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的深秋》茉禾888

89、第八十九章

　　“巴德尔！”伊斯玛叫他的名字，这是他最后一次唤他的名字！“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他紧盯着面前的人，这个相互陪伴二十载，不似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人！
　　伊斯玛眼里尽是失望，加夹着怨念和凉薄，巴德尔面对他的质问，何尝不难受呢！他私自到这里轻则受责重则被杀，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走这一趟。
　　“……我——”过了许久巴德尔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现在是皇家卫队二团团长兼副参谋！”
　　“帕夏（大人）！”伊斯玛双目不自觉染上了阴翳，脸上却扯出了笑意。“我们这些草民的贱命不劳你费心！还是——”他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你把我的脑袋拿回去，以换取你的高官厚禄，高官厚禄！”
　　巴德尔心脏再次一痛，上次的伤还没愈合，现在又添新痛，“我是贪恋金钱地位的人吗！”他上前抓起他的衣襟，这多年的兄弟，他竟这样认为他！
　　伊斯玛放松语气，“不为了金钱地位，那我带你了解什么是苏维埃主义，苏联和中国是怎样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民翻身站起来！”他还是那个重情重义的兄弟。
　　巴德尔陷入无尽的回忆中，艾妮萨努尔达还有叶还有很多很多人，“我懂了，可人民现在更重要的是吃饱饭，他们——”
　　“你懂了，还来劝我投降！”伊斯玛狠狠瞪着他，额头的青筋暴起！
　　“当初你们几乎占领了整个佐法尔省，可还是被打退回农村山区，穆赛拉酋长已经接受特赦，苏丹的新政也越来越得民心。”巴德尔清楚现在的局势，再打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
　　目前他们虽然处于弱势，但不代表肯定会输，只要重新整合革命力量，那就还有机会。“无论苏联还是中国，红色革命都曾遭遇困境，我们决不投降！”在伊斯玛决定投身革命的时候，他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巴德尔彻底绝望了！
　　“你告诉他！”伊斯玛指向凯迈乐，“你为什么加入我们！”
　　“当官的在那享受生活，而我父亲…因病…去世，哥哥姐姐…也…饿死了…我们…生下来…就像…为了等死…”他含泪说着，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可跟他一样的普通人实在太多了！
　　“还有我！”又一个人站了出来，绷带遮住他的左眼，他快速拉起衣袖，丑陋的伤疤让人不忍直视，“王室那么多年来都是亲近英国，骑在人民头上，我们对他们早已失望透顶！”
　　伊斯玛面向人群喊话，“在座的全都是革命同志，不是等级分明的权贵高官，要是谁想走尽管走！”
　　“我们不投降，当初刚起义的时候才几个人，什么都没有，不也挺过来了吗！”尤瑟夫道。
　　几个旗手拿起红旗来回挥舞，“他们可以砍下我们的头颅，决不能动摇我们的信仰！”血染的红旗犹如沸腾的烈焰，镰刀和锤子在上面散发耀眼的光芒，庄严，肃穆，热烈，鲜艳！在众人的眼里，他绝不止是一个红色的布而已！
　　伊斯玛直逼上巴德尔，“你有什么立场来劝我们投降，又有什么理由来劝我们投降！”
　　“现在苏丹已经改变！”巴德尔的父母养父姐妹不也去世了吗，可伊斯玛却忘记了！
　　“单靠一个人改变就能拯救吗？你看看这个国家，是整个制度的错！”伊斯玛说罢上前狠狠一锤他的胸膛，巴德尔高大的身躯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可再打下去——”他不想再打仗再死人，巴德尔又上前两步直面他。
　　“伊巴德派□□支持选举制，哪怕奴隶都可以成为领袖，为什么你现在却要去拥立一个世袭苏丹！”伊斯玛向前抡起拳头重重打向巴德尔的胸膛。
　　他吃痛，额间抽搐了一下，却依旧保持站立。“这一拳是为赛拉图打的！”伊斯玛挥动拳头又打了一下，他牟足了劲拳头又继续劈向他，“这是为法里德打的！”
　　“还有这是为我打的！”伊斯玛倾注滔天怒火，拼尽全力向他逼去。
　　“我只是不想再死人！”巴德尔大喊，也伸出了手。
　　两人同时重重锤了对方一拳，随后踉跄往后退去——
　　伊斯玛首先站稳，眼前之人，已经不再是当初认识的人了！他抬起右手抚摸着心脏的位置，“你打中的是我的心！”
　　巴德尔低着头不可置信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从今往后！”伊斯玛最后一次望向他，用尽力气才说了出来，“你我不再是兄弟！下次再见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伊斯玛说罢将脖子的项链扯了出来，即使被逐鲁斯塔部落，可他仍然戴着这它从未取下。
　　他们的部落太穷，成年的男性不能全部配置腰刀，所以便用村里最普通玉石取代。那年，他，巴德尔，哲巴尔，同时被酋长授予了这个鲁斯塔部落男人的标志！
　　五指张开，玉石掉落，碎落在地，破镜不能重圆！
　　巴德尔见状躬着的身躯突然绷直，没一会他缓缓转过身，终于他迈出步子离开。伊斯玛侧过身去背对着他，一步两步三步……巴德尔的身影渐行渐远……
　　卡布斯苏丹陛下已经下达御令，对佐阵军发动总攻。伊朗陆军和英国空军也已经抵达佐法尔西南部，这些天他们向佐阵的据点进行狂轰滥炸，轮番攻击。
　　漆黑的夜空时不时闪现火光，枪声炮弹声哭喊声在这个地方不绝于耳，巴德尔每天活在这样的声响里！他明白只有彻底肃清叛乱，阿曼人民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你对战事有什么见解？”玛哈纳总司令跟他在一起观看这样宛若烟花绽放的夜晚。
　　“我不像你们受过专业的军官培训，可我却了解这个地方，这里的人情。”
　　“这次还要当先锋？”
　　“当然！”每次上战场，巴德尔都认为真主要召唤他回去了。
　　玛哈纳拿出行军图，“我再指派一个团给你，你们从这边过去深入敌方找到他们的据点。到时候英军和伊军都会配合我们大反攻，记住一定要在印度洋季风来临前消灭他们，不然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巴德尔领命，保证完成任务！”他说罢起身回去准备。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玛哈纳叫住了巴德尔。苏丹的新政已经一一开始实施，他们一定要尽快平定叛乱。
　　“是！”巴德尔立正抬起手掌置于右侧向他敬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