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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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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延和鹿枝结伴走进咖啡店,此时陆家两兄弟还在喋喋不休的唠嗑。
不知何原因,陆林熙透过鹿枝和刚踏进门口的程延对上眼。
他语气一顿,随后程延的目光浅淡的偏离开。
他们一起拐弯往里走,身后传出陆梓旭的声音。
“真的很帅欸,挨得近瞧更好看。”
陆林熙的手掌覆在他的后脖上,冰凉的温度惹的他一激灵。
“你刚才说谁?”
陆梓旭察觉到危险气息,立马变卦,因为急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你你你帅。”
鹿枝和程延走到一桌人旁边,程延在宋文杰旁边站定。
鹿枝抿抿唇,看了眼气氛微妙的三人,笑着看向身旁的男生,介绍道:“这是我们班的班长,程延。”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如夏日薄荷般清凉清脆。
陆启航还是和苏慧甜面对面低着头,宋文杰抬头看向两人,笑着回应:“久仰大名。”
程延看了眼坐在里坐的女生,犹豫了下,把手里装着擦伤药的塑料袋递给鹿枝。
“你来。”
鹿枝接过,跨过宋文杰坐到苏慧甜身边,给她擦药。
明显是新伤,血痂都没结好。
“昨晚你去哪了。”
鹿枝耐下性子问她。
“我…从超市出来回家的时候,碰到了徐明和罗建皓,他们堵的我。”
鹿枝皱眉:“那天在包厢里的几个怂包?”
她看到面前的女生眼睫微颤,点了点头。
苏慧甜家住的比较偏远,是在野平的一个小巷子里,听她讲过,别说监控,那里甚至连路灯都没有,一到夜晚就漆黑一片,几乎没有行驶车辆。
鹿枝给她擦完药,随后离开座位。
这是才发现他已经离开。
她犹豫了下,拿出手机,竟不知道联系他应该发给“李牧”还是程延。
她滑动着微信界面,突然程延那一栏右侧多了的小红点。
她指尖一顿,点进去。
呈现出他发来的一段录音,只有三秒。
女生的拇指在手机庞侧滑动着,随后点开语音。
因为没开免提,听不清,摁好音量后,她又点了一遍。
此时男生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
“我有事走了,回见。”
鹿枝回了他个好字,随后把手机放进口袋。
陆林熙不知道何时从背后冒出来,脸上笑意未褪:“你也要走吗,我送你?”
鹿枝看着他,想起自己拖林雅媚命令要去网吧接那倒霉的哥,还是决定麻烦他一番。
“我想去一趟来源,方便吗。”
陆林熙的食指转着手里的车钥匙,二回不说从她身边走过,扬手示意她跟上,语气带着笑的强调:“走起。”
鹿枝跟在他后面,也跟着笑。
“谢了,同桌。”
陆林熙摁响车鸣:“客气。”
他打开后车门,想起最近新上的网络热梗,嘴角无限上扬,声音响亮,语气明快。
“公主请上车。”
鹿枝扶着车门,脸上挂着笑意:“幼稚。”
陆林熙刚踩油门时,就开始和鹿枝聊起天。
“鹿枝,那个物理竞赛,你报名了吗。”
鹿枝在给鹿鸣发消息,嘴上应着:“报了。”
“你呢?”
“我……也打算报了。”
鹿枝哦了声,随后提醒他:“那得抓紧了,今晚上十二点就截止了。”
“行。”
也没和别人提起过,他家境和李牧有得一拼,除了副业甜品店,家里还开着家修车店,超级赚钱。
但他为人比较低调。
其实陆林熙对竞赛拿奖啥的不感兴趣,是想问一下她报不报,征询一下意见。
鹿鸣这货打开游戏就忘乎所以,也跟不会回她。
但至少能看到她的提示,示意他应该回家了。
吱呀冒泡:哥,我在来接你的路上了。
程延独自走到家陌生的酒吧,里面又黑又暗,只有五光十色的迷彩灯胡乱照射着墙面,满是烟草味道和融进空气里的酗酒气息,灯红酒绿,大厅中央正有一群人,一男一女结伴跳着舞,拐了几次弯后,在一群男人的沙发上的中间位置找到眼熟的人。
女人一身妖艳的华丽舞裙,肤白貌美,唇红齿白,举止投足间展现出十足的韵味,三十多的年纪硬是没给她留一点寒霜。
她就这么搂着男人,给他喂酒,男人被哄的嬉皮笑脸,女人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娇一媚都显得格外风情。
程延很快撇开眼,周边气压很低,脑子里也嗡嗡的。
他朝着那个卡座走的每一步都似是带着厌恶。
他走近,看着女人。
与此同时,女人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瞬时就变了。
她观察了两边喝成烂泥的客户,抽出胳膊,把还装着半杯啤酒的玻璃杯搁置在酒桌台面上。
她走到程延面前,一边说着话一边警惕性的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全然没有刚才的自信,朝着程延细声细气的开口,语气却是急的:“你疯了,来这干嘛。”
程延被她一身的香水味和酒气熏的直皱眉。
为了方便交流,程延被殷妮拉到墙角。
女人对于他的出现有点措手不及,直到男生出声。
“这就是你选的好生活。”
殷妮脸色僵住,继续听他说。
“在这种地方陪酒?”
