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幸运的我》米狸

32、Chapter 32

　　丁知予的毕设，王立接下了。他忍不住要吐槽：“你这毕设要做的不少啊，什么人呐出这种选题，还让你这种小白踩了大坑。”
　　卓越替她说了：“反正你搞定。”
　　王立不高兴了：“嘿你——这是不是得值一顿豪华海鲜自助再加一顿酒。”
　　他俩为吃什么一顿掰扯，丁知予在一旁笑。

　　王立也交代了丁知予，她还是得把C++基础自己学会，等他写完了源代码，做好了界面，她还得自己写论文，在答辩时解说也要面对老师的拷问。
　　王立估摸着：“反正你复试完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肯定行。”
　　丁知予一阵假笑：“我努力。”

　　回去的路上，卓越突然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丁知予问：“什么？”
　　“你说你当年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是怎么搞定毕设毕业的啊？”
　　“自己学的呗。”
　　卓越好大一声假笑：“你也信？”
　　“不信，哈哈哈哈哈……”她笑得比他更夸张。

　　这个事丁知予从来没有告诉过卓越，就这样成为了不解之谜。

　　春回催花色，绿意倚晴空。可丁知予注定无心欣赏这个大学本科最后的春天。
　　复试定在4月6日，可到了三月下旬，丁知予还是觉得自己的个人陈述和科研设想就是一坨屎。她本科成绩不行，专业又相差甚远，只能按下不提，之前参与校园短剧策划也显得像过家家。辅导师姐还是让她着重突显自己的阅读量和写作能力，就算没有出版，构思框架和读者评议也是值得一提的。
　　至于科研设想，师姐也安慰她，大家都差不多，谁能指望一个本科生在短短几周内真的规划出像样的东西呢，这玩意在导师看来都是过家家罢了。

　　丁知予忙丁知予的，卓越忙卓越的，他那边自然比她顺利得多。
　　三月即将结束，他在考虑是继续待在中金实习还是去找一些类似国投的职能机构，进行事务性工作的实习。毕竟国投校招名额太少，万一今年不招了呢？他还得另做打算。
　　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砸中了他。

　　“吴神跟我说，国投有在招暑期实习生，推荐了我去试试，”电话里，卓越按捺不住地激动，“宝贝你知道吗！暑期实习的含金量比平常高多了！”
　　丁知予当然为他高兴，但她也知道吴佳俊之前跟他的交流并不多。她问：“你最近跟吴神关系不错？”
　　“他妈的我现在才知道，”卓越忍不住爆粗，“大神之间是有内部消息的，他们关系网比较牛，背景也很牛，就会掌握一些很牛的消息，国投一般就是不公开招实习的。”
　　“所以他之前都不带你们玩，现在看你成绩上来了，刚好你又有这个想法，就帮你一下？”

　　“唉，”卓越委屈叹气，“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丁知予好好安慰：“没办法嘛，有些人就是比你会投胎还比你努力呀，就算吴神之前不瞒着，你也没这个实力去混他们的圈子，是不是？”
　　“你说的也是，”听到她的温柔，他更委屈了，“呜呜呜，宝贝，我太菜了。”
　　她用最奶的声音说最认真的话：“哥哥全宇宙第一棒。”

　　卓越收到一轮面试邮件的那天，丁知予刚好启程进京复试。他在高铁站接到她，满脸歉疚地对她说：“宝贝，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复试了……国投面试就是6日。”
　　“这样很好啊，我们各自努力，”丁知予殷切地望着他，“然后到了晚上，一起收到好消息！”
　　他被她说得心动，如果是这样，那确实也很好。

　　面试前夜，卓越陪丁知予住在学校附近的酒店，面试时间不算早，他可以先送她去学校，再搭地铁过去。
　　洗完了澡，卓越像个唠叨的家长一样下意识说：“早点睡，养足精神。”
　　没想到，丁知予诧异又幽怨地看着他：“我们不做..爱了吗？”

　　“……你明天考试，还是早点睡好一点吧。”
　　“你知不知道每次奥运会的时候，奥运村都要发几十万个避孕套？不到一个月的比赛，人均消耗40多个套。”
　　卓越好笑到喘不过气来，而后又颇为严肃地正告她：“我们今晚只准消耗一个。”

　　到了第二天早上，垃圾篓里堆的却是三条被拉长的套子。
　　卓越面对镜子系衬衫扣子的时候，丁知予从身后抱住他：“是谁打脸，我不说。”
　　他笑了，十分配合：“今早起来感觉脸很疼，明明窗关得好好的，也没风，奇怪。”
　　“嗯哼。”

