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秘密》闲牧星

2、第 2 章

　　临近国庆，罗茯所在的公司接手了一个新的项目，整个技术部天天都加班到九点十点才下班，她每天回到家都快十一点了，转眼到了放假前一周才想起来买票，点开12316发现所有车次都没有余票了。
　　“啊”
　　罗茯痛苦地倒在沙发上，不可置信地又刷新了一遍，奇迹也没有发生。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购买了加速包，期望能捡到一张别人的退票，实在不行再考虑其他的方案。
　　倒霉的是，直到放假当天，她也没有抢到一张票，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开车回家。好在她家就住在A市周边的小城市，开车四个多小时就到了。她吃完午饭就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家已经七点多了。
　　天色渐晚，家里没有人。
　　罗茯父母经营着一家饭店，节假日的时候两人都在店里处理杂事。回家之前，罗正言已经和罗茯说好了，让她晚上到店里来吃饭。
　　罗茯想着现在这个点，店里的客人肯定很多，不如在家休息一会儿再出门。哪知她刚躺下，柳露就打电话来，问她走到哪里了。
　　“刚到家，躺躺。”
　　“躺什么躺啊？收拾收拾就过来，都等着你吃饭呢。”
　　路过的客人被柳露的大嗓门吓到，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捂着手机，带着歉意地冲对方笑了笑，放低了音量。
　　“我跟你说，你方阿姨和我们都在等你呢，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就等你来，快化个妆过来。”
　　说完柳露就挂了电话。罗茯有点纳闷，柳露说了两遍让她化妆收拾，可是和方阿姨一起吃饭还需要化什么妆？
　　当了三年程序猿，打开衣柜一看，全是格子衬衫和POLO衫。她穿了个T恤，外面套个暗绿色的格子衬衣，下面穿着宽松的破洞牛仔裤和运动鞋，戴着大黑框眼镜，扎了个低马尾，活脱脱一副宅女的样子。
　　柳露一看她这装扮，差点就要昏过去了。她本想叨叨几句，又碍于一楼大厅的客人正在用餐，硬生生憋了下去。
　　“我不是让你打扮打扮吗？你这穿的和上班有什么区别啊？”
　　“妈，大晚上的，我和自己家人吃饭还要怎么打扮啊？再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那衣柜和箱子里全都是这些衣服，我就随便换了一身呗。”她挽着柳露的手臂上楼，边走边劝道，“再说了，方阿姨又不是什么外人，我还在她家尿过床呢，是吧？”
　　柳露是真着急，但是又不能直接说，只能瞥向一边生闷气。
　　两人走到名叫百合的包间，一推开门，除了方玥玥外，里面还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方阿姨。”罗茯面色不改，笑意盈盈地先和方玥玥打了个招呼。
　　“小茯来啦？快来这边坐。”方玥玥立刻站起来，站起来去拉罗茯的手，顺势就让罗茯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们先坐一下，我去叫老罗过来，准备吃饭了。等她都等饿了。”柳露说完这话给方玥玥使了个眼神。
　　方玥玥接手到信号，笑了笑，随口问道：“路上肯定堵得很吧？”
　　“还好，堵了两个多小时，还能接受。下次再也不能忘记买票了。”她说完这话，目光挪到旁边的男人身上。
　　他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好像小学生上课一样，低垂着头，好像在出神。
　　罗茯怕冷落了他，于是将话题引到他身上。
　　“停归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听到她亲昵地喊自己的名字，方停归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恍惚，即使他们已经闹崩许多年了，她依然像小时候一样喊他的名字。
　　他打起精神，勉强地笑了笑，还算正常地回答她：“前几天刚回来的。”
　　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和方玥玥如出一辙，都是有点慢吞吞的，吐字也很清晰，咋一听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罗茯还想继续聊几句，柳露已经带着罗正言回来了，服务员也开始陆续上菜。
　　除了方停归这几年不常回来，几人都熟悉地像一家人了，吃饭期间也都聊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
　　许是太了解自己亲生女儿了，柳露女士在席间展现出对别人的儿子方停归极大的热情。通过聊天罗茯也才知道，方停归竟然已经辞职，打算回到A市发展了。
　　“为什么啊？”罗茯不解地问出口，“之前听说你在香港那边发展的挺好的，怎么会想要回来呢？”
　　方停归高中毕业之后就去了香港读大学，硕士毕业之后就留在香港工作了。而且之前从同学那里听说他的现状，在香港可以说是发展的顺风顺水。现在这个年纪回来，又要重新找工作，还要发展自己的社交圈子，想一想罗茯都觉得很累。
　　方玥玥瞟了一眼方停归，他不假思索地把理由说出来。
　　“主要是离得太远了，年轻的时候还想在外面去见见世面，现在只想离家人近一点，生活稳定一点。”
　　罗茯本想说，他唯一的家人只有方玥玥，他完全可以带着方玥玥在香港生活去。但是这话说出来好像怪怪的，她明智地闭了嘴。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叔叔阿姨，还要罗茯，要不是你们即使送我妈妈去医院，我可能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他说的是去年五一的事情。方玥玥突发急性阑尾炎，先是给方停归打了电话无人接听，于是打给柳露，没想到按错了，打给了罗茯。恰好罗茯五一在家，迅速地把方玥玥送到医院，还每天从家里送饭给她，没日没夜地守着她，直到她手术完回家。
