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光影流年

24、第二十二章、年华渐远渐无眠

　　梵音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云儿。他正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终于醒了，昴日星君可都当了三次差了。”
　　梵音睡意未消，脸上一副懵懵怔忡的样子，“紫辰呢？”
　　“殿下拔了自己最要紧的凤翎换月桂仙人救你一命，现下当然不大好了。”云儿道。
　　梵音回想昏睡前的事情，鼻间仍残留一股桂花的芳香，她隐约记得自己中了情欲之毒，是紫辰在危急关头救下了她。
　　“紫辰可有大恙？”梵音急急地问道。
　　“殿下不着紧，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云儿轻点了下她的额头，“难道你要继续留在重鸾殿任人欺辱？”
　　梵音恍然醒悟，这便匆匆下了床，稍稍装扮了一下，对云儿说了自己要向天帝禀明此事的用意。
　　云儿听罢，没有任何表意，只是叫她换上一件素淡羽衣，并按她在妆镜前，为她梳了个端庄的发式。
　　“见了天帝，不要提紫辰殿下。”云儿交待了她最后一句，便目送她乘着七彩祥云飞向天界威严的象征之处。

　　梵音路遇凌波仙子，仙子见梵音这身穿着打扮秀美的面目泛起异色，问她欲往何处，梵音只道是去向天帝禀奏选帝进展，凌波仙子幽幽看了她，告之她天帝此刻正与天后在瑶池观赏正值鼎盛花期的睡莲。
　　梵音道了声谢，匆匆辞别了她，向着瑶池所在飞去。
　　瑶池边，天帝与天后正互相搀扶着沿雕刻精美的汉白玉栏杆一路欣赏池中睡莲的妍丽多姿，他们身旁无一名仙侍，此刻的他们，正像一对普通的凡间夫妻一样，和睦恩爱。
　　梵音不忍打破这难得的画面，然她想起自身处境，便硬着头皮小心地走上前去。
　　“参见天帝陛下！”梵音寻了瑶池的拐角处，在帝后拐了方向的前方恭敬地跪倒在地。
　　“咦？这是……”天帝迟疑地问道。
　　凤羽天后的脸色阴霾万分，一双凤目隐隐渗着怨毒之光。天后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梵音已经感觉到仿佛有刺骨的杀气渗透了骨髓。
　　“小神是梵音啊，陛下。”梵音低了头，不敢将目光触到凤羽天后，她心道，定是她此番打扰，坏了天后难得的机会，天后着恼是应当的。
　　“哦……”天帝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里这时却迸发出堪比日月的光彩，他紧紧盯着梵音，道：“战神可会跳霓裳舞？”
　　梵音一怔，不明天帝为何有此一问，便如实禀道：“不会。”
　　“那彩练舞呢？”
　　为免天帝追问不休，梵音只得道：“小神于舞之道是一窍不通啊！”
　　“那可惜了。”天帝居然唏嘘长叹。
　　凤羽天后冷哼一声，道：“陛下，这天界的风气也该整肃一下了。”
　　梵音不知天后所指，但知天后是对她不满，便恭声道：“小神知错。”
　　“诶！无妨，战神穿云裳的羽衣，竟得了她七八分的神韵呢。”天帝赞许道。
　　凤羽天后脸上终于挂不住了，竟不顾天家颜面，恨声道：“陛下若喜欢，明日由臣妾颁旨收她做个妃子便是。”
　　梵音大愕，慌忙跪地磕头，道：“小神有罪，以后再也不敢了！”
　　天帝意味深长地看着天后，道：“战神何罪之有？她在朕眼里，不过跟辰儿、苏儿一样，是朕的孩子，天后吃得哪门子醋？”
　　凤羽天后容色稍霁，问她：“你今日为何来此？”
　　梵音斟酌稍许，禀道：“请天帝陛下、天后娘娘收回成命，还小神一个逍遥自由身吧！”
　　梵音语声凄切断肠，眼泪随之簌簌而落。
　　“难道你现在不逍遥自由吗？”天帝问。
　　“回天帝陛下，小神自打被陛下您钦点为下一代天后，行事多有所羁，任情多有所绊，小神日夜思量，以小神拙劣之资，终难担当大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梵音言辞恳切地禀奏道。
　　天帝点点头，又问道：“你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此问正中梵音下怀，她当下回道：“小神今次虽遭到迫害，但不敢有丝毫埋怨圣恩之意，只盼陛下能体恤小神苦衷。”
　　“到底是何事？”天帝的语气已由温和转为严厉。
　　“不敢欺瞒天帝陛下，小神前几日曾被下了毒，有人欲陷小神于不义。”
　　“你可知道是谁？”
　　“不敢……”
　　“恩？”
　　“是……紫苏殿下，对小神下了情药……”梵音吞吞吐吐地回道。
　　天帝听罢，气得面皮紫涨，骂道：“逆子——”
　　天后的神色却未有丝毫起伏，只问道：“你可认准了？”
　　梵音只点点头，目中含泪。天后叹口气，抚慰天帝道：“孩子们大了，心也野了，这种事也是免不了的，陛下且放宽心。”
　　“哼！这种阴毒伎俩都用上了，教朕如何放心把帝位交出来！既然如此，战神，你就搬回重华殿吧，卸任之事莫要再提。”
　　“陛下——”梵音欲再恳求，一并卸了重担，却见天帝朝她摆摆手，“朕气数将尽，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了，该是你们小辈扛大任的时候了，你退下吧。”
　　“是。”梵音怏怏地趋步后退，离开了帝后的视线。
　　“陛下，战神与辰儿情意深厚，你难道不怕……”天后担忧地问道。
　　“随他们闹去吧。天道从来厚待强者，朕不怕惨烈的结局，只怕没有胜负的结局。”天帝幽幽地说道。

