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你》钟毓青

7、七夕啦

　　[20:49:36]
　　路宁：你下班了吗？

　　消息发过去，路宁正打算拿伞出门，手机亮了亮。
　　Shen：准备走呢。

　　此情此景过于巧合了，路宁没忍住笑了笑，随手打了一句发过去。问他是不是995。
　　Shen：看情况。有时会比较忙。
　　Shen：一般需要一直能联系到，所以身边一直要有电脑。
　　Shen：你呢，965吗？
　　路宁看着这一连串，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老父亲的欣慰感。沈明非居然会反问了，他路宁何德何能啊。
　　欣慰的路宁表示他也刚下班。然后把沈明非目前公司和公司地址都问了出来。
　　百度一下发现……很可惜的离他这有点远。坐车将近两个小时，还有很多换乘。
　　周末有时也会被临时叫去加班的路宁突然就觉得，社畜果然是不配谈恋爱的。
　　但还是可以口头先约个饭。对面的沈明非答应的也很爽快。
　　虽然路宁看着自己因为觉得希望不大所以发的“有时间一起吃个饭”，联系一下两个人的工作状态，觉得这个有时间真的挺遥遥无期了。
　　对话基本快结束了，路宁突然想到什么，问了一下沈明非什么时候来的C市。
　　Shen：2月底吧，过来实习。

　　2月底……
　　路宁翻了翻自己的日记，他是3月1日才第一次在大学期间里梦见的沈明非，上一次都是高一的事情了。自今年三月的梦以后，路宁就开始频繁的梦见沈明非了。
　　这个时间点……沈明非一来到C市，他就开始做与他有关的梦。太巧合了。
　　非要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话，他明明四年没有想起过沈明非了！如果不是那个梦……如果不是那个梦，他慢慢就可以忘记他了。

　　现在大约真的是日思多了，路宁顺利的又梦见沈明非了。
　　梦里大约是初中，他穿着白色的校服，推着一辆自行车靠在教室外的墙壁上，白鹿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他什么也听不见，思绪都被教室里的人占住了。
　　教室里是沈明非，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正和老师在讨论着什么。路宁就靠着墙等他下课。他能听见教室里隐隐约约的讨论声，和外面的鸟叫声，被拉的长长的云和缓慢的时间。
　　路宁就在这种状态下醒了过来。他没有等到沈明非放学，他只是在等。而这种感觉也莫名让他感觉很好。
　　他有一个可以等的人。
　　而初中的路宁是做不了这件事的。他只会迅速冲出教室，后面跟着一个叫白鹿的小尾巴。有时心情不好，或许白鹿也不会带，自己就溜掉了。
　　后来有次他和白鹿同桌。忘记是因为什么事情了，白鹿没有找他，而是找其他人帮的忙。路宁觉得奇怪，毕竟找自己会更方便一点，问她为什么，白鹿说，“我怕你又生气。”
　　路宁这个没心的人第一次感到了内疚。
　　他知道自己脾气古怪，但他控制不住的想把靠近自己的人推开。这个脾气到高二了才慢慢软化了。而之前能忍受他古怪脾气的人，现在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很明显，沈明非没有忍受住他的古怪脾气。虽然他大部分也是冲着沈明非来的就是了。
　　路宁是在初二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沈明非的。那时他刚和沈明非打完篮球，一头的汗，沈明非把眼镜摘了，头发往后捋，朝他扔过来一瓶水，路宁抬头去看时，沈明非眨眨眼，冲他笑得阳光。
　　路宁当时就觉得有些躁，心里也烦，那一瓶水没喝，直接从头上浇下去了。
　　后来他就开始躲着沈明非了，没有什么原因，不想见，见到沈明非的感觉他不喜欢，烦躁，胸闷，控制不住，他不喜欢任何超脱他掌控的事情。
　　初三沈明非生日那天，沈明非走到路宁家楼下按他门铃，应该是想和他一起过生日的。路宁没有接，就在阳台上看着沈明非在下面一直按，他家的门铃一直响。
　　很久，沈明非没按了。他走出来，往路宁家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路宁蹲在自家高高大大的盆栽后面，一边觉得自己做的不是人干的事，一边又觉得空空落落的轻松。
　　结束了，他想。

　　也许是真的结束了，沈明非后来没有再尝试找他谈话，也没有问生日当天的事情，见面时冷冷淡淡的点个头，保持礼貌而疏离的距离。除了有时从桌上把路宁的作业本拿给他，再没有别的交集。
　　路宁是在最后一个学期才突然意识到每次作业本都是由沈明非单独给他的，最开始他只是单纯的以为是沈明非发作业，没有多想。直到某天他看到一位发作业的男生把作业本精准的扔到了沈明非桌上，沈明非回来之后看到桌上的作业本，如往常一般的递给了他。
　　目睹全程的路宁：……？
　　看了看他和沈明非座位相隔三排的路宁：……？
　　在这一刻他觉得他仿佛被孤立了。
　　这是什么瞒着他的小秘密？

　　路宁很长一段时间拿着由沈明非递给他的作业本都没有想通这件事情。他在意的不是沈明非给他作业本，而是别人为什么要把他的作业本给沈明非啊！
　　小路宁在此刻是真的担心要被孤立了。
　　班上就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一直是被孤立的。初一时所有人都嬉笑着说他有病，不能靠近，会被传染的。
　　他的座位没有人接近，他的东西被传来传去，向他释放善意的人会被耻笑。
　　当时的路宁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识时务的没有接近。他只是经常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小男生，会想，为什么会是他呢？
　　是因为他长得矮？还是因为他成绩差？亦或是因为他不爱说话？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呢？
　　路宁的长相一直是很受妈妈辈喜欢的长相，乖巧清秀，尤其是小时候没太长开时，活脱脱就是一个文文静静的漂亮小姑娘，初中有次做活动，要拿出小时候的照片来，把一堆照片放在一起猜谁是谁，他的照片在一众灰扑扑的小孩里显得格外灵动。底下的男生直接就嚷嚷开了说这是个女孩，被班主任当场教训了，然后把照片发给了路宁。
　　下课后嚷嚷的男生过来找路宁抱怨，说明明看着就像个小姑娘，还害他被班主任骂了。
　　初中的路宁听着他的抱怨，捏紧了照片，没有说话。
　　他看着讲台旁被孤立的男生，一直都担心，自己就是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