　　方停归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很担忧，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香港赶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罗茯已经赶回公司上班了，柳露接手了照顾方玥玥的事情。
　　方停归认真地给长辈们敬了酒，又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椅子上。
　　柳露问道：“对了停归，既然你要去A市工作的话，房子那些找好了没有？”
　　“还没。”
　　“那不正好嘛。罗茯那房子空着呢，你要是没找好房子就去她那边住一段时间吧？你才刚回来，肯定对A市不了解，先让罗茯照顾照顾你”
　　罗茯惊恐地转头看着自己的亲妈。
　　此时此刻，她就是个猪脑子也反应过来了，这居然是一场鸿门宴！
　　怪不得让她收拾打扮了再来吃饭，吃饭的时候也老是说一些小时候的糗事，原来是想撮合她和方停归。
　　诚然她是在不久之前向现实妥协了想随便找个人结婚了，但是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怎么人还能不如兔子呢？
　　不止是罗茯，方停归此刻也算是看明白了。
　　起初他知道今晚上罗茯也要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些抗拒。但是方玥玥一直劝他要识大体，小孩子哪有隔夜仇。将来他回来工作了，两家人还会越走越近。
　　他那时没明白越走越近是个什么道理，原来是要两家人变一家人。
　　意外地是，他明明那么排斥和罗茯坐在一起吃饭，现在得知长辈在撮合他们俩的时候，心里反而隐约带着不为人知的愉悦。
　　罗茯面露尴尬，磕磕巴巴地说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啊？”柳露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停归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从小对你就好，长大了还会欺负你不成？”
　　不是他欺负我，是你女儿可能要欺负他。
　　罗茯真是有苦难言，眼巴巴地看向方停归，真希望他能断然拒绝和一个单身适龄女性住在一个屋檐下。
　　方停归泄了口气，从善如流道：“还是不麻烦罗茯了吧，她平时工作也挺忙的。”
　　“话不能这样说。她这房子不是刚买的嘛，每个月要交那么多房贷，之前她找了个租客，哎呀，一言难尽。就那点房租，还糟蹋新房子。你搬进去住总好过便宜了外人，大家又知根知底的。”
　　罗茯辛苦工作几年攒了大半首付，罗正言给她添了点钱在A市买了一套两居室，不大，但是住一个人绰绰有余。期初罗茯想着再招一个女租客承担一些高昂的房贷，没想到女租客打扮的光鲜亮丽，经常把房子弄得一团糟，让罗茯时常感觉自己住在垃圾堆里。
　　恰好碰上柳露来A市看望她，一见新房子被搞成这样，瞬间火冒三丈，和女租客大吵一架把人撵出去了。自那以后，罗茯就一直一个人住。
　　柳露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力战群雄，把两个成年人说的哑口无言。对罗茯就是“你和停归还是外人吗”，对方停归就是“你不要怕麻烦，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顿饭吃完，罗茯感觉整个人生都没希望了。
　　一进家门，罗茯急不可耐地和柳露澄清道：“妈，我是让你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你好歹找个远点的吧。你找方停归算什么事啊？”
　　“方停归怎么就不行啊？你单身，他也单身，虽然你在我眼里是很优秀，但他也不差。”
　　罗茯干脆摆烂，斩钉截铁道：“反正他不行。”
　　“那你就一直单身吧。”柳露平静地说。
　　罗茯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歇斯底里或者是阴阳怪气，但是出人意料的，她似乎真是很认真的说出这句话，这反倒让罗茯摸不着头脑。
　　“妈……”
　　“你别以为妈在说反话，我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想强迫你结婚，只是希望你能尝试着去谈恋爱。我是真想不明白，虽然我脾气不太好，但是咱们家还算幸福的三口之家吧。你也是我和你爸从小就宠着长大的，要说性格样貌事业，没有拿不出手的，怎么会27年都没有谈过恋爱呢？”柳露难得如此平静地和她聊起这件事情。
　　在她的眼里，罗茯小时候是很调皮，但是绝对是根正苗红长大的。
　　“不然你跟妈说说，你是不是谈过恋爱但是没有让家里人知道？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
　　罗茯一脸无语，“妈，让你失望了，真的一个都没有。”
　　追她的人不少，但是罗茯对他们好似提不起什么兴趣，总觉得和普通朋友一样，她从来没体会过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女生呢？你有喜欢的女生吗？我看研究说这是天生的，说不定你不喜欢男生。现在社会这么开明，你喜欢女生也不是不行啊。”
　　“女生也没有吧。”
　　柳露是真的失望了。她只能遗憾地通知罗茯：“那你就和方停归处吧，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