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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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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雨格外的大,雨珠自飞檐落下,像是下了一地的珍珠。
湖面激起涟漪,岸上喧哗热闹。
简笙抬起手没过鼻头,宽大的衣袍挡住了大半张脸,把嘴里甜到发腻的果酒吐到另一只手抬起的空杯子里。
做完这些简笙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繁华喧嚣,没人注意她,她才若无其事的将杯子放回去。
她不喜甜腻之物,自然吃不下这甜腻的桃花蜜。就像她不喜爱这些热闹喧嚣,自然融入不进去。
旁边的粉衣女子见简笙只是独自坐着,用手肘戳了戳她:“阿笙可是心情不好?”
简笙回过神,笑了笑:“阿嫂不必担心,许是殿内闷了些,有些不习惯罢了。”
杨玲闻言放下心,知道好友自小便不喜这些喧嚣酒宴,便也没多想。
杨玲看了眼简笙,目光胶着,半晌才动了动嘴唇:“阿笙”
简笙顺着声音望去,杨玲目光里含了水,见简笙望过来才又道:“你怎生得这般美?”
斜阳倚墨山,灯火微动,映照着湖面波光粼粼,简笙一袭青衣长衫,跪坐其间,背挺得笔直,三千青丝如瀑,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远山眉,丹凤眼,红唇樱鼻,似妖娆,又似清纯。茶烟袅袅,模糊了简笙的眉眼,氤氲了一池春水。
简笙抬起手拂了拂耳发,无奈道:“阿嫂又取笑我。”
说完转过头,在杨玲的目光下慢慢红了耳根。
杨玲知晓她脸皮薄,便也不再逗她,转头说起了另一件事。
“阿笙可知那新晋的澄赤将军?”
简笙正要起身,闻言顿了顿,垂下眼睫遮住里头跳跃的火光:“阿嫂为何这般问?”
杨玲将简笙的素手握住,“阿笙,这澄赤将军虽是新贵,但一身忠义果敢,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说完兀自顿了顿,“这身世确实差了些,却也不是他的错。”
简笙反握住杨玲的手,“阿嫂多虑了,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我等不可擅自做主。”
简笙浅笑嫣嫣,告了声辞,方才缓缓起身离去。
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杨玲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简笙为何对婚姻之事如此抗拒。
简笙骨相极美,小有才名,大都中不知有多少世家贵公子想要迎娶,可偏偏简笙一个也看不上。
自及笄起,简笙只定过一桩亲事,却是不到一月就作罢了。
今年的简笙已经十九,如此年纪的女娘还没成婚的,怕是只有她了。
偏偏公婆由着她的性子来,虽急,却也不逼迫。
杨玲不明白,自己从小与简笙一同长大,及笄后嫁给了她大哥,如今孩子都已两岁有余,可她却连一桩婚事也无。
……
月色撩人,简笙将侍女立春拿过来的披帛拢了拢,站在庭院内衣远离了世俗繁华。
她知家中亲眷都急着她的婚事,自己也想为父母解忧,可奈何活了十九载,心里只装得下一人。
……
她连那人的容貌都模糊了。
她拼尽全力,也只能想起片段,并不能想起他的样貌。
简笙抬起右手,忽然想起,那人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春日,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前方竹林有火光微动,人影绰约,简笙蹙起眉,踱步过去。
竹林有些大,竹叶萧瑟。
越靠近越觉得不安,简笙转身想要离去。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腰被一只手拦住,那只手一个用力就将简笙带进黑暗里。
简笙在惊慌中微微睁大双眼,却并未失去理智,也没有惊呼。
“别动”
头顶落下两个字,简笙连忙停住寻找放处的手。
那人声音微哑,低沉的不像话。
简笙一动也不敢动,身子紧贴着他,嘴被他捂着,很难受。
黑夜中月光微凉,简笙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能感觉到他的身量很高。
大概过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竹林外的火光远去,简笙感到腰间一松,跌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结实,简笙没忍住痛呼一声,等慢慢扶着竹子起来的时候,此处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忍着痛,简笙整了整裙摆,将衣袖上的落叶扯下来,轻“啧”了一声。
因为刚下过雨,余下的露水打湿了简笙的裙衫,但好在是青石板砖铺的路,只是让裙子看起来颜色深了些,倒不至于失了礼数。
……
回到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找了简笙许久的杨玲看到简笙,赶忙迎过来。
“我的祖宗诶,你去哪了?”
简笙看着焦急的杨玲,笑着宽慰。
“殿内太闷了,出去走了走。”
杨玲拉过简笙的手,朝着座椅过去,坐下才问:“手怎会这般冰冷?”
说完又摸了摸简笙的衣袍,“连衣衫都是湿的。”
杨玲白了她一眼:“外面湿气重,你这身子可受不住,心里有点数,别老折腾自己。”
听着杨玲的唠叨,简笙心里慰贴了许多,只是笑着应下。
没来得及再多说几句话,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娘端着酒杯走过来:“简娘子这是去哪了?怎会一身濡湿?”
杨玲的表情在见到她过来的那一刻慢慢变冷,“夫人可真是闲得慌,我家女娘去哪儿,干你何事?”
甄诗意见杨玲半分面子不给她留,这会也是有些难堪,“我不过是问问,也是关心,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杨玲嗤笑:“前不久夫人将阿笙推进水里,也是出于关心?”
甄诗意见杨玲又提起那事,脸色有些不好看:“都说了那是意外,一时失手,夫人何必揪着不放?”
那事说来也是有些奇怪,明明那么多人站在湖边,偏偏只有比较靠后简笙落了水,更巧的是有女娘看见甄诗意伸了手。
当天回去简笙就发了热,好一阵折腾,年后才慢慢好转。
杨玲见甄诗意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由得一阵火气,“一时失手?你不过是气你心心念念的人向阿笙提了亲!你说一时失手,谁信?”
甄诗意被戳到痛处,一时口不择言,“若不是她勾引阿旭在先,阿旭才不会提亲,她就是个狐狸精,说不定今天出去那么久,定是去勾引哪家贵公子……”
“够了!”
杨玲和甄诗意的怒火在这声呵斥中顿住,纷纷将目光转向简笙。
简笙温婉的笑着,仿佛刚刚厉声呵斥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