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寒秋》蓝咖啡

22、第二十二章

　　我昏昏沉沉的睡眠好像真的是从那次撞击开始的，时断时续的清醒和迷糊之间，每次看到的脸颊都是不一样的。冰冷的充斥感像夜幕下的海潮席卷过我的身体，站在浪尖出黑暗孤寂的灵魂，无端端的只剩下沉沦和深陷，甚至连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一会儿又置身在潮湿的容器内，四周是推不开黏糊的液体，一会儿用投身火海，热浪灼热每一寸皮肤。只是，无论何时，张开眼睛都只是无边的黑暗跟孤寂。
　　那种孤独是不彻底，一拉就会碎掉。在呼吸时有着相同的呼吸在不远处陪伴，被扼住喉结有人跟我一样渴望大声的呼救。嘈杂反反复复。
　　不知道这样的沉醉了多久的时间，在一边湿冷的空气中，我看见萌萌最初的脸，只是她的头发没有那么的夸张，裸露的头皮上闪烁着水晶般的光泽。她缓慢的走进我，轻声叫着我的名字，好像要将我从无声的噩梦中叫醒过来。我看得见她，听得见她的说话，只是没有一点办法发出声音。
　　她毫无触感的手臂在我的脸颊划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我睁大眼睛看着她，萌萌的脸上有着一如既往干净的微笑，只是，平添了几分思念，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神情看过我，那分专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关心和爱护。萌萌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
　　“回去吧，回到你本来就该生活的地方。”她说。几乎快哭了出来。
　　“以后，我都没有办法帮你，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你，只要他们不放弃，一切就还有希望。这样一来，即使我不能帮你，也没有关系了。我可以放心走了。段段姐，你要记住着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错误。只是，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因为至少留在你身边的日子里，我能跟你一起分享快乐和分担你的忧伤。尽管大部分的时候你都是那么的固执，你的胆怯让人心疼。以后，你不用故作坚强了，交给钟亦和吧，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一段感情里，就一定会有回报的。把注意力放回你们的幸福上，不要再想为什么是你了，既然是你，就一定有吸引他的地方。人与人之间就靠着这一份吸引彼此牵引着，找到对方。段段姐，去爱吧。很抱歉，我只能这样跟你到别，要是可以，我真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可是，为了你的幸福，忘记我吧，忘记我你就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好好享受你的一切，好好对待你身边的那些人。”
　　萌萌说着，影像渐渐的淡去，在微弱的光线中我几乎不能再清晰分辨她的模样，只是那一点点声音，由远及近，却又远去的在我耳边回荡着。
　　疼痛从身体的某一处传来，神经像是知道自己抓住什么纠缠不放，在一阵疼痛的痉挛之后，我再次张开眼睛，看清楚离自己最近的那张脸。
　　“亦和，萌萌走了……”
　　昏厥再次袭来。

　　那还是上小学那会儿，每次上体育课我总是缠着父亲帮我编出理由写请假条，对此，父亲也从来不会为难我，他知道我几乎毫无运动细胞，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在阴凉的屋子里练习写字。有一次是盛夏，屋子外面的温度几乎可以焚烧任何一寸裸露的皮肤，父亲外出公干，于是，我哀求母亲让我请假，但是她拒绝了，她说她不希望我养成这样的习惯，特别是当我决定一个人面对一切的时候，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有的只是必须接受和承担。于是，我上了有史以来第一节的体育课，十分钟之后，躺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原因是在起跑时我的左腿绊倒了我的右腿，在落地时狠狠的摔到我的下巴，血流如注。
　　那不是我第一次进医院，自小有记忆来，我总是医院的常客，任何一个名不经转的小病都能让我在医院住上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尽管，我总是伪装得自己足够的强壮，可惜，事实上我是多么的不堪一击。父亲赶回来时，狠狠的责怪了母亲一顿，那是有印象以来的第一次激烈争吵，无论父亲说着什么，母亲都是沉默的，最后摔门离开。父亲告诉我他会告诉我的校长，自此以后我再也不用上什么该死的体育课。父亲表情严肃的跟医生交谈。我在层层的包扎下无限感激的看着他，那个时候，父亲简直就是我的神明。跟无数次住院之后一样，医生对我的一切无能为力，不知道为何小小的创伤对我的伤害会是致命的。他们毫无头绪，束手无策。于是，父亲给我送来了药丸，没有经过护士，他直接将药丸放在我的手上，看着我吞下。接着，伤口缓慢的愈合，医生惊奇不已，我便在他们的嗟叹着出院，恢复从前的生活。
　　后来，总是父亲的药丸救我活了下来。尽管我对此有过怀疑，父亲是不是会什么巫术否则他就是一个技术超群的科学家，但是父亲对我的怀疑总是一笑置之。慢慢的，相信谁都会有秘密选择淡漠这一切。有些事情不知道还是会比知道要好，至少我所有的常识都是这样告诉我的。
　　知道你必须知道的，忘记你能够忘记的。

