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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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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老康一声令下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开往热河。
先知是痛苦的,当别人兴高采烈之时,我却再也找不到两年前的那份轻松,这个秋天不平静啊!
“流云,再不快点就掉队了!”十四说完一鞭子抽在我的马屁股上。
这个老十四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难得我触景生情感慨一把,他就不能照顾下人家伤秋的小情怀吗?
我白他一眼,策马赶上前面狂奔的人群。
我们这对人在十三、十四和几位蒙古世子的鼓动下离开驻地到草原深处去行猎,用十四的话说这样比较刺激。看着他们热血沸腾的兴奋样,我是怎么也找不到那股子激情。不过那种天高云淡策马狂奔的感觉还是挺过瘾的。
折腾了一下午,大家收获颇丰。我也抓了只可爱的小狐狸装在笼子里准备拿回去给月儿和宁馨玩儿。
回程的路上许是被猎物的血腥味所吸引,我们遭遇了狼群。它们嚎叫着相互传递着信息,没一会儿就在我们周围聚集了一群。
侍卫们迅速挡在最外围将一众主子保护起来,蒙古世子们将我们护在中间,兄弟们则把我围在了中间。
“你箭术不好,自己多小心!”
“呆在里面,千万别冲出人群!”
十三、十四的叮嘱声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一群人保持着这种阵型迅速冲向狼群还没来得及合拢的缺口。
狼是一种非常聪明又善于团队合作的动物。面对越来越多越聚越紧的狼群,想要突围必须打乱它们的节奏。
“集中射向冲在前面的狼,卸下些猎物扔向狼群!”我大声喊出我的想法,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并立即实施。
如此这般边战边退,在行至一处牧区附近时狼群才逐渐散去。
清点了一下,我们损失了一半的猎物和两匹驼猎物的马。
望着不远处的来路上那散落一地的箭羽和一些狼的尸体,再看看心有余悸的十四,我心想这回可真是够刺激了。
回到驻地我也有些疲惫了,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帐休息。
“哥哥,你打到了什么好东西?”月儿本在和宁馨聊天,看见我回来兴冲冲的迎上来问。
“鄂尔泰,把那小东西给格格。”
“哇,好可爱呀,白白的一小团,是小狐狸!我可不可以抱抱它?”月儿伸手就要打开笼子。
“不行,它脾气大得很,等让人把它那两颗犬牙拔了你再碰。”我赶紧阻止她,虽说那狐狸还小但毕竟是野生动物,而且警觉性很高,还是小心些的好。
“那我这就去找人。”说完拎起笼子兴高采烈地走了。
宁馨递给我一杯温热的奶茶,“累了吧,躺下歇会儿,我给你揉揉腿。”
“没事儿,别动了,坐着吧。”我慢慢喝着奶茶。
“云哥哥,你们出去时,太子那边好像出了点儿事,都惊动了万岁爷。”
“恩,什么事?”
“好像是太子爷打了个什么人,有几位爷去劝也不肯停,最后还是李公公把太子爷传去了才作罢。万岁爷好像很生气,太子在御帐呆了很长时间才离开。”
“你怎么知道的?”
“听十四嫂他们说的。”
“哦,没关系,不关咱们的事。”
晚宴上,我一点儿也没看出老康和太子的脸色有什么不对,想是这俩人功力都太高了,不是我这点儿道行能看透的。
我们午后收获的那些猎物此时都变成了一盘盘的野味摆上了餐桌。
老康听说了我们遭遇狼群的事情,先是教训我们不知轻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后又称赞我们临危不惧英勇不凡。
看来他这爹当得也是挺矛盾的。既希望儿子们平安健康,更希望儿子们勇敢坚定能力超群。
在这样的心理之下,他把他的儿子们培养得都很出色,而如今他这群出色的儿子就要搅得他头疼了。
没过多久京城里传来消息说十八阿哥病重,对这个幼子老康很是疼爱,亲自叮嘱太医院尽心医治,甚至打算回銮看顾,可惜胤衸到底还是夭折了。
对这个小弟弟我一直没有太亲近,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他命不长久的关系,潜意识中想要逃避那种死别的悲伤吧。
老康无法像我一样平静地接受爱子的离开,他低落的情绪在驻地形成了一股低气压。这几天大家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生怕被台风尾扫到。
在众人都小心翼翼之时,太子的表现就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了,所以他便成了老康的出气筒。
老康当着我们的面指责太子“身为亲兄,毫无友爱之意”,对于这个指责太子显然无法接受,虽没顶撞但脸上明显带有些忿然之色。
几日后,本已安寝的我被帐外的吵杂声吵醒。
“出了什么事?”
