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写的短文》蒋清歌

2、C城故事（二）

　　??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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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留着中分发型的男子，穿着件仓皇间披上的黑外套，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发际线稍微比普通人高了点，指甲处总能瞥见一些白色粉末，是经常书写板书留下来的。自从进了警察局，也不见他说话，沉默寡言，就老老实实地在角落里窝着。也只有在刚开始逮捕的时候有这些挣扎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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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室的摄像机一直开着，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吴队在另一个房内一直注视着审讯室内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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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锐，男，27岁，C城人，现在是市重点中学的物理老师。我们查了你这几年的社会情况，在学校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学校对你的评价蛮高的。我们呢，请你过来，就是想来询问你一些事情，你也别紧张。”小江警官问道，刘晓萌在一旁记录着，“6月22日到6月24日这两天干什么去了，就端午节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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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锐想了想，“端午节嘛？那两天我去外省学习去了，我们学校与外省的××附属中学有一个学习的机会名额，我们领导派我出去学习考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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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队继续问道，“这些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但我们想了解一些不一样的。比如，你为什么在6月23日晚出现在了青沪酒店附近，那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外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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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好想一想，那天你究竟在干什么。”听见江警官的声音，他沉下了头，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才抬起了头，声音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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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是我奶奶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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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了四个小时的高铁赶了回来，想回老宅看看，祭拜一下奶奶。由于第二天还有培训不能久待，我在老宅只待了小会儿，就出来了。那个时候大概是晚上10点吧。还有半小时的时间高铁就要发车，我当时就打算打车前往高铁站。至于青沪酒店，我们家老宅就在青沪酒店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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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警官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摄像头拍见你进了酒店大门？你是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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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了一个熟人。我在软件上打车的时候，看见马路对面的青沪酒店门口有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背有些佝偻；另一个隔得远，有些模糊，只能辨认出大概是一个1米7左右的男性。但我看见他们搀着的人了，是我们养老院的林奶奶。我当时看得不是那么清楚，就想着去看一看，就追了上去，跟着他们进了酒店，在大堂里却找不见他们了。我那是以为是林奶奶和家人一起出去玩，也没有想那么多，就离开了。可没想到，林奶奶死在了酒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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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警官听着他的话，也不做任何回应，继续发问道，“很奇怪的是，两个小时前，我们找过你的父亲，老人家的祭日，你为什么不和你父亲一起去祭拜呢？或者说，会不会这只是你的一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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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个人渣，他怎么会记得这些。我奶奶当时重病在床，他一次都没来探望过，他就不配为人子女。我奶奶死后，他把我接到了身边，也从来没管过我，有时候想充一个好爸爸，假惺惺地来管一管我。我性子倔，不听他的，所以两个人经常起冲突。”看得出来，范锐对他父亲的怨念有些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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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警官将几张物证照片放在了他面前，正是从他住所搜出来的东西。“那这些你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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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上的这些东西，我们志愿服务中心的每一个志愿者都有啊，这是服务中心为了方便我们与老人相处而给的资料。而且我大学时是校学生会宣传中心的，会剪辑，所以也是我们志愿服务队的宣传人员，所以经常会拍摄一些我们志愿者和老人的视频，这些都是我们剪辑的素材啊。”范锐看着小江警官，有些无措，“你们警察该不会以为是我杀了林奶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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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范锐情绪开始波动，小江警官让他安静下来，“现在还只是调查阶段，人是不是你杀的，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现在你就是好好配合我们的调查。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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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问的也差不多了，小江警官和刘晓萌收好电脑，表示这次审讯结束，让其他同事把人带走。走出审讯室，就看见吴队在门口等着，刘晓萌带着电脑回到自己的工位，吴队问小江警官，“小江，你觉得这个范锐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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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警官，警龄两年，之前一直跟着所里的另一个老警官学习，对于吴队这样的老警察来说还是个愣头青，所以每一次案件都是他们学习的机会。“emmm，吴队，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这就是我个人的想法。我也算跟着我师傅办过一些案子，见过一些人，看过一些事，当然这些经历跟吴队你们比起来不算什么。我是觉得这个范锐应该不是杀人凶手，但就是说，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证据来证明他没有这个嫌疑。再说了，现在案件还是一团糟。不过从刚才的审讯对话来看，我觉得可以查一查青沪酒店门口的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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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队表示认可，同时递给他一份资料，“这是刚刚查到的一些情况。之前在物证里面发现的那个齐院，是G集团的一个老总，他底下负责的就是一个案子就是a养老院这个项目，同时还与本市好几个中小型企业有商业上的往来。而你刚刚说的那两个人，我也已经让三三去查。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这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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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也去忙，好好梳理下案子，看看哪里还有疏漏的地方。”吴队拍了拍小江警官的背，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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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7点，在食堂吃过晚饭后，刘晓萌带着一份从a养老院调过来的资料以及一个U盘走进了吴队的办公室。

　　“吴队，这是从a养老院调过来的资料，以及技术科那边的同志还原的视频，我放这了。”

　　??吴队细细地查看那些资料，看着那些数据，看着影像资料。许久，稍微有那么些上头，他揉了揉眉毛，叹了叹口气。“晓萌，召集大家开会吧，顺便问一问三三，查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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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说罢，刘晓萌走出了吴队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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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局里面那个不到3平米的小会议室内，另一个女警官三三正在汇报进度。“我们调查青沪酒店门口的视频，仔细地找了找范锐说的那两个人，并在技术科的同事的帮助下，最后确认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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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影屏上，正好是监控摄像头里的两个人，“左边这个年纪看上去比较大的，就是G集团的齐院，右边这个是m公司的一个高管莫大强，同时他的另一个身份也是a养老院的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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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莫大强和范锐的关系也不错，两人在大学期间曾经在一个活动上合作过，前段时间，莫大强因为公司资金上的问题，来找过范锐，但因为范锐也不是金融领域的人，给不了实际性的建议，只能把齐院的联系方式给他，让他去找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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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莫大强也是个人精，在和齐院吃了一两次饭，竟然摸清楚了他的一些喜好，便利用自己的社工身份，骗着老人进了酒店，可谁也没想到老人竟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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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感到害怕，就只好将一切都推给了范锐，恰好莫大强和范锐在很多身份上都重合，他正好是一个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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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件也梳理清楚，证据也确凿，警方这边开始抓捕二人，二人也供认不讳，最后给这件案件划上了一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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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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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齐院，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跟他说了不要去动那些老人，现在好了，翻车了。得亏提前跟警局那边打好了招呼，事情才没有继续查下去。王八蛋，这狗崽子迟早要坏了我的规划。让他进局子里好好反省反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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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逐渐消失，乌云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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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队看着这阴翳的天空，他的办公桌上依旧摆着那份资料，上面的数据血淋淋的，这些年来，a养老院有不少老人死亡失踪，但由于其中不少是没有家人的老人，也找不到来历，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不了了之。如果说，范锐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是根本不可能的，但他又知道多少，也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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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年，G集团的融资在疫情的影响下陷入了一场僵局之中，又正好在这个时候，a养老院又出了一场命案，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这一下子将G集团架在了火炉上，进退两难。如果说这次a养老院真的存在老人被性侵的情况被曝光，那么这件事情影响的就不仅仅是养老院了，更可能影响G集团甚至是整个C城的经济发展。上头给的压力太大了，这件事只能暂罢，不了了之，吴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