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晏晏金不换》缭乱如斯

3、第 3 章

　　看着满怀戒备的晏小安居然如此轻易地相信了自己，常言笑忍俊不禁，也就点点头。晏小安珍而重之地掏出一卷纸递给常言笑，常言笑接过来，还不及细看，忽然外面有了极轻微的脚步声。两个人都察觉了，于是各自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暗暗的屋子里，只略有些月光从窗纸透进来。两个人脸上目光交换了一下，常言笑表示自己对来人一无所知，好让晏小安放心。
　　等脚步声远了，常言笑才低声说：“姑娘，这里是是非之地，卧虎藏龙。何况现在是深夜，我们共处暗室，虽然你我并无什么私情，但要被人发现了也对姑娘名誉有损……”晏小安连连点头，轻轻伸手把窗户打开，低声道：“一切全听常兄吩咐——潇湘水云的谱子你先看着！”
　　常言笑满脸黑线地从窗户纵出，心想这女孩应变能力真是强啊，我的本意是是从门走回去，居然直接给我开窗户……凭我的功夫，走楼梯也没关系嘛！
　　天色一点点地暗下来，晏小安叹了口气，捡了一点枯树枝，生起一堆火。过了一会儿，将火堆移开，在生过火的地方铺上干草，将常言笑轻轻挪了上去。
　　干草中透出热气，常言笑身上暖融融地，体内内力缓缓流动，精力似乎一点点地回来了。常言笑勉力睁开眼，若有若无地打量着晏小安，他下意识觉得对方没有其他意图。
　　“姑娘，你是……”
　　晏小安笑嘻嘻地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掌。
　　“我哥哥的潇湘水云呢？你没弄丢吧？”
　　常言笑思索半刻，恍然大悟，心中疑虑尽去，在绝地中忽逢故人，虽然心境萧索也不禁欢然。
　　“原来是你！”
　　晏小安笑着点点头。
　　“后来不告而别真是过意不去，因为家兄飞鸽传书让我回家。再后来我听到消息说周淮安要和你大战，于是告诉了哥哥，就来看看热闹。”
　　常言笑点点头，不禁有些感动，两人只有一面之缘，晏小安却能千里援手。却见她气鼓鼓地道：“哥哥听我叙述你的武功后，说周淮安必输无疑，我心里却想你肯定不忍心杀死他，于是带了第九流的伤药，打算帮你救人。我还自以为我比哥哥考虑周全，谁知道……哎，我们俩可都够笨的！”
　　常言笑咳了几声，淡淡地道：“这么说，姑娘可真是女中诸葛，料到有人要伤的半死不活……”
　　晏小安扑哧一笑，随后似乎有些歉疚，“但是，这第九流的伤药只配给周淮安那种人用！啊，常大哥，我可没说你！”
　　常言笑阖上眼，“了解。”
　　细细的风掠过，只有林间树叶相合，婆娑作响。
　　霎时，两人都觉得无需多言。在晏小安，是和常言笑一见如故，交一个知己。在常言笑，是行走江湖少见如此烂漫又不失聪明的人，想她一个女子，敢孤身入龙门客栈、又对自己千里援手，遇事沉着冷静，胆大心细，然而对朋友却又仗义、无心机，不禁感到心中大慰。何况，常言笑对这女孩子有一种说不出的信赖，想到这儿，常言笑忽然睁开眼睛。
　　“我忽然想，从前我多为人所背叛，也多背叛人，惯了尔虞我诈。然而这一番，却再也无力防备人心，即使死在你手里，也是甘愿。”说完，又自悔说话冒失了，恐怕晏小安多心，又想到自己堂堂男儿说出这种话不免英雄气短。
　　晏小安用木枝拨弄着火堆，笑嘻嘻地，“常大哥，本来我也不怎么紧张，让你一说，我倒是非得谨慎起来才好，若出了半点差池，我除了自杀见到你，可再也没机会解释了！”
　　常言笑脸一红，后悔自己刚才莽撞了。
　　却见晏小安神色忽地肃穆，“你倒是提醒我了，周淮安办事严谨老练，你还活着他怎么干休？那个伪君子杀你可真是不要理由！”
　　常言笑脸色一白，晏小安装作没看到，继续说下去，“常言笑，你要想怀疑我呢，就怀疑，想信任就信任。怀疑一个人就像信任一个人那样，不需要理由，更无须考虑该不该。你身有重伤，想到哪儿，算哪儿，可别累着。这趟回家的路，哼，看我的手段罢！”
　　常言笑心中豁亮，点头赞许，暗自琢磨这句话，话虽然似乎随便说出来，其中却大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