“主子,不知御帐出了何事,万岁爷传各位爷都过去。”鄂尔泰在帐外回话。
“云哥哥,出什么事了吗?”宁馨的脸上带了些惧色。
“没事儿,别怕,我过去看看,你先睡吧,要不让月儿过来陪你?”
“不用,别吵醒了她。云哥哥要小心啊!”
“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我走进御帐时里面已经跪了一地人,太子和十三跪在最先面,老康面色阴沉斜倚在矮塌上,李德全正在给他抚着胸口顺着气。我低下头悄悄跪在十四身旁。
御帐里寂静无声,气氛异常紧张,连我这个知道结果的人也不免跟着冒冷汗。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还不到一刻,老康低沉的声音传来:“太子胤礽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对兄弟毫无友爱之意,于君父绝无忠孝之念,不仁不德不忠不孝,难堪大任。皇十三子胤祥目无尊长出言不逊。着将二人锁拿押送回京。”
圣驾返京行至布尔哈苏台行宫,老康召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痛陈太子罪行,涕泣不已几欲昏厥。
此时的康熙大帝悲痛异常,这个他倾注了极大心血亲自抚养长大的太子已伤透了他的心,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并不都是太子一个人的错,面对着一位难以超越的父亲,一群虎视眈眈的兄弟,他这个太子当得也确实不容易。
我不知道我那些兄弟们在这件事中到底都起到了什么作用,也没弄清楚十三是怎么被牵连进去的,这个在前世就曾困挠我的问题,在今生也没得到答案。
回京后,老康把这两个他曾经最喜爱的儿子,一个圈在了马棚,一个关在了养蜂夹道。
九月中旬的北京昼夜温差很大,养蜂夹道那地方早晚阴冷,中午潮热,记忆中那困扰十三后半生的鹤膝风好像就是在这时落下的病根。我不忍那个如阳光般灿烂的青年以后都拖着一双半残的腿,急忙让宁馨赶制了两幅毛皮护膝给他送去,希望能让他少受点儿罪。
我在门口被看守的侍卫拦了下来,“爷请留步,万岁爷有命任何人不得探望十三阿哥。”
“爷不进去,只把这东西交给他。”那侍卫看了看我手中的包裹没有动。
“怎么你要检查一下吗?”
“奴才不敢。”
“哼,没关系,给你看看吧,只是两幅护膝和一坛酒。皇阿玛虽说生气将十三爷关在这儿,但也绝不会希望他生病,爷给他送点儿保暖的东西不过分吧。”
“外面是流云吗?”十三的声音隔着栅栏传过来。
“是我,十三哥。我给你带了坛花雕,还有护膝,你一定记得早晚冷时戴上。”
“好,我知道了,你的情十三哥记下了,我没事儿,你回吧!”
我把东西交给侍卫,转身离开时在转角看见了不知站了多久的胤禛。
“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还会惦念他关心他了!”胤禛一脸的落寞。
“四哥不是也来了吗?”
“我?哼,我都没有过去。”他低低说了句转头看向别处。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和十三以前是兄弟中最尽心辅佐太子的人了,如今一个被废一个被关,他若有一个不小心只怕也会被牵连进去。
“四哥不似流云,有所顾忌也是应该的。四哥放心十三哥这边我会尽力关照,我给他送些吃用的东西,皇阿玛应该不会怪罪的。”
“那就拜托你了,流云。我回了。”胤禛萧瑟的身影慢慢远去。
我的兄弟们此时也许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可他们不会知道康熙四十七年这场一废太子的闹剧没有人会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