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梨諼

13、真假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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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柳飞说的一样，过没几日，蓉城和桓城顺利达成协定的消息便传到陆月莹耳中。
　　虽说是秘密联盟，但终究纸包不住火，这又是个探子满天下的年代，几天后其他地方也都知道了。

　　已经分不清，这场战火究竟是哪一边先挑起的。
　　人心惶惶，只知道天下及将大乱。

　　「雪儿，恐怕又要让妳担惊受怕了。」萧霆和萧霖在同一天，不同的时刻，对陆月莹说一样的话。
　　两人的眼神，是相似的温柔。
　　温柔得让陆月莹心痛。
　　陆月莹手中拿着一封封由蓉城寄来的机密文件，送来消息的有的是陆云清，有的是晓夫人，却是一样的沉，一样的重。

　　放下信件，站到窗前，陆月莹望着窗外已经熟悉的一草一木，暗自下了个决定。
　　她用力的握紧双手，让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在心里反反覆覆的念着那个决定。

　　房里的陆月莹心有千千结，房外却有个柳飞由自轻松惬意。
　　「萧霆送给大小姐的糕点真好吃，这手艺比陆家厨房里的老王还厉害。」柳飞嘴里塞满食物，还一边指天画地的对孟晴说话。
　　「柳飞，你老是在萧府逗留，万一被萧霆或萧霖发现了怎么办？」孟晴看着坐在桌前悠哉喝茶吃甜点的柳飞，叹了口气。
　　「放心吧，」柳飞一脸得色，「萧府守卫虽严，受过高人指点轻功的柳飞我，照样如入无人之地。」
　　孟晴见他这样自吹自擂，不由气结，扭头看向孟芸，要她说话。
　　「我们在萧府虽久，不代表就可以掉以轻心，」孟芸答腔，「我们平时玩闹是一回事，关于这种事是不能开玩笑的。你这样让我和孟晴很为难。」
　　「是是是，你们不就是见不得我偷闲吗？」柳飞说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我走行了吧？」
　　柳飞见两个玩伴一脸正色也不挽留，只好正经起来，往窗外一跃。

　　屋外萧霆正好撞见一抹黑影，担心陆月莹的安危，有些慌忙的走进屋子，却看到孟晴孟芸两个丫环安然自若，像没见着人影似的。

　　萧霆决定换个目的地。
　　「去查一下，最近表小姐屋里的丫环有没有奇怪的举动，或是和什么外人接触。」萧霆转身，冷冽的对着黑暗中的几不可见的影子下令，「不，从她们进璿城的那天开始查，任何不对劲的蛛丝马迹都要呈上来。」
　　「是。」

　　萧霆的来而复离谁都没有发现。

　　柳飞刚离开，孟晴就见陆月莹走出房间，忙道：「少爷送来三天后奇袭的计画书，攻璿城的那天，会派一只小队来护送小姐回蓉城。」
　　「做什么浪费人力呢？让我们趁乱逃出去就好了。」陆月莹回答。
　　「少爷大概是担心小姐的安全吧？」孟芸说。
　　「我那弟弟就是爱操心，倒像他是兄长似的」陆月莹笑着说。
　　「那是少爷真心敬爱您。」
　　「可这样，我的任务就算没达成了呢。」陆月莹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完成晓夫人要我做的事情。」
　　孟晴孟芸默默的对看了一眼。
　　「小姐不必过于挂怀，这个任务一开始就定得过于苛刻。」孟芸说。
　　「是啊是啊，小姐在这半年里博得那两位的好感，又掌握不少萧家内部的消息，已经替蓉城做了不少事了。」孟晴跟着说。
　　陆月莹知道她们是绞尽脑汁在安慰自己，嘴上没说，其实心里是感动的。