　　梵音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天河边，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水静美无争，平抚了她不安的情绪。
　　她脱掉鞋袜，坐在岸边，一双莹洁的赤足浸入水中，水流缓缓，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脚丫，梵音抛掉心中杂念，安然惬意地享受片刻的安宁。
　　“战神今日得偿所愿，心情定是畅快无比吧！”身后冷不妨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梵音回头，见是水神夜白，便仓皇地收回脚丫，背着他迅速地穿上鞋袜。起身，竟再不看夜白一眼，转身欲走。
　　“慢！”夜白抢身上去拦住她，“老夫想与战神聊聊心事。”
　　梵音低下眉目，道：“我与水神素来没有私交，水神此话不显唐突吗？”
　　“阿音与水神没有私交，与我箫玉也没有吗？”
　　梵音一怔，这声音来自天河的对岸，梵音回头，看到了足尖点水，朝这边走来的梵天。
　　梵音对他粲然一笑，闪避的念头却不再有了。
　　梵天走到近前，刮了她的鼻梁，温言道：“许久不见，阿音还是这般漂亮！”
　　梵音脸蛋一红，少见的羞赧：“你是第一个夸我漂亮的神仙呢。”
　　“哦？难不成这东天界的神仙都个个瞎了眼吗？”梵天笑容明媚地看着她，忽而脸色一黯，道：“阿音，整个中土被我踏遍了，我都没有找到木神。”
　　“没关系，”梵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已经找到他了，他现在过得极好。”
　　梵天认真看着她，心中念道，傻瓜，你我共用一颗心，我怎会不知你的苦楚。
　　“可是我另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我找到了封印锦瑟记忆的三生石，你可以用它来怀念木神。”梵天说着，从掌中变出一块鹅蛋大小、光洁圆润的石头。
　　梵音接过，看到这块看似普通的石头周身流转着变幻的景象，那白衣清俊的身影映入眼底，梵音心头不由一暖。
　　“战神可肯暂留片刻，容老夫话一话与你有关的陈年旧事。”水神不失时机地说道。
　　梵音藏好三生石，看了看梵天，见梵天对自己点头，她便道：“好吧。水神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便是。”
　　夜白捋捋胡须，道：“当年紫苏殿下是奉了天帝的懿旨捉拿木神，战神那时年龄尚幼，定不知这其中缘故，其实木神私藏凡人魂魄的事，是紫辰殿下禀奏给天帝的，那时天帝为使紫苏殿下洗脱嫌疑，便派了他去围困芷兰殿，此事只有几位资历匪浅的上神知道，其中有花神、月桂仙人、老夫和火神，你不信可以找他们询问，而今此事已如尘烟，他们没有隐瞒或者说谎的必要了。”
　　梵音仔细地听完他的话，平静地道：“我素来听闻水神谋略超卓，而今却要用这种下等手段来离间我与紫辰殿下了吗？”
　　夜白哈哈大笑：“是啊，或许老夫是黔驴技穷了吧！”
　　梵音不再与他多言，对着梵天道：“你如今住在哪里？”
　　“我该回南天界了，恐怕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恩……”听到南天界这三个字，梵音心头一紧，口中却只说道：“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可是，我该如何报答呢？”
　　梵天听到这句话，竟似乎生出一丝错觉，是雪山神女在对他说这句话。
　　他对她的恩情，岂止只有这些……
　　“如果你感念我的恩情的话，就请你再给紫苏殿下一个机会。”梵天郑重地说道。
　　梵音一愕，但听梵天又说道：“紫苏殿下虽然一心谋天帝之位，但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之事，因为这只会对他更加不利，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梵音点点头，“或许你说的对，那我们有缘再见吧。”说罢，她转身走了，并不想过问梵天与紫苏殿下的关系，那是他们的事，而她，真的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可是，岁月在催促着我们长大，那些纯洁无暇的过往终究是一去不复返的。
　　梵音走后，夜白胸有成竹地负手仰望苍穹，心如明镜的他，恰恰选了最笨的方法去挽回败局，其实，再多的阴谋诡计总有败露的时候，而平白的一句话，往往可以了无痕迹地钻入人的心灵，于不经意间瓦解掉那最坚韧的信仰。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准备多更……上章的情节我给改了，对这章迷茫的读者大人们可以回去看前章，对大家带来的不便作者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