　　再次清醒过来，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没有婚礼，没有点缀钻石的婚纱，有的只是钟亦和一张急切和不安的脸。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可是，现在的他看上去已经苍老了几岁。不该是这样的，他一直都是那么的神采奕奕。可是，你现在看看他，满脸青色的胡渣，脸上有着干燥而引起打得皮屑，还有已经开裂渗出血丝的嘴唇，它曾是那么的柔软和潮湿。亦和的黑眼圈几乎吓到我，他一定是没有闭眼休息过，否则人怎么能憔悴成这样呢。我举过手，亲昵的穿过他的头发，他欣喜的盯着我。
　　“书然，你终于醒过来了。”他激动的说。“对不起，我不该推你，我……”
　　“我睡了多久？”我打断他的话，环顾四周。这里不是我的家，倒像是海边干净舒适的小屋。这里是我们二楼的卧室。
　　“你已经昏睡一个礼拜了。”亦和说着，顺着我的目光打量四周。“书然，这里是我们的家，我带你回来了。”
　　“婚礼……”我记得我们本来是要举行婚礼的，而我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怎么已经一周的时间过去了。那我的父母，还有那些人呢。我着急着要坐起来，但是被亦和温柔的按回了床上。
　　“书然，我已经认定你是我的新娘，婚礼我们可以再办的。你要相信我，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亦和因为熬夜而像是被灼伤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我，好似一眨眼的功夫我就会消失不见。他定定的看着我，缓慢的开口说：“书然，你怀了我的孩子。”
　　是的，书然，你怀了我的孩子。

　　亦和尽量控制自己激动的语气，平淡的告诉我，大概他是担心我会再次因此而昏厥过去。我惊喜的看着他，手指不由的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我有了亦和的孩子，我有了面前这个我爱的男人的孩子了。这一个新生的生命仅仅只和我们有关系，身体里流淌着我们彼此相爱的血液。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将我们两个人分开，能将我们的爱情分开。这是我们的延续，我们新的开始。
　　可是，可是，我只有不到几个月的生命了，那个时候，孩子，孩子，孩子……
　　也许是我脸上的悲戚过于的明显，亦和很快就感觉到了。他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无限温柔的说：“书然，放心吧，我们有办法的。我们不会让这个孩子有任何意外的。”
　　卧室的门被人轻轻的从外面推开，我看见陆飞端着餐盘站在门口。看到我已经清醒过来，一脸笑容的朝我走来。
　　“段书然，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说。
　　我诧异的看了看亦和，他对我点点头，这不是我的梦境，是真实的。
　　“陆飞，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陆飞。他笑着摇摇头，将药丸递给亦和，端起一杯水。
　　“书然，该吃药了。”亦和拿起那颗白色的药丸对我说，这样的药丸，我并没有陌生的感觉，从前一旦生病，父亲就会拿出来给我，可是，亦和怎么会有。难道父亲也在这里。可是，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现在我怀孕了，还可以随便吞服药丸吗？
　　“书然，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这些药丸只是营养品，不会伤到宝宝的，只会对他有好处。”亦和开解我说。是的，是的，我当然相信他了。在他们两个人的注视下，我吞下药丸，喝了水，重新躺下去。我知道，只需要睡一觉，再次醒来，我就会像从前一样生龙活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