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予你》夏祐

30、30.烟花

　　除夕的清晨，江皓旭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的。
　　他起来的时候，江志国正在贴对联。
　　等江浩旭洗漱完，江志国也贴完了。

　　江浩旭擦干净手，走进厨房，没看到人影，问江志国：“爸，妈呢？”
　　江志国去卫生间洗了洗手：“买菜去了，锅里有饭，你自己盛昂。”
　　江浩旭应了声，揭开锅盖，香气扑鼻而来。
　　江皓旭盛了碗面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江志国已经出门了。

　　除夕这天，鞭炮声都没消停过，这家放完了那家放，此起彼伏的声音也拉开了新年的序幕。

　　晚上，万家灯火在世俗里尽显烟火气，路灯排排蜿蜒，似是要伸往天际。
　　天空漆黑，烟花在夜空中昙花一现般的绽放，纵使它炽热难耐，但仍然照不亮无边黑夜。
　　但这并不妨碍人们欣赏它的美，沉溺于其中，或许只有这种昙花一现抓不住的东西，才会令人们珍惜、欢喜。
　　太容易抓住的话，就不那么懂得珍惜了。

　　顾辰锦在刘硕家吃完了晚饭，帮忙收拾了碗筷，他正想帮刘硕洗碗，刘硕接过他手中的碗筷，拒绝了：“没事，剩下的我来就好，你们去外边放烟花吧。”
　　他说的“你们”指他和刘然姐弟。

　　客厅里，刘俨泽正在缠着刘然出门发鞭炮，看见顾辰锦从厨房出来，立马欢喜的抱着他的腿：“哥哥，放炮，放炮。”
　　顾辰锦将刘俨泽抱起来：“走，换鞋。”
　　他看向刘然：“小然一起吗？”
　　刘俨泽又朝刘然招了招手：“姐姐，走，放炮。”
　　刘然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随后起身：“走吧，楼下不远处有个商店。”

　　换完鞋，刘然冲着厨房里忙碌的两道身影喊道：“爸妈，我们出去了昂。”
　　刘硕侧身看了看门口的三人，应道：“好！注意安全啊，早点回来。”
　　“好。”

　　街道上，烟花的爆鸣声中夹杂着小孩子的欢笑声。
　　这个点，街上人很多，都是吃完饭带着孩子出门放烟花，还有些人家干脆直接在自家门前放烟花。

　　刘俨泽很是兴奋，两条小短腿跑来跑去，顾辰锦担心他被路边烟花烧伤，时不时提醒他别乱跑。
　　刘俨泽跑到他们前面不远处，挥着小胳膊，喊到：“姐姐，快点！”

　　刘然威胁道：“你再乱跑，我们就不带你买炮了。”
　　刘俨泽撇了撇嘴，然后乖乖的牵着顾辰锦的手，没再闹腾了。
　　至于为什么不牵刘然的，他怕他姐揍他。

　　商店买炮的人很多，刘然偶尔会背着父母，带刘俨泽来这里买零食吃，因此和店家也很熟悉。
　　和店家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后，两人便去选炮了。
　　顾辰锦则在门口等着。

　　没一会儿，姐弟俩便选好了，刚掏出手机准备付款，顾辰锦却忽然开了口：“我付吧。”
　　刘然刚要开口拒绝，顾辰锦已经抢先一步付好了钱。
　　刘然只好将话吞进肚子里，道了句谢谢。

　　付完款，顾辰锦扫了一眼消息。
　　丐帮群还是一如既往的99+，最后一条消息是江皓旭的。
　　顾辰锦点进去，指尖迅速滑过，快速浏览了下聊天记录。

　　丐帮
　　黄嵩：［@全体成员，今晚出来疯吗？］
　　刘鹏：［在老家，去不了。］
　　李崇：［吃饭中，勿cue］
　　黄嵩：［你是猪？］
　　李崇：［白眼.jpg］
　　杨俊超：［出，我都快憋死了，上学前的狂欢必须去。］
　　柯嘉城：［你们去哪儿玩？］
　　李橙慧：［几点？太晚了我就不去了］
　　杨俊超：［晚8点，大广场门口？］
　　大广场，顾名思义，以“大”出名。
　　黄嵩：［OK，今晚见。］
　　李崇：［行。］
　　李橙慧：［好］
　　江皓旭：［OK。］

　　顾辰锦收起手机，看向一旁已经开始玩烟花的姐弟二人。
　　“走吧，去大广场玩。”
　　刘然将燃尽的仙女棒扔到垃圾桶里，拍了拍刘俨泽的脑袋：“走了。”

　　刘俨泽乐呵呵的跟着哥哥和姐姐，边走边玩摔炮。
　　顾辰锦拉起他的手：“看着点，别扔到人身上了。”
　　刘俨泽将手上的摔炮递给了他：“哥哥，一起玩。”
　　顾辰锦弯了眉：“哥哥不玩，你玩吧。”

　　大广场离这里也不远，三人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大广场上的人不少，小商铺零零散散，都是卖各种各样的小商品，有五颜六色的灯笼，也有炫酷的玩具枪，当然，也少不了各式各样的烟花爆竹。

　　耀眼的烟花毕竟只能照亮一小片，大广场上的灯光昏暗，一眼望去全是人的剪影，人们拿着手机举着，拍着天边的烟花，只为留住那短暂的绚丽。
　　顾辰锦在嘈杂的人群中很快便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江皓旭。

　　下一秒，江浩旭便抬头，冲他招了招手：“顾辰锦!”
　　顾辰锦不禁怀疑是不是他的视线太明显了，那以后可得注意点。

　　黄嵩闻声朝这边看了下，扬声道：“锦哥，一起来玩啊！”
　　顾辰锦没回复，倒是刘俨泽举起自己的小胳膊晃了晃，又拉了拉他的手：“哥哥，去那边玩。”