　　四月春浓，寒意丝丝，穿完了衬衫和西裤，卓越继续给自己穿上西装外套。
　　在他抬头的那一刻，丁知予被他帅傻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穿完整成套的西装，笔挺妥帖，高挑硬朗。他寻来眼镜架上鼻梁，英俊斯文，气场全开，她彻底沦陷。

　　丁知予也学会了像他一样，直白地夸奖他：“他今天也太帅了吧？”
　　卓越配合地多照了几眼，道：“是不错，说出去是会有人信我女朋友是校花了。”
　　“天哪。”她被甜到，扑过去亲了他。

　　见色起意的吻没到一会儿，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有了想拆第四只套的冲动。这次倒是丁知予主动推开他：“不行，我得冷静冷静。”
　　“宝贝，离夜晚还有不到十二小时，”他温热的吐息轻抚她的脸，“我等你顺利回来。”

　　他们在央传校门前吻别，各自奔赴战场。

　　不愧是传媒大学，丁知予一路进来掉进了美女堆里，有的练声，有的练歌，还有的练演技，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逛小红书美女版块。
　　丁知予在人山人海中找到了自己的战友们——当然了别人也有可能将她看做是敌人，不出意外发现她们清一色都是女孩子——噢，终于走进来了一个男生，他也不出意外收获全场瞩目，可他看起来并不喜欢女孩子。

　　面试不按初试排名进行，以防面完了前面就敷衍了后面。热门学校考生众多，随意抽签很有可能排到下午，还好老师公布，今年面试按姓氏进行——D开头的丁知予，绝对排在靠前。
　　这是丁知予人生中第一次面试，她从来没有实习求职或是别的，这样正正规规的选拔面试，今天的的确确是第一次。

　　可她没有一点紧张害怕，因为，她觉得自己叠加了双重的实力——她都是一个在两次考研两次考公面试中取得佳绩的人了，她还能怕这个？
　　他说：“宝贝，你是面霸。”
　　她想，她一定是的。

　　上午卓越就结束了面试，临走的时候，人事姐姐少见地夸了他：“感觉你不像是没工作经验的学生，好像是想跳槽换工作的。”
　　噢，HR果然个个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看破。卓越微微一笑，谢过她的夸赞。

　　卓越回酒店的路上，接到了丁知予的电话。他十分急切地接起来：“喂宝贝，你面试完了？这么快？”
　　“对呀，我们按姓氏排，我就第三个——你知道吗！刚好是我的笔试排名！”
　　听着她兴冲冲的声音，他心下轻松了几分：“感觉怎样？”
　　“很顺利！老师也没有为难我，老师好漂亮哦！”丁知予按捺不住地喊，“他们觉得我英语很不错，也把重点放在了我写小说上，一直冲我笑！”

　　卓越好欣慰，终于放心跟她说笑：“真好啊，我当时推免面试，老师个个黑脸，直接就说你无论答成什么样我们都是这个表情。”
　　“哈哈哈哈，可能艺术类的就是老师比较温柔！”
　　“我现在去接你，还有三站就到了。”
　　“那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嗯。”

　　地铁还有三站，卓越的思绪飞到了遥远的以后。央传到国投只有九站地铁，靠近央传的地铁沿线房租不算太贵，他完全负担得起。就住在央传旁边也可以，这样方便她赶时间上课，他不在乎坐40分钟的地铁上班。
　　天哪，这也太美好了吧。
　　感觉到脸部有点累，卓越抬头一看漆黑的地铁门窗，才发现自己傻笑了好久好久。

　　丁知予的视力更好，她先看到了卓越，撒腿奔向他，一头撞进他怀里。他们热烈亲吻，地铁呼啸过耳，带起春日的风。
　　丁知予迫不及待告诉他：“我笔试第三！那个416是假的，有人搞心态的，第一名403，第二名398，吓死我了！”
　　卓越也在笑：“那什么时候出结果？”
　　“不知道，得等通知，快的话导师面试完就会找我了！”

　　她十拿九稳，他当然要带她去吃大餐，就吃她最爱的日料。
　　餐厅不远，丁知予一路蹦蹦跳跳，问：“哥哥呢？哥哥面试怎样？”
　　“也要等，不过今天人事经理夸了我很多，也一直在笑。”
　　“我的天哪，你今天这身形象，我要是人事跪求你来好吗？”

　　丁知予语气夸张，卓越被逗笑了。紧接着她又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道：“人事经理是男的女的？”
　　卓越直接就说：“是个大姐，人家说不定都有二胎了好吗。”
　　“哼！”

