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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旁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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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消息还是按耐不住呢?”
“何先生是打算食言吗?”
卓立言略显冷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纪铭一怔,顿时安静下来。何耀琛看他一眼,用那只满是枪茧的手拧痛他的肉,也一声不吭。
“我来猜一猜……”
何耀琛将人双手拷在床头,敏捷地拿枪下床,贴在窗边,一双狼似的眼睛探寻着外面。
这套房子太老,外墙很多植物覆盖,但监控系统几乎没有死角,卓立言的人想必只能藏在远远能看到这个房间的地方。
“在教堂?”那是窗口望过去最高的建筑了。
“刚才是。”
何耀琛笑了,“监视合作伙伴可不是个好习惯。”
“何先生既然选择跟我合作,就没必要试探我的诚意。现在我要确认纪铭的安全。”
何耀琛瞥一眼床上那个努力把裤子蹭上去的人。没得吃也无所谓,好歹卓立言也没叫他失望。
他走过去,把手机扔到纪铭脑袋边。
“纪铭。”
纪铭愣愣看着手机页面,嗓子却像梗住。卓立言的声音很平静,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一点波澜。
“纪铭,在听吗?”
“在……”
“有没有受伤?”
“没有。”
“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你……注意安全。”
卓立言像是在笑,他察觉得到。
“这还是你头一次关心我。”
“……”
“等着我。”
卓立言冷硬的声音,莫名的温柔。温柔到让他在这样的处境下,仍觉得心头泛酸。
“好。”
挂掉电话,何耀琛冷哼一声关了机。
“高兴的太早点儿吧。卓立言到底,看上的是那笔遗产,还是你呢?”
纪铭抬起眼,“什么意思?”
三份遗产,何耀琛母子只得一份,他的那份当初没细看却也知道个大概的。卓立言看上何臻的钱?没人会相信!虽然他不清楚卓立言的财势到底多大,但何臻这点遗产,只怕还不足以将卓立言牵扯进来。
尽管他不愿去想,可是何耀琛的确抽出了他心头的疑惑。
“那份遗产里有什么?”
何耀琛坐在床边,伸手解开他手上的铐子,却又将整个上身倾压在纪铭身上,嘴唇几乎凑到那绒毛未褪的耳朵边。
“我的傻弟弟,你说呢?”
耳边的感受令人寒颤,纪铭却觉得脑子一阵阵发冷。他不了解何耀琛,却也不了解卓立言,他们做了什么交易,何臻手里有多少东西。
何臻盘踞在D市这么多年……
“你要回来?”
“子承父业,为什么不回来?”
“你已经继承他的所有企业,那份财产我也已经放弃了。”
何耀琛直想发笑,“钱管什么用?”
这些年在国外争天争地永远只能小打小闹。他从来没想过做什么企业家,但他自认有足够的能力,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老爷子压箱底的东西,也许就是他从D市发家的资本。
如果纪铭是他亲弟弟,哪怕同父异母,他尚且可以放手明面上的生意,专营自己的势力,只可惜。
祁明手下的人动作还算快。两天后就截住了正打算从M市乘夜去往缅甸的简婧文。第三天清早,人就已经被送到D市不远的紫金乡。
卓立言看着面前的人,一身廉价汗衫阔裤的果贩装扮,整张脸黝黑连双颊都晒出细纹和斑点,跟他们资料里搜到白皙精英完全不搭边,除了那一双眼睛,仍然是谨慎利落的。
让一位律法骨干落魄成这样,应该说是何耀琛的手段太了得,还是何臻的东西太危险。
“简律师,请坐。”
被拆穿身份,她自然并腿规整地坐下来,即便身上的衣服跟她此刻气质完全不相称。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想这样将你请回来。”
“不用说客套话了,卓先生。”何臻一死,她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仍然是要回来的,绑回来与“请”回来,又有什么区别。
“纪铭被何耀琛带走了。”
简婧文毫无讶异,何耀琛她没有见过,却并非对他一无所知。其实何臻与何臻家里的事,恐怕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卓先生想做什么。”
“把纪铭救出来,并且确保他以后也不会再受到伤害。”
简婧文笑了一下,“那卓先生要失望了,把我找回来,纪铭恐怕死的更快。”
卓立言微不可察地皱皱眉,点燃一根烟,将烟盒与火都放在简婧文面前。
“何臻的遗嘱到底说了什么?”
简婧文拿起烟盒,只是很普通的印象,可她也挑剔不了,她急需一支烟来平复。
半支烟燃尽,简婧文才开口。
“帮您,我能得到什么?”
“你去缅甸,只不过让何耀琛更容易找到你。如果事情完整解决,你以后也不用东躲西藏。”
简婧文明显疲惫地垂下眼,其实何耀琛的爪牙伸不到的地方她知道,只是她去不到,或者说,没有办法保证顺利到达。无论她说与不说,只要被何耀琛抓到,她都没命活下去。
对于卓立言,她不熟识,但到底做了这么些年律师,Y省的势力,不管明面暗里的,她多少还是知道的。
要不要跟卓立言合作,她在犹豫,但似乎已经没得选择,只有赌一把。
简靖文正正的看着他,“卓先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
简靖文不可信地摇摇头,“卓家难道不想在D市插一脚吗?只要拿到何臻留下来的东西,要做什么不都易如反掌?”