对于他赤裸的话语,女人脸色带着点窘迫,但没有很明显,语气却带着点无可奈何。
“阿延,我知道你恨我,但我……”
“也是为了生活。”
程延眼角微带着点红,嗓音变得沙哑。
“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殷妮眼泪流下来,精致的眼妆花了点,语气很轻:“还将就。”
说起来,他们母子俩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程延一直恨她,恨在他三两岁的时候把他抛弃在孤儿院里,遭受非人的虐待。
还好后来伯父来这里时做义工认出他,才把他接了回来。
殷妮是被程延爷爷给他父亲买来的童养媳,小他父亲近九岁,夫妻俩毫无感情,一直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浑浑噩噩过了几年,直到他父亲堕落,赌博欠下巨款,抛下一屁股债跳楼自杀,留下无依无靠的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当时的殷妮才二十一,刚好是风情正盛,绚烂的年纪,她家境不好,年幼被父母为利益嫁人,十九就生子,被禁锢了几年,早就厌倦疲惫,毫不甘心这样过一辈子,唯一的束缚没了,也就不愿再回程家,就把程延丢在福利院里。
她夜夜工作,靠着这副好皮囊和一口好嗓子赚了不少钱。
但身子也在这个肮脏的场子里被搞垮,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没再嫁人,就程延一个儿子。
后来她得知程延被一户人家领养,后来又被程家老爷子接了回去,过的也还不错,但也自知惭愧,一直没脸去找他,对他也一直带有深入骨髓的愧疚,亏欠他太多。
童年,母爱,还有一个亲生父母的避风港。
几年不见,程延已经长得很高,眉清目秀,完全继承了她的好基因。
但脸上一点亲近都没有,冷漠的像是在看陌生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延沉下脸,半边眉眼被额前碎发的阴影遮挡,和阴影处融在一起,不尽眼色。
“我和堂哥商量过,上完高中后打算保送出国。”
“日后不一定回来了。”
十三中每年被分到的保送名额最多,毕竟是私立贵族学校,实力自然在安荷名列前茅。
而程延,更是十三中的佼佼者,此次失误,只因数学最后压轴题没动,十五分直接被抛掉,加上这些分数和往次考试分数差不过三分。
他全力以赴且综合素质评价全是优,保送几乎不会出任何差错。
但他心里每次作出这次决定,心里总觉得空了一块,也许这里还有自己舍不得的人。
但是殷妮,还是别人,他还不清楚。
毕竟在这个世上,唯一最近的亲人只有殷妮。
他实在受够寄人篱下的感觉,程铭和婶婶待他不薄,被困在笼子的鸟总归还是眷恋自由。
只因无法生育,那对夫妻在程延四岁时把他领养回家。
当时的他被改了跟养父同性,他们待他一直很好,直到十一岁时,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
而后两年,程延经常趴在门后,听到养父母喋喋不休的商量该如何把他送走。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和弟弟看他时眼里的排斥与厌恶,他瞬间像是抢了别人家庭,偷走别人幸福的小偷,回到那几年前那个被遗弃的孤儿。
对于供他读书的伯父伯母,远走高飞几年,等到功成名就回来时好好回报,这是他读书的使命,也是回到程家这个原本早已没他位置的家,十三岁的程延唯一的梦想,撑着他过了一年又一年的支柱。
因为害怕再次被抛弃,他努力学习,每次在年级里名列前茅,就是要告诉程家,他们还有一个优秀的后代。
如今他十七岁,正值年少,是拥有能够展翅翱翔的翅膀的年纪,是破茧成蝶的花期。
他与殷妮沉默着,谁都没有再次开口,在程延快要转身离开时,面前的女人突然开口。
“阿延。”
程延顿住,听到女人犹豫的再次出声。
“妈妈……”
程延眼睫微颤,期待或是惊讶,等着她把话说完。
“等你回来。”
程延很久没有和她见面,从他回到程家,心里的疙瘩每分每秒都在磨着他的心智,痛苦纠结。
酒吧大厅本就昏暗嘈杂,殷妮眼含泪水地看向他,耳边不知是否真的传来了他的回应。
殷妮的身子渐渐下沉,靠在墙上,出神地盯着程延离开的背影。
这句“妈妈”似乎就用完了她全身的力气。
阿延,我不奢求你原谅,但你以后一定要过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