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晴》暹罗恋

21、【021】

　　一个周匆匆忙忙的走了。

　　肖微如在周末的时候忙得不可开交，先是肖煜祺莫名其妙的发了高烧，父母在国内也是大忙人一个，一天也见不上几个面。所以照顾肖煜祺的责任就落到了她的身上，而且肖煜祺似是天生就和她有仇，大哭大闹就是不肯挂水。

　　周末，医院里的人很多，没有床位，只能坐在走廊上挂水。

　　看着泛着寒光的尖细的针头扎进肖煜祺微有些瘦弱的手背上，心中还是不可抑制的在颤抖，他重重的踢打着肖微如的手腕，脚下一点都没有留情，痛的她皱眉。哇哇的大哭，哭的肖微如心烦，冷着脸：“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

　　语气是重了点，对于小孩子，她是没有完全的耐心的。

　　肖煜祺抬起头，明朗的眼中含着分明的泪珠，闪闪亮亮，湿漉的睫毛微微低垂。

　　刚想放软口吻，不料肖煜祺猛的一踹肖微如搂着他的手，劈手挣脱了手背上的针管，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滑下。他一个小小的身子站在肖微如的面前。

　　桀骜不驯的仰着头，可是还是看得见他的脆弱：“爹地和妈咪从来这样对我，我最讨厌肖姐了！”

　　尾音在空中渐渐消散，肖微如愣愣的站在原地。

　　【是嘛，最讨厌肖姐？我又什么时候让你喜欢过了？】

　　看着肖煜祺的背影在走廊的拐弯消失，她才想起要找他，一个小孩子，还在发烧。

　　“肖肖？”

　　她错愕的回首，入目的是一身白衣打扮的苏雨泽，架着一副银色镶边眼睛，略有些学长的平易近人，环抱着病例本，温和的眼光注视透过冰冷的镜片，还是感受的到淡淡的关切，似乎不管他身着什么都能穿出一种细腻的感觉。

　　就如冬日里的阳光。

　　“苏大哥。”她示意的点点头，眼神还是不住的往拐角的地方瞧去，眼神无奈又担忧。

　　苏雨泽善于察言观色，大步的走到肖微如身旁，问：“出了什么事？”

　　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是我弟弟，刚才和闹脾气，挂水刚挂就拔了针头，不知去了哪里。”

　　苏雨泽伸手就拦住了一个小护士，笑意浅浅：“请问，刚才有看见一个小男孩跑走了吗？”

　　小护士羞红了脸颊，眼睛盯着苏雨泽离也离不开，手指指着医院后面的住房区的小院子，苏雨泽温柔的笑笑，说了声谢谢。无限的包含了小护士的视线，然后叫上了肖微如就往小院子去了。一路上肖微如的脚步匆匆，苏雨泽也是跟着肖微如的脚步。

　　在院子的一角，有一个长亭，枯树枝挂满了走廊，风一吹，就吱吱嘎嘎的作响。

　　肖煜祺缩在板凳上，头埋在臂弯里，里的这么远，还是听得见他低微的哭泣声，一声又一声。显然是冻极了，露在空气中的手都是酱紫色的，一只手背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肖微如心一震，麻麻的感觉。

　　看着他蜷缩着，曾经看过，说这样的姿势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回复到了在母体中的样子。就像她那时，爸爸妈妈离开了，一声不响的离开，整整一天，她都这样的睡着。睡醒了哭，哭累了就睡，反反复复的，一天就是这样流逝的。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是她自私了。

　　轻轻的走到他的身边，冷风吹来，冻得肖煜祺得瑟的颤抖。

　　她脱下身上的大衣，牢牢的裹在肖煜祺的身上，触及到的身子是滚烫滚烫的，还在高烧之中。这样的难过，其实他是希望爸爸妈妈能陪在他身边，因为他还是一个渴望着父母的疼爱的小孩子而已。

　　肖煜祺一动不动，就安安静静的靠着肖微如，窝在她的怀里。

　　“我不要挂水。”

　　哭的沙哑的声音还是有着肖煜祺的孩子气，肖微如把他抱得更加紧，“肖弟，乖，肖姐陪着你，不挂水怎么会好呢，这样爸爸妈妈就会更加担心肖弟了。”

　　“爹地，妈咪……可是挂水很痛。”

　　“那是因为肖弟总是喊痛，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怕痛呢。”

　　“是……吗？”

　　肖微如无声的回答了他，阳光变得暖暖的，可是夹着的风还是让单穿高领衫的肖微如冷的牙齿打颤。肖微如抱着烧的脸颊滚烫的肖煜祺去了挂水的地方。苏雨泽本想帮忙，可是肖煜祺就是不让他抱，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旦解除了误会，就是这样的粘人。

　　挂上了水，肖煜祺静静的眯着眼，眼珠咕噜咕噜的乱转，才说：“原来真的一点也不痛。”

　　笑起来两个小虎牙露出来，脸颊上也是凹凹的酒窝。

　　即使在走廊里，肖微如还是冷的手指冷凉，搂着肖煜祺的手是完全麻的没有了知觉，苏雨泽站在一旁，任由肖煜祺的眼睛咕噜咕噜的看着他。肖微如略有些难堪的咳了声，“夏弟，叫哥哥。”然后抬头无奈窘迫的对着苏雨泽笑笑。