　　吃饭时，丁知予缠着卓越讲述面试细节，让他好是欣慰。他上一次这样听她讲的时候，她还是满脸泪水。
　　面试结果都要等，退了房，他们就买了高铁票回汉州。这一年的奔赴，都让卓越觉得汉州才是他家了——那倒也是，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到家时恰逢日落，两人在熔金的夕阳下纵情到了夜幕全黑。
　　难得丁知予说她饿了，卓越找来手机点外卖，她也趁空看看消息，却如她所言地，收到了导师面试结束之后发来的邮件。
　　——“猜猜我是谁？浪漫小说家。”

　　丁知予愣住，这是她在复试考场上说笑的自称，也是她的理想。她突然抓住了卓越的手，他稍稍吓住回头，借着卧室台灯点亮的微光，看见了她眼底的泪光。
　　她笑着说：“哥哥，导师给我发邮件了，我成功了。”

　　卧室里静了一秒，才爆发狂喜的尖叫与笑声。他们丢掉手机，忘记饥饿，用力亲吻，全力欢爱。卓越趁空在她耳边低语一句：“我们这做到天亮不算过分吧？”
　　她笑了。不算，他随便把她怎样，她都心甘情愿。

　　成功考研上岸的是丁知予，但对于卓越来说，真正才是他成功了。他真真正正为她改变了第一件事，这一年来他付诸的所有努力，终于有了第一个尘埃落定。
　　她以为他是她的幸运，可她才是他的救赎。

　　一连两天，他们不是在上床，就是在看房子。
　　关于租房子，两人分歧不小。首先是地段问题，卓越主张住在央传附近，让丁知予可以走路上课的那种，自己坐9站地铁到市里上班；而丁知予想让他尽量靠近公司，因为她上课迟到一些不打紧，他上班不能迟到。
　　其次是大小问题。卓越想租个大点的房子让丁知予舒服一些，学校附近租金是4500左右，越往市里越贵；丁知予则坚持租一个小屋子，央传旁边的价格不到3000，往市里两三站也有4000多的。

　　卓越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觉得让她住小屋子太委屈了，而且那些小屋子真是名副其实，20平米不到，稍微胖点连走路都膈着。他坚持说：“往前两三站也行，6000左右我也可以。”
　　丁知予好好跟他说理：“咱们又不是稳定下来生活了，只是一个过渡阶段而已嘛，现在真的没必要住这么好的房子呀，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吃食堂，或者在外面吃，周末宅家里点外卖就好啦，先不要考虑做饭，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而且只住一年，等你明年毕业我们再找好一点的大房子，这样比较稳定了再好好考虑怎么布置我们的家嘛。”

　　她说的句句在理，卓越无法再反驳。

　　接着再协调地段问题。卓越说：“其实我就暑假去国投实习两个月，之后就不会再实习了，专注跑秋招，没必要多靠近，还是在你学校附近，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在家我也放心一些。我答应你明年我毕业正式入职之后，咱们就找个靠近市里一点的房子，好不好？”

　　他好温柔，要她怎么反驳。

　　所以，最后的决定是，两个人的意见各取一半——租央传旁边3000块的小屋子。
　　就这样，所有问题和谐达成一致。房租从最初预计的6000降到了3000，一年下来就是三万多，不必将他们辛辛苦苦攒的奖学金倾倒而出。

　　卓越长呼一口气，笑了：“亏得你们学校比较偏，还算租得起，要是你真的报京戏，在市中心我们就惨了。”
　　是啊，自从他来到她的世界，她做的所有决定，不论有意还是无意，总都是正确的，不经意间就带来了惊喜。

　　到了夜间，卓越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不过是问问他的面试结果，再跟他聊一些家里的琐事。
　　卓越一直都是听着，直到最后，秦芳要挂了，他突然喊住她：“妈妈。”
　　“嗯？”
　　“……我有女朋友了。”

　　此言一出，躺在他身边的丁知予和电话里的秦芳同时吓了一跳。丁知予呆呆地看着他，而秦芳笑了：“这么突然呀，是谁呀？”
　　卓越看着将脑袋枕到他腿上，眨巴着大眼睛望他的丁知予，浅笑道：“你猜。”
　　“哎呀，让妈妈猜什么，妈妈哪里懂啊。”
　　“你见过的。”

　　电话里愣了几秒钟，才传来声音：“是知予吗？”
　　秦芳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期待，丁知予心尖一颤，然后卓越就说：“嗯，是。”

　　秦芳终于放心笑了：“哎呀，臭小子，那天我就知道你心里喜欢她，但是吧你们两个又不在一个地方，妈妈就没说什么。”
　　倒是让卓越不甘了：“怎么就看出来了？你马后炮呢吧？我演技有这么差吗？”
　　丁知予捂嘴笑着在他腿上打滚，秦芳又说：“你平时哪有那么安静的，那天一句话都不讲，不是害羞是什么？想看人家还要偷偷看，这是你爸发现的。”
　　卓越彻底服了，演戏用力过猛，反而露出了破绽。

