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羊会飞》田方甜

4、稽查风波

　　午前音乐咖啡店内，郑炎炎和田方甜坐在一隅，别疑问这是不是一家只营业到深夜12点就打烊的咖啡店，店本身和午前并没有太大关系，它24小时营业，它音乐耐听，它的曼特宁好喝。这里已经成为她们碰头聊天的必到之处。
　　“我跟你说件事儿。”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田方甜“吽”了一声躺倒在大靠背椅上双手垫在脑后，“这是什么同步率嘛，你先说。”

　　“昨晚我的车撞了，不过没什么要紧的，好玩的是我碰上一个人，简直不可思议。”郑炎炎认真的说。
　　“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田方甜的语气不是天真，她是想损郑炎炎，因为炎炎其实错过不少的优质单身汉了。
　　“肯定还记得在健身房砸伤脚时的那个帅哥吧？”
　　“是他？！”田方甜觉得精彩。
　　“没错，他就是赞生电器的新当家孙原。”说完郑炎炎含着笑喝了口咖啡。
　　田方甜支起了身子，靠在扶手上低头思考，再抬头：“你昨晚也去了名珏酒店？”
　　这回轮到炎炎露出惊喜的神色来了，“方甜，你是不是练习塔罗牌出神入化了啊，这都被你猜到？”
　　“还不是陈胜宜，他昨晚跟我说和赞生电器负责人吃饭的事，这世界真是小。你和孙原说话了？”
　　“不止这些，他还帮我逃过了一劫，摆平了我酒驾撞车的事。”
　　“炎炎，我嗅到了爱情故事的气息啊”田方甜的八婆角色上身。
　　“收起你的狗鼻子吧，你不是也有事要说？”郑炎炎识趣的掉转话题。
　　“我的也算不上一件事，就是夏曦告诉我有个迪拜游要不要去，费用按她老公旅行社员工价计算，比较超值。”
　　“对你这个住酒店癖来说，帆船酒店是你的人生梦想之一。”
　　“你知道我平时爱买衣服鞋子，基本都月光了。”田方甜有点萎靡兮兮。
　　“和陈胜宜说了吗？”
　　田方甜听到郑炎炎的这句话有点起疙瘩，于是飞快的反驳：“我和陈胜宜又不算什么。”她不喜欢身边发生一点做决定的事情就提到陈胜宜的名字，这三个字对田方甜来说不是护身符，太多的时候田方甜觉得自己始终无助，是陈胜宜三个字根本照顾不到、解决不了的。
　　郑炎炎当然明白田方甜的心思，那个胆小如鼠的田方甜，一直躲在自己打造的茧里，陈胜宜就是她茧的一部分。郑炎炎不想把话题扯远了，于是沉默不语。

　　咖啡喝见底了，音乐声嘤嘤流转，郑炎炎看向窗外的人们形色匆匆的经过，对面的田方甜用叉子叉着抹茶慕斯。
　　纷纷扰扰的岁月中，到底哪一个部分会被记录在人生的记忆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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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税务局内部会议举行中，王处长的发言言简意赅，不拖泥带水，他说省里下来一个文件，是关于被检举企业执行税务稽查的文件，说明了详细的稽查内容和重点稽查对象。
　　赞生电器赫然列在名单之中，郑炎炎并未觉得自己是否太敏感，她职业性的立马联想到了会不会是赞生在滨湖区新厂房动静太大，引起了上面的重视。

　　会后郑炎炎仔细翻看了赞生电器的财务报表和历年的上税明细，发现赞生有大量的已销售货款挂在“预收账款”名目下，没有转入实际销售收入，这之中的巨大的销售额逃过了纳税范畴。虽然这样的情节在各大企业均有不同时期的发生类似情况，但是赞生涉及的税金数目巨大，一旦事实成立,就会因为数额庞大,构成犯罪。

　　接下来，税务局会组成稽查小组对赞生电器进行稽查，这一次，王处长倒是没有首当其冲的把郑炎炎调入该小组，而是让他手下最亲信的科室成员进行此次稽查。

　　郑炎炎当然是王处长的一张好牌，可以洋洋洒洒的在媒体面前树立政府形象，只不过这是一张明牌，见得光。有些牌同样可以洋洋洒洒的协助王处长偷天换日，但他们是暗牌。

　　好在郑炎炎深谙官场内的生存法则，她并没有勃勃野心想平步青云，但也绝不是来浑水摸鱼的。以前和田方甜一起念大学的时候，郑炎炎就是一个特别较真的人，田方甜笑称她师太，过分早熟，心无旁鸢的活在自己的小宇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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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宜最近因为和赞生的大合同，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所以现身在田方甜身边的频率都变少了。

　　今天和另外一位市场部同事一起来到赞生总部商合作前的细节问题。陈胜宜今天穿了修身的金属灰色西装，系了一根粉色斜纹的领带，看起来是如此的踌躇满志，有一种年轻人坚毅的决心。

　　赞生的办公总部位于市中心的地标型建筑同方大厦，占了整个6层。10点30分准时到达，前台秘书将两人引到了一间小会议室，此行目的是和赞生的审计人员对之前的总报价做一个核对沟通。

　　一番商榷后，双方的意见最后达成一致，只需向最高层汇报通过之后就可以签约了。

　　陈胜宜心情很好，“哈哈，黄工，你的审计简直让我们无缝插针啊。从最早的440万审核到410万，足足精简6%工程造价。其实这份报价单已经比市场价低。”

　　“和另一家公司的总报价比，其实你们两家的报价十分接近的，不过你们的技术更成熟，这点优势值得我们在意。”

