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悠然》妖亦

2、出逃•初见

　　城郊，一所破败院子。
　　看外围，墙体斑驳，大门的红漆整片剥落，台阶下的野草恣意纵横。屋顶上布满碎裂的琉璃瓦。依稀能看出它曾经的华贵，只是繁华不复，热闹不再。
　　本以为被是废弃的房子，里院却传一阵笑闹声……
　　“哎，清音，你等等，”苏清韵在后头喘气嚷嚷到，“你欺我跑得没你快吗？”
　　“呵呵，我亲爱的二哥，你身为男子，体力还没我一个女子好。不仅不羞，还逮着理儿了？”苏清音用她那带有淡淡鼻音的慵懒声线回答。
　　“那，那又怎样？哎，哎，还跑？你再跑又能如何，这偌大的庭苑，终究是出不去的……”苏清韵话音刚落，清音立刻定住脚步，仰起头，看向那高高的白墙，目光又扫向关闭紧锁的大门，转身问苏清韵：“哥，我们当真出不去了么？”杏眸中飘着淡淡水气。
　　清韵怔了一下，随即身子向前微倾搂住清音，在她耳侧说：“傻清音，他是我们的爹爹，我们是他的儿女，他总有一天会原谅我们的。”他柔声安慰，他自己却蹙眉敛目流下一行泪。然后迷离的眼缓缓抬起，看向无尽的远方……

　　十四年前，是他和清音出生的那一年，他们的娘因他们难产而死。父亲恨他们夺去了心爱女人的生命，所以他们从小便得不到一丝关爱，只能看着哥哥趴在父亲怀里，看两人父慈子孝。自己多余，最大的作用就是父亲生气时打骂发泄的……
　　那时他还天真地相信“爱之深，责之切。”父亲这样，表明他还是爱我们的。后来，十岁之后才发现，那时理解错了，这句话根本不适用于他。
　　此后四年，清韵清音就在这院子生活，没有一个人照料，只是每天定时有人给些饭菜。还有这空虚荒凉的庭院，让他们更寂寞。

　　…………

　　想着想着哭意更浓。没注意到清音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正望着他。
　　“哟，哪家的小妞哭得这般梨花带雨，倾国倾城啊。来，给爷笑一个。”苏清音已然摆脱了刚才的哀伤，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用食指轻挑的勾起苏清韵的下巴，嘴角是一抹邪邪的笑。
　　“去，哪儿学来的？如此无礼。”清韵打开她的手，拭去泪水，好气又好笑的说。
　　“当然是出……”清音瞬时噤语，似乎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呢。
　　“出什么？出去吗？你瞒着我独自跑出去？”清韵睁大了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是一点怒意也没有。
　　“呵呵，那哪儿能啊，我们天天都待在一起，你何时看我离开过！”清音说的倒是理直气壮，脸上却是露出的讪笑，一看也知道她心虚啊！
　　清韵没接她的话，继续问道“是晚上吧，夜市可有意思？”
　　“哥~你就不能给我个台阶下吗？真是……”清音埋怨道，“我承认，行了吧？可是哥，你难道不想出去吗？那外面可比你这丝弦、古琴有趣多了。”
　　“那也不行，我们是在这里思过呢。”清韵断然拒绝，转身，回书房了。
　　一成不变、墨守陈规……清音在他背后暗暗腹诽。

　　晚饭后，清音一直闷闷不乐，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双手着撑头，那双灵动的杏眼就一直没离开过大门。人虽在这儿，心早飞出去了吧。清韵不理她，独自忙着。
　　清音突然趴下来，伏在臂弯中，两肩轻轻抖动，也引得清韵注意，这是，哭了吗？
　　“呜……呜……”果然，那里传来细微的啜泣声。
　　到底该不该去呢？清韵在犹豫，从小，只要她想骗，清韵从没有哪次没上过当的，如今，她又耍什么花样？
　　这边正想着呢，清音先发话了：“呜……哥…小时候没机会出去，现在……呜…能往外跑还不跑吗？他是爹又怎样，我没承认过，他也没给过作为爹该给的。不走，我们是真要在这儿被困一生啊？”
　　清韵愣了，是啊，在这干嘛呢，走或不走那个所谓的爹会关心吗？不会，绝对不会。就算走了他也不会……知道吧。
　　“清音，我，我们走吧。”清韵似乎下定决心了。
　　“真的？哥？”清音立刻抬起头看向清韵，似要找到肯定的答案。
　　“是，走，不回来了。”清韵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起来。
　　“不回来了？哥，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啊！”她欢呼起来。
　　这清音，又被她骗了。清韵也笑起来，骗就骗了吧，是自己愿意的。

　　“清韵，哎，你看那个，还有那个。”清音开心的指给他看一切他不熟悉的事物，“来来来，戴上……”清音在他的脸上扣了一个面具，“恩，不错不错，很适合你啊……”
　　清韵想把它拿掉，可是在那面具后不经意间瞥见那个人，覆上面具的手，便垂了下来。那是怎样一张俊俏的脸啊，斜飞入鬓的眉，直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噙着一丝笑，那完美的五官和轮廓，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还有他周身的气质，似是谪仙，朦胧的月光笼在他身上，气氛忽又变得迷蒙旖旎，尤其当一个女人缠在他身边时。
　　面具后的清韵倏地红了脸，那，那人怎生得这般……他不知道，自己此生注定沉沦于此了。清韵没注意到那人的眼睛，那眼，那瞳，更会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惊鸿一瞥，看进了一生纠缠。

　　“喂喂，你不会感动的舍不得取下来了吧？”清音在一旁说到。
　　“啊？什么？哦，呐，给你。”清韵发烫的脸颊接触到有些凉意的空气后才回过神。
　　“走吧，去那儿看看……”清音拉着清韵去了另一个摊位，回头，人潮人涌，他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此刻他们不知道什么时辰，没人刻意抬头去看月亮，那些商品、玩意儿已经让他们目不暇接，哪有空去管那无聊的事情。当然，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比如……
　　“掌柜的，还有空房吗？”哪怕只有一间也好啊，再没有的话……
　　“没有，没有。去别家吧。”掌柜的不耐烦的说到。
　　寂静的街上，只有两个游魂的人，哦，还有打更的。
　　“咚——咚！咚！咚”已经子时了。
　　“清韵~我们住哪儿啊。早知道先住店再逛街了，可是，哪有那么多人投宿客栈啊，怎么偏偏被我们遇上了！”清音抱怨。
　　“那，我们回家吧……”清韵用着级低的声音含糊的说，可是再低，在这本该半夜梦醒的时分，却显得格外清晰。
　　“好吧，回去。”清音决定了。
　　清韵本来还准备挨一顿说教的，看来清音也着实累得不行了。

　　今天，就这么兜兜转转，一场闹剧，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几近天明，东方晕染出一丝橘红，鸟叫声也开始断断续续的传出。房里，清韵闭着眼伏在桌上，却一直没有入眠，他缓缓睁开眼，眼神似醉非醉，朦胧而美丽，似有一层雾气弥漫在眼里，是，想到他了。嘴角微微上翘，抑制不了的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也正因为这样，一整夜，全无睡意。

　　还能看到他吗？
　　能，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