　　肖煜祺努着嘴，不太乐意的叫了声“哥哥”。

　　“肖肖，等会儿换去病房吧，在这儿……”

　　话还没有说清，肖微如故作吃惊的‘呀！’了一声，眼睛硬是瞪得很大，竟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难道这医院的病房很多吗？可是我没有带够钱。”

　　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出来时还特地带了卡出来。

　　苏雨泽愣了下，只是在一瞬间，在她的脸上似乎看得到一种当年小寒的样子，说很笨拙的谎言，眼神就像小鹿一样不安。可是再看着肖微如冻得红扑扑的脸颊，露在空气中的手背和那时肖煜祺缩在长亭中时毫无差别。

　　好笑的弯唇，这才是当初在书店见到的肖微如。

　　那个穿的像只‘粽子’的傻女孩。

　　却在摔在地上会不禁嘀咕的小孩子，也只有小孩子才会在事后不住的埋怨。

　　静静的，肖煜祺困得直打哈欠，眼睛红红的，耷拉着，半合半闭的眼睑最终还是合上了，不消一会儿，就听见了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肖微如不可思议的看自己怀中的小男孩，入睡的速度竟会这样的快，叹一声孩子真是幸福。

　　恰恰也忘记了她入睡的速度可是丝毫不会慢于肖煜祺。

　　真真是所谓的有其姐必有其弟。

　　“苏大哥，你一直在这儿陪着我们，没有关系吗？”

　　他低着头看了下手中的病历本，笑笑：“差点儿忘记了，那等会儿我过来送你们回去。”不等她回应就转身走了，只留给了肖微如一个瘦弱的背影，包裹在白色的长衣中，更是显得消瘦。虽然他一直是温温和和的，笑着的，可是脸色愈加的泛起病态。

　　不这么想倒也没有发现，细细回想第一次见到苏大哥的时候，他的脸色只是白皙的有点病态，眼神还是很有精神的。几次下来，连眼神都是一片细腻的水波，漾在眼眶中，份外的温和。脸色白的有点儿吓人，若不是他一直在笑着，都会以为是一个重症患者。

　　可是苏大哥自己也是医生，医者自会自医，哪还用得她来担心。

　　其实到了中午时，阳光渐渐变得温暖起来，也不像是早晨那般冷了。一上午下来因为肖弟怕疼，所以挂水的速度很慢，直到了1点才全部弄好。手腕早就麻的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了。

　　心疼的捏着手臂，这一下一下捏下去毫无知觉，她想真的是完了，等会儿有了知觉都要麻酥的痛了。

　　站起身，肖煜祺跑去上厕所了，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她都来不及看名字，可是听着一边熟悉的声音，还是微不可知的颤抖了下。

　　“夏弟。你……真的是……”

　　“肖微如，我要见你。”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吓得肖微如差点儿把手机摔了。

　　她抬头看了下外面正值晌午的太阳，觉得头突然有点晕了，口气无奈：“你在日本，隔着那么远，真是不嫌折腾人。”

　　一阵咳嗽声，“如果我回来了呢。”

　　“不行，这几天我忙着，没有时间，再说父母回来了。”找足了理由，为了不让他来找，因为现在有点怕见到他，可能只是他一时间的迷恋，只要时间一长，就会忘记了这段荒唐的迷恋，怕是连他都会不记得。

　　说完，她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苏雨泽牵着肖煜祺的手，一大一小，在阳光中缓缓前行。身旁的落地窗户洒满了碎碎的光斑，盛满了阳光，缓缓前行，都是笑着。恍惚觉得一对父子一般，想着以后若是有这样一个的家庭，也是不错的。

　　丈夫温柔，儿子可爱。

　　牵着手。

　　“那你就有空见苏大哥！”

　　肖微如一窒，是被他的语气吓到了，从未见过他会这样喉过她，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在她家打他时冷冷说的话。最后才是注意到了他的话，说是你有空见苏雨泽，已经记不清他说得是苏雨泽还是苏大哥了。

　　抬眼，在不远处看见了一身风衣的夏韵寒，满脸满脸都是憔悴，显然看似有一段时间没有适当休息了，带着黑色尼龙帽子，严严实实遮住了他的头发。只是几天未见，大概是心理因素，觉得他瘦的像一只瘦猴子，单薄的让人心疼。

　　“肖肖，我送你们回去。”

　　“好……”

　　她木讷的点点头，手中是滑腻的汗意，脑子里都是刚才他的样子，阴暗的连身边的阳光都暗了，吸走了所有的温度。转身，背后还是听得见他的闷咳声，夹杂在那么杂乱的声音中，她很奇怪为了能确认那就是他的，因为在电话中他就在咳嗽。

　　跟着他们步子，不敢快不敢慢，知道刚才的谎言，知道他还在生病，知道苏雨泽还不知道他回来。犹犹豫豫，要不要告诉苏雨泽，告诉她知道夏韵寒就在你的身后。

　　“肖肖……”

　　“肖微如——！”

　　那一霎那，她觉得连天地都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