲喜，倒是跟沙发另一侧，雍容华贵的女人，如出一辙。

　　记忆里没有关于儿子的喜好，所以段母省去了问他是不是喜欢猫猫狗狗之类有关性情之类的话题。

　　见段知序没回应，段母也不恼，笑意未改道：“我带来的花儿，不知道是被你的猫还是狗，给弄坏了。”

　　“或者，是它们两一起吧。”段母笑了笑，指尖拨弄茶几上昂贵瓶身里的花蕊，鲜艳欲滴，沾染晨露。

　　山竹和橘子，段知序没有把它俩关在房间，偌大的别墅庭院，任由它们跑来爬去。

　　小家伙们第一次碰到如此广阔的天地，比自家主人的出租屋宽敞太多，好奇地窜上窜下，草坪花园、假山流水，到处探路。

　　小猫小狗，在满庭的绿植里，显得太过于微不足道。

　　“弄坏”的说法，欲加之辞，另有所指。

　　“庭院后面空运了一批新花，已经安排人种下。”长腿散漫交叠，段知序慵懒地依靠在沙发上，指节轻轻地点在太阳穴，漆黑眼瞳淡漠瞥过去。

　　“还有一些松树和红枫，都送到您待会儿去的地方。”段知序面不改色，平静答复。

　　对于这个回应，段母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淡淡地莞尔一笑，优雅起身：“是吗，真是有心了，谢谢。”

　　说完，不再与段知序有更多的对话，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

　　临出门，段母轻轻侧眸，笑了一下，温声细语：“那俩小家伙，可真是调皮。”

　　段知序头也没回地上楼，平淡地嗯了声，不置可否。

　　洗去一身烟酒气，从浴室出来，搁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

　　估计打电话的人，觉得这个点着实有点冒昧，突兀地在清晨响了两声，果断挂掉，空荡荡的室内恢复寂静。

　　随意地擦着头发，段知序拿起手机看了眼，神情微滞。

　　下一刻，段知序将电话回拨。

　　管生不管养。

　　梦境与现实，霎那间重合，姜栀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自家一猫一狗，被清冷身影无情带走的场景。

　　第一时间，姜栀本能地去找寻那人的动向。

　　窗外，零星响起几声鞭炮，睡不着的小孩子早起，在楼下嬉笑打闹。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姜栀缓了两三秒，意识归位，自己并非在黑漆漆的梦境里，赶紧挂了电话。

　　可对方不依不饶，很快打了回来。

　　铃声长绵不息，姜栀犹豫了片刻，想了想，还是接通电话。

　　视频来电，姜栀谨慎地往被窝里缩了缩，昏暗房间内，镜头里只留下凌乱的桃红发色。

　　姜栀把被子盖好，悄悄探头抬眸瞧了眼。

　　猝不及防，洗完澡后水珠顺着胸膛，滚落至线条流畅的结实腹肌，宽肩窄腰，邪肆而具有诱惑力。

　　隔着屏幕，姜栀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蒸腾热气，在冬日的早晨，与冰冷气息相撞，熏染得头发晕。

　　手机丢在枕头旁，姜栀往被窝里缩得更深，段知序那端地画面，只剩下昏暗不清的模糊视角，什么都没有。

　　裹紧被子，姜栀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干什么，瓮声瓮气道：“……你先穿好衣服。”

　　手机里传来一声淡然的嗤笑，嗓音低哑，绻着慵懒尾音：“又不是没看过。”

　　话虽如此，但那是平时训练住在一块儿，两个人视频这样……

　　有点奇怪。

　　听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估计他是在穿衣服，等到声音差不多停止，姜栀重新从被窝里探出一双圆眸，打量昏暗房间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段知序将手机斜乱地放在床头柜，从这个角度，姜栀发现他睡衣的确穿上了，但松松垮垮，仍显露大片湿漉性感的颈骨。

　　“这个点找，梦到我了？”修长指节随意地将手机拎起来，乌黑发羽低落水珠，晕进浓墨瞳孔，深沉得近乎洞穿人心。

　　疑问句式，偏偏陈述语气，姜栀差点儿就嗯了声回应。

　　临到唇边，姜栀咬住发音改口，闷闷出声:“嗯……我想看看山竹和橘子。”

　　那方慵懒半垂眼尾，浓墨眸瞳重色深沉，段知序漫不经心道：“不行。”

　　姜栀:……？

　　“你又不跟我们一起睡，现在休息了。”镜头斗转，旋对着天花板，应该是段知序把手机丢在床头。

　　声线倦懒，低哑浸着眠音：“别打扰我们一家三口。”

　　咚的一声，电话挂断，留下姜栀与黑屏的手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