　　卓越认真告诉妈妈：“妈妈，知予考上研了，后来报的中央传媒大学，学硕三年，前两天刚刚过的复试，下半年就可以去京州了。”
　　“所以你们才好了？”
　　“……不是，”卓越决定说实话，“其实好了很久了，在上次回家之前。”

　　秦芳心想，她的担心果然没错，不过嘛，眼下孩子考研成功要去京州了，她的担心也就随之散去了。
　　秦芳交代他：“那你要好好照顾人家，有空多带她去玩，女孩子是需要陪的；要主动多花点钱，男孩子就是要舍得付出的，不够就问爸爸妈妈要；要是她毕业的时候爸爸妈妈没去，你要想办法帮她搬行李去京州哦。”
　　卓越心头一阵哽咽：“好。”

　　秦芳最后问：“什么时候带人家回来见我们？”
　　卓越笑了：“你想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嘛，反正离得也近，有空就叫她到家里来吃个饭，让你爸跟爷爷回家打两条鱼来。”

　　丁知予已经钻进了卓越怀里，听着他笑泪交加地说：“咱这不能只招呼两条鱼吧？”
　　“你随便说，什么海鲜我都让你爸搞回来。”

　　卓越欢天喜地地挂了电话，丁知予呜呜地撒娇道：“阿姨好好哦。”
　　他破涕而笑：“那你说，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她羞答答了半天也没答应他。

　　导师给丁知予发邮件之后，夜里她就给妈妈打了电话。爸爸妈妈自然也是一连高兴几天，单位里谁见了都说他俩光彩照人。
　　周蕙娴每天都给丁知予打电话，倒也没什么事，就是高兴，想跟她说说话。今天扯到毕业，周蕙娴考虑起来：“对哦，你的行李要怎么办？能不能直接寄去京州？”

　　丁知予说：“能的，学校那边管收。”
　　“那你毕业典礼的时候爸爸妈妈过去，顺便帮你收拾行李。”
　　“……不用了妈，”她心虚着，也说实话，“哥哥会来帮我搬的。”
　　丁知予和卓越打算在开学前租好房子，把行李直接寄到出租屋里，可不能让他们来看到漏了陷。

　　周蕙娴质问她：“你们两个好了多久了，你都不跟爸爸妈妈说。”
　　“……快一年了，”丁知予顿了顿，补充，“还有6天，就一周年了。”
　　“这么久呀……”周蕙娴很惊讶，“分开两个地方坚持一年不容易。”
　　“嗯。”丁知予看向卓越，拿开耳边的手机，飞快亲了亲他。

　　周蕙娴笑了：“难怪你考研非要考京州。”
　　“这……”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丁知予不打算解释了。

　　也许，在他们还未相识的时候她就决定要考京州，也是一个制造意外惊喜的正确选择。

　　挂了电话，卓越却是怔怔地说：“居然还有6天就到4月16日了吗，这一年也太快了。”
　　丁知予说：“是啊，我也觉得好快。可是，又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我的人生从来没有一年挤了这么多的事。”

　　卓越将她抱紧：“那，有没有想好去哪里玩？”
　　升学尘埃落定，毕设有王立担着，卓越也决定休息一段时间，等到暑假再实习，他们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自由，是可以好好计划一下去玩，甚至计划毕业旅行了。
　　丁知予突然就有了主意：“我们去重庆吧！去吃火锅，现在天气不会太热！”
　　他当然绝对听从女朋友的安排：“好。”

　　出发之前，国投安排了卓越的二轮面试。卓越速去速回，放心准备旅游。他原先还担心撞了日子，现在二面走完，下一轮又要等上些日子了。

　　4月16日的夜晚，他们在重庆度过。
　　这整整一周年，没有吵架，没有冷战，没有嫌隙，每一天都是热恋的甜蜜。卓越有时候羞愧地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如此幸运，能够好好地再爱她一次。

　　丁知予看得很清楚，卓越眼中的高兴是真的，悲伤也是真的。她没有忘记，这一天不仅是他们的恋爱周年纪念，同时也是她的祭日。
　　放肆狂爱到了夜半，卓越趴在她身上突然哭了起来，不停念着她的名字，她只好说：“没事了，我在。”

　　他睡着后突然抽搐，迷迷糊糊又在叫她的名字。她爬起来看见他紧蹙的眉头，猜想那不会是个好梦。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忍心他如此痛苦，可又觉得，他永远都不该忘记。
　　她可以与他同甘共苦，承受一切，分享所有。唯独这件事，她帮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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