　　§

　　这日正是陆云清所说的进攻璿城的时候。
　　白天，这蓉城预备奇袭的事照理说应该还是机密，可整个璿城，却像有所感应似的，充满肃杀之气。
　　陆月莹悄悄的再次回顾这个住了半年多的萧府，在倚衫亭坐了尽一个时辰，却刻意不去思念那个多日不见的人。
　　回到屋里，陆月莹、孟晴、孟芸谁也没开口，三人只是默默的收拾，等待夜晚的来临。

　　是夜，陆月莹带着孟晴、孟芸，按照先前和陆云清拟定好的计画，来到璿城侧边的永安门，耳边似乎已经可以听到喀搭喀搭的马蹄声，和隐隐约约，两兵对阵时的嘶吼声。
　　一只小队在夜色中朝陆月莹三人前进，于约十步之外停下。
　　「属下恭迎小姐回城。」
　　陆月莹看清为首的，是蓉城禁卫队队长林鸿。林鸿从马背上跳下，单膝及地，面容恭谨。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陆月莹说道。

　　「雪儿！」

　　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陆月莹直觉的回了头。

　　一回身，便对上萧霆那双深邃乌黑的眼眸。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萧霆想着那些自命风雅的文人对陆月莹的评价，实在万万没想到，那个艳冠诸城，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见的蓉城城主之女陆月莹，和这半年来身边那个娇俏可人的雪儿，竟会是同一个人。
　　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又让他不得不信。

　　陆月莹的人皮面具，被自己轻轻的撕了下来。
　　旁边孟晴、孟芸的惊声叫唤，她丝毫不理会。
　　潜回蓉城的计画失败，代表萧霆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管是她的真实身分，或是潜入璿城的目的，一定已经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多作辩解，也只是让自己徒增难堪罢了。

　　萧霆定定的看着陆月莹。陆月莹那双眼睛还是像初见的那一天，灿若星子，甚至多了原本收敛起来的逼人贵气。
　　萧霆觉得自己为了这个感到高兴，实在荒诞，可又无法自欺。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萧霆想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陆月莹见萧霆不怒反笑，捉摸不了对方的心思，心里更加慌乱，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怕自己一露出怯态，在场的蓉城人便没了活路。
　　「我乃蓉城城主之女，陆月莹。」陆月莹缓缓说着话，一边盯着萧霆的脸，想要从那张熟悉的面孔，看出一点更深的情绪，「这半年来，扮成你的表妹姜如雪，如今被你发现，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这番话，其实萧霆，甚至璿城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可陆月莹就是要这样，缓慢而优雅的再说一遍，那姿态雍容之余，又有种浑然天成的清冷高洁，让旁人险些记不清蓉城一干人的危难与弱势。
　　「小姐快走！让小姐安全离开，是属下的职责所在。」林鸿大喊，后头的士兵都是陆云清派来，忠勇无比的死士，刷的拔出一根根长剑，大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见到蓉城兵有了动作，萧霆后面的侍卫也立刻探手—─
　　「住手。」低沉的男声和清脆的女声同时响起。
　　两个人都是天生让人敬服的，众人听到这样的指令，虽然不解，仍是纷纷收回武器。
　　萧霆和陆月莹，依然直勾勾的望着对方。
　　周围的人，不分璿城蓉城，望着两人这样僵持，心里虽然着急，却半点也不敢显露出来，就怕被察觉出半分不耐或疲态，会丢了城的脸面。
　　夜里的凉风吹着，城门上整排的璿城旗在暗夜里飘扬。
　　良久，萧霆不慢不紧的问：「蓉城人才济济，为何样让妳这样尊贵的小姐冒这么大的风险当探子？」
　　陆月莹没想到萧霆竟然在意这种无关要紧的细节，有些惊讶，但仍答道：「给我这个任务的晓夫人告诉我，我只有两条路，一是杀了你，二是让你爱上我，愿意为了我不进犯蓉城。」
　　「妳觉得妳成功了吗？」萧霆又问。
　　「不仅失败，连脱身都没办法。」陆月莹苦笑，自嘲的说。
　　头低了下去，双手收拢握紧，指甲刺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