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穷二白的梦想》闻君竹

1、一穷二白的梦想

　　“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
　　“六岁。”
　　“？”面试官一手拿着我的简历表一手拿着黑色签字笔敲打着他面前的桌子，接着他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嗤鼻声。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就那么一眼，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确实是六岁。”我说。
　　他蹙眉。
　　“年轻人，我想我们公司并不适合你。”他很直截了当。
　　“为什么？”我想我需要一个理由。
　　“你不诚实。诚信是一个企业立足之本，我想你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我怎就不诚实了，我确实六岁开始写作啊。难道您六岁不写日记呀？”我问。
　　“也是，咱俩不是一个时代的人。那行，拜拜了您嘞。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没了一座庙，我还不信找不到一座山了。
　　“就一刺头。”面试官气急败坏的嘀咕，很可惜还是被我听见了。
　　“谢谢大叔您嘞，您也不遑多让。”回头我还朝着他做一鬼脸。
　　那一年，我十八岁。
　　回首往昔，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叛逆。我不是那种父母口里别人家的孩子，但也绝非找事儿挑刺之辈。当时之举，确实颇有几分年轻气盛。现在想来，也是一分笑谈。如果你问我那时候怎么有勇气的，我只能说找梁静茹借的。
　　当然谈及往事，不得不说起小镇。
　　那是西南边陲的一座小镇，我在那里度过我整个童年。那里生我养我，花草树木，雀鸟虫鸣，电线杆子，无一不在我的记忆里。当然，那里更是装点了我整个梦想。
　　“阿文，长大后你想做什么？”
　　在那个三巨头称霸音乐榜单，范爷还是范爷，赵小刀还在跑龙套的时代。那个初二的晚自习透着一股子不一般的味道。
　　英语老师胡一刀捧着一本《人物传》问我同桌阿文。
　　“律师。”我同桌斩钉截铁地回答，别提多自信了。
　　“有志向。你呢，小海。”胡一刀看着我说。
　　“嗯…作家。”
　　“作家呀，不错。不过要耐得住寂寞，没成名前痛苦得很哟。”他笑呵呵的说着。
　　“我不怕吃苦，也耐得住寂寞。”我看着他的眼睛，希望能透过他那玻璃眼镜借来一点笃定。
　　事实上，他给了。
　　下课后，他约我单独聊聊。
　　我们在操场上，莫不说话。我就那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老长老长的影子。
　　一阵风吹过，我缩了缩身子。
　　“冷啊，也不多穿点。”他语气中满是关切。
　　“教室暖和。”我说。
　　“怎么就想到做一名作家了呢？”他低头问我。
　　“就是想，应该这是最适合我的职业，而且我能感受到快乐，为数不多的快乐。”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短短的斜斜的。
　　“我就是想看到有朝一日图书馆里能摆放我的书，我的故事。我希望看我书的人都能开心，发自内心的喜欢。”我说。
　　“好，有志气。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记得明天多穿点啊，要下雨。单词要记熟，明天英语课我要听写。”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很好心的提醒我。
　　“知道了。”不就是今天单词多错了几个嘛，用得着逮着就说一遍嘛。我想。
　　“早点睡哈，宿舍熄灯了不要摆龙门阵。”
　　啰嗦。
　　“知道了。”我摆了摆手。
　　看着他离开，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影子好像也不那么长了。
　　我不知道初二那年面对他我怎么没有说小时候常说的警察，医生，教师，而是说了作家。这一说啊，就过去了十来年。
　　前些日子阿文发朋友圈，这才知晓他早已放弃了他的律师梦，而是去了他朋友的健身房，做起了健身教练。身兼数职，也乐得开心。而我还是那个做着作家梦，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没成名前要耐得住寂寞。
　　我能吃苦的。
　　也许多年以后，这个穷小子会感谢当时那么坚定不移的他。他依然会记得那个夜晚没有星子，没有月亮，只有昏黄灯光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听说那座小镇早前有导演去取景拍摄。而我迁到如今的居所也有好几个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