卓立言将手中将要燃尽的烟头轻轻拧灭,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没有兴趣。”
的确,D市的水够深也够混,所以何臻这些年怎样发展,都没打算离开。可卓家的扩张计划里,从来没有D市。
不过,他没兴趣,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兴趣。所以,那些东西也不能落到何耀琛手里。
简靖文不打算相信,却没理由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她的命现在都系在卓家手上,识时务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落魄女人该走的路。
“遗嘱的事,您了解多少?”
“告诉我跟纪铭相关的。”
简靖文再次抽出一根烟,点上。
“何臻的遗嘱,不动产与现金部分由我负责,也就是纪铭的那一份。企业和其他公司股份由赵律师负责,我想这部分何耀琛已经接手。”
“为什么要绑架纪铭。”
简靖文呼出一口烟,皱起眉。
“因为何耀琛真正想要的那份,只有纪铭能拿得到。”
果然,何耀琛就是想要在D市分一杯羹。幸好祁明还算卖力,如果被何耀琛首先找到简靖文,他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当初何臻决定把那些东西作为其中一份遗产的时候,只有我和医生在。赵律师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些消息,但并不详细确切。所以他们只是绑架纪铭。”
“东西在哪儿?”
“我不知道。”
卓立言扬起眉,并不相信。
简靖文无奈申辩,“这部分是何臻最后的秘密,只有纪铭同意让他与纪明熙合葬,才能知道。”
“合葬?”
“是,他们曾经,是情人关系。”
前车之鉴,所以纪铭拒他于千里之外。
‘有谁真的会爱谁一辈子吗?’
那晚江边的纪铭,困惑又脆弱,因为不理解也无法劝服自己去相信。
“纪铭比较抗拒,合葬的事也许会比较困难。”
“这个我来解决,纪明熙的墓地在哪?”
“这……只有纪铭知道,几年前,他把他父亲迁到K市。何臻应该是知道的,但我从没跟他去过。他死后我也查过,K市根本没有符合纪明熙的墓。”
没有,不大可能,除非墓地根本没用纪明熙的名字。
卓立言让人上了茶点,待简婧文饱腹困怠的时候,看看表,才站起身,“我们去见何耀琛吧。”
简靖文一霎白了脸色。
“说你知道的,其他的不用管,我既然承诺你,自然会保证你的安全。简律师,还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不必了。”
眼看着简婧文走出门,坐进车里。卓立言才给岳骁挂电话,墓园的事情并不困难,但他要怎么说服那个倔脾气的小混蛋,这才是最难办的事情。
纪铭从楼上走下一步,就停住了脚。
卓立言就站在楼梯口,还是一丝不苟的西装,只是眼底下的阴影重了。
好久不见,他却不知该怎样去想他。从一开始,是兴趣还是预谋。他不完全相信何耀琛的话,却也没法完全信任卓立言。
他抬脚往下,每一步都像是走进一个圈套,卓立言就这么看着他,那目光暖热得仿佛烘到他的心里,他的脑袋里却在踌躇。
何耀琛坐上主位沙发,点了一支烟。简婧文站在一边,卓立言拉过纪铭坐下。
“人到齐了,说吧。”
简婧文站在卓立言身后,仍然感受到何耀琛犀利的扫视。
何家父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对这个比起何臻更残忍无情的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臣服的打算。
所以,她只能靠着卓立言,根本没有选择。
“怎么?简律师还想等吃晚饭吗?”
何耀琛此话一出,身后的打手们立刻跨上前来,掏出家伙,将几个人围起来。纪铭挨着卓立言,捏紧了拳头。
卓立言握了握他的手。
“何先生别吓坏客人,万一简律师担惊受怕记错事,那可不妙。”
何耀琛雅痞一笑,“小场面而已,是吧,简律师。”
简婧文没有回应,只垂下眼睛。
“何先生临终前只有一个遗愿,就是与纪明熙先生合藏,由纪铭亲自到墓园办理相关手续。”
“所以,东西在墓园?”
简靖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何耀琛似乎并不相信。他站起身来,从腰间掏出家伙,漫不经心地指向她的眉心。
简靖文脸色僵硬,身体已经不可抑制的抖起来。她确信何耀琛会杀她,但常年跟何臻出入的经历让她很快镇定下来。
“我可以用我的命来保证!”
“你的命现在可不在你手里。”
“我相信她说的话。”
卓立言松开纪铭站起来,把黑口从简靖文面前移开。
“而且,拿到东西后何先生少不了简律师的协助,毕竟,D市的政商交道可不像美国。赵律师对于这方面的了解,怕是不如简律师。”
何耀琛看着卓立言,收了枪。
“你们做了交易。”
“她帮我救纪铭,我帮她保命,很公平。”
“就这样?”
“就这样。”
何耀琛摇摇头,卓立言这个笃定的商人,实在太对他的胃口。他几乎忍不住要相信他的话。
“那就先去合葬。”
“等等。”纪铭垂着头,声音细小却让每个人都听到。
从刚才开始,他就像一个旁听者,听着他们讨论何臻的遗产,以及仓促地合葬决定。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似乎也没有人考虑,他的父亲是纪明熙。
“我不同意合葬。”
或许曾经他动摇过这个念头,因为爸爸爱那个混蛋爱得不顾惜自己。可现在,他厌恶。厌恶何臻死了还要让爸爸不得安宁。
还有这群人,怀揣着各自的目的。
“你说什么?”
何耀眯眼,危险地看着他,仿佛他说出这句话,就是一个笑话。
纪铭站起来,直望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惧意。
“我不同意合葬。”说完不再管任何人,径自上楼去。
就知道会这样。
卓立言无奈。但一切仍在意料之中。
“我跟他谈谈。麻烦何先生照顾好我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