　　“还有提供两年内无偿的管理技术咨询，一般公司轻易开不出这个条件。”

　　“小陈，虽然我不清楚你们老板给你下的指标是什么数目，可是410万这个价格拿到手，你们老板肯定偷笑了，大买卖啊。”黄工讲话很爽快。

　　陈胜宜拿下的总价比老板预算足足多了90万，他自然很开心。
　　“你是个精明能干年轻人”黄工开个玩笑。
　　“黄工，你过奖了。我回公司后立即向上级汇报，到时候及时反馈你信息。”
　　“好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陈胜宜起身向前向黄工握手道。

　　从会议室出来后，陈胜宜看见孙原正在走廊处和别人谈话，今天真是机会多多啊，心里暗暗想，他没有和同事直接坐电梯下去，而是一个人在旁边等了一会，看孙原和别人说完话之后，立即叫了一声：“孙总！”

　　“你好，陈胜宜。”孙原记性很好，吃过一次饭便能记住陈胜宜的名字，“怎么样，和黄工谈完了？”

　　“刚刚谈完，我想黄工一会儿就会上报您的，孙总，谢谢看好我们公司的设备，我向您保证，安装、调试，后期维保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绝对做到你们满意。”陈胜宜拍拍胸脯说。

　　“呵呵，这可是你应该份内的。”孙原并不比陈胜宜大了几岁，男人35岁之前的年纪都是相仿的。可孙原眉宇间的神态总是多了一份企业当家的泰然自若，无意间就形成了陈胜宜是后辈的感觉。

　　有一位职员过来叫了孙总，陈胜宜知趣的和孙原寒暄告别。

　　陈胜宜乘着电梯下行，而他此时的心情好就像飘飘然升到了棉花云朵里。做腻了几十万的小合同，这一单400多万的合同让他有种跨越分水岭的成就感。

　　“王会计，什么事？”孙原问刚才叫住他的公司财务总监。

　　“孙总，前几天接到一个地方税务局的稽查通知，你这几天不在没跟你提起，对方电话联系了我，看来他们明后天就会现场稽查。”王会计停顿了一下说，“跟我们实际销售货款挂名在预收账款名下有关。”
　　孙原转了转脖子，“税务局的人来了该客气的地方客气，尽到地主之谊，你召集财务部开个临时会议说明下情况，按现在的账面程序如实提供材料，其它的我会处理。”

　　“好的，我马上准备。”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孙原熟练的点了支烟，拨了手机：“Jakie，你下午来找我。”
　　“孙大老板，找我一般都不是好事情啊”叫Jakie的男子开玩笑。
　　“干嘛给自己戴高帽子，我找你打球，刚刚买了套MacGregor的高尔夫球具。”
　　“高手叫我打球，就一定奉陪，好久没见还真想你呢。”对方油腔滑调。
　　“那下午4点老地方，绿亚国际球场。”
　　“OK。”
　　挂掉电话，孙原吸了几口烟迅速摁掉，“喂，王会计，会议上午马上安排，我会参加。”

　　Jakie，韬光律师事务所金牌律师，和孙原是大学同学，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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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高尔夫的好处是，有绿地和氧气的净化，便于人来大自然排毒，不仅身体能够排毒，它运动量比较小，可以边打边谈事情。
　　孙原和Jakie都是一身休闲运动服来到一处场地，Jakie先挥杆，第一杆就直接进入深草区了，Jakie摇摇头，“远是远了，可惜位置偏到深草区了，高手来吧”
　　孙原摆好动作，低头弯腰，杆子在空中划过的时候，有风速带起的“咻”一声，直接掉进果岭区，然后一次推杆，顺利的接近了球坑。
　　Jakie拍起手来，“多执着的路线啊，孙原我就羡慕你球打得好啊。”
　　孙原换了一支杆，“付出点代价总会收到效果，你要不要试试我这套MacGregor？”

　　Jakie抽出7号杆，开始想把深草区球弄出来，“击V型球试试看能不能把球飞到果岭区。”漂亮的一次V型击球，Jakie的球抛物线是非漂亮的掉进了果岭，“哈哈，孙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孙原好玩的看着Jakie，“老话总有它的道理。”

　　Jakie爽快上千的拍了拍孙原肩膀，“我跟你都老同学了，你今天有心事，说出来。”

　　“逃税的事情有点捅了篓子，税务局玩起了稽查。”孙原苦笑着说，“政府的人我没太熟的。”

　　“是地方税务局？他们的王处长跟我到很熟，这件稽查的事情我早就听说，而且不只你一家涉嫌，是市里面压下来的，市里面也是被动的，GONGCHANG党么。”Jakie说完这些转了转眼睛，“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你近年创收效益很好，枪口上不要和国家对着干，找个改正的机会把漏洞补上，你回头给我份财务资料，我会尽量帮你。”

　　“现在新厂房加快完成进度是我的重心，无奈遇到程咬金了，按你说的要做点牺牲我没问题。那这件事我全权交由你摆平。”孙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官商矛盾了，他信任Jakie。

　　Jakie又变成嘻嘻哈哈的样子，推了推孙原肩膀，“友情帮助，不收你佣金了，这套MacGregor让我带回家。”

　　“敬请自便。”孙原哈哈笑道。

　　放眼望去，满眼绿色尽收眼底，宁静空旷的高尔夫球场里，两个30出头的年轻人自信的笑声四处飞扬。那是一种饱满的人生，它每时每刻将你设置在高点任你予取予求，但同时，他们比普通人要更多的承担这个社会的责任，与时代俱进，跟自己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