　　刘然刚好看到自己熟悉的同学，指了指不远处，和顾辰锦说道：“哥，我同学在那边，我去那边玩了啊。”
　　顾辰锦看了看她指的方向，知道刘然跟着他的同学会拘束，点了点头：“嗯，我带俨泽，你自己小心点，注意安全，别走远了。”
　　“好。”

　　顾辰锦带着刘俨泽朝江浩旭那边走去。
　　黄嵩看到顾辰锦旁边的小朋友，问道：“你弟弟啊？”
　　顾辰锦：“嗯，他叫刘俨泽。”
　　刘俨泽乖乖喊了人：“哥哥好，姐姐好。”
　　这句“姐姐”喊到李橙慧心坎儿里去了，她直呼：“啊啊啊，你弟弟好可爱啊！好想挼一把。”
　　李崇忍不住道：“你做个人吧，别再祸害人家小朋友了。”

　　江浩旭看顾辰锦两手空空，将自己买的烟花分了一半给他。
　　那边的杨俊超已经点完了摆在空旷地方的烟花，下一秒，烟花喷薄而出，犹如一个万花筒，烟花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在空中炸开，又好似一束束五颜六色的花朵。
　　这绚丽的场景令人驻足欣赏。
　　一炮放完，柯嘉城姗姗来迟。

　　几人又聚在一起将烟花分了分，然后点燃一支，剩下的用那支来引燃。
　　柯嘉城拿着烟花，在烟雾缭绕中看见给人拍照的那道身影后，又默默低下了头。
　　手中的烟花不自觉画了个半圆，试图掩盖慌乱的心跳和不曾注意的喜悦。

　　李橙慧接过程舟宣手中的手机：“来来来，我给你拍几张。”
　　程舟宣摆了摆手：“不了吧，我不上镜。”
　　“哎呀，相信你自己，你很好看的，快快快，马上烟花没了。”
　　程舟宣拗不过她，就任由她拍了。

　　刘俨泽拿到烟花后已经玩疯了，东跑西窜的，顾辰锦都拉不住他，索性由着他了。

　　云雾缭绕间，江浩旭望向顾辰锦。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柔化了他冷漠的气质，像是雪花融化的前兆，不过雪花融化前总是寒冷刺骨的，但围绕着他的，却是炽热的火光。
　　顾辰锦忽然抬头，措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江浩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有些讨厌这些烟雾了。
　　雾气衬得他似幻似梦，那道虚无缥缈的背影转了身。
　　下一秒，背影朝他走来，一步，一步，像是带他进入了梦境中。

　　不明显的心跳声隐在劈啪作响的烟花之下，无人在意。

　　袅袅烟雾在空中尽数消散，化成风儿，在人间寻觅。
　　无人知晓的梦境回归现实，借着火光，江浩旭看清了顾辰锦的脸，似乎在证明这不是梦。
　　温和的眉目与记忆中的重叠，让他有了穿越时空的错觉。

　　顾辰锦看江浩旭呆在了原地，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走过去询问。
　　江浩旭回神：“呃……没，没事。”
　　“你烟花快放完了。”顾辰锦提醒他。
　　江浩旭这才注意到手中的烟花尽职尽责的燃尽最后一点火花，便只留下了灰烬。

　　“你还要吗？”顾辰锦摊开手中剩余的烟花，问道。
　　和黄嵩他们一起玩的刘俨泽也没了烟花，于是他跑到顾辰锦身边，拉了拉顾辰锦的衣角：“哥哥，我还要烟花。”

　　江浩旭笑道：“给你弟弟玩吧。”
　　闻言，顾辰锦将最后一根烟花给了刘俨泽。
　　刘俨泽又欢喜的跑去找黄嵩哥哥玩了。

　　江浩旭忽然笑出了声：“刘俨泽好像你小时候啊。”
　　顾辰锦也弯了弯嘴角：“像你，我小时候可没这么闹腾。”
　　江浩旭为自己洗白：“我小时候也不算很闹腾……吧。”
　　顾辰锦顺着他的话说道：“嗯，不闹腾，很活泼。”
　　江浩旭：……

　　“砰！”“砰！”“砰！”广场中央传来几声炮鸣声。
　　人们下意识抬头望去，烟花升腾，在空中炸开。

　　“砰！”“砰！”“砰!”又是几声炮鸣。
　　人们都在欣赏黑夜里的烟花时，顾辰锦却微微低下了头，从仰视变成了侧视。

　　少年眸光璀璨，映着的不光有烟花，还有万千星光。
　　烟花持续绽放，绿与橙交织，从无边夜色中坠落，在少年人眼里，却成了永不消散的极光。

　　人们心中的烟花，都是停留在天边。
　　而他的烟花，一直都在这里。

　　“顾辰锦”江浩旭忽然看向他。
　　顾辰锦眼中的炽热还未来得及隐藏，江浩旭便猛地撞了进去。
　　一如许多年前，措不及防闯进他世界里的小孩。
　　“新年快乐。”

　　这句祝福来的不合时宜，但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像他收到了无数的千纸鹤与星星那样，每一个，都有江皓旭的祝福。
　　于是，他也给了回应。
　　“新年快乐。”

　　“砰！”“砰！”“砰！”
　　在这一瞬，心跳声莫名与爆鸣声重合，同步的频率在空中炸开，广场上无数人都见证着这一刻，人们都在欢呼，惊叹。
　　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烟花掩盖下的心动。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只有江皓旭知道，穿过漫长时空里的祝福，得到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