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脚步慢一点》老鹿乱撞

53、第 53 章

　　“我忽然想起来，你高一的时候是新生代表吧？”溥舟说。
　　“恩，当时你也是学生代表，高三学生代表。”卓羽舒说。

　　“虽然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你，但是我对你有点印象。”溥舟说，“当时看到你还挺惊讶的。”
　　“惊讶？为什么会惊讶。”卓羽舒疑惑。

　　“因为你很矮，个子特别小，看起来就像个初中生，不对，甚至有点像小学生。”溥舟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拜托，这可是高中诶，怎么会有个那么可爱的小不点，还是学生代表。”

　　卓羽舒：……
　　虽然最后一句话是在夸他，但是前面的那句话也太不礼貌了吧！

　　“我又猜，你该不会是跳级的小天才吧，年龄小所以个子也不高。”溥舟说，“后来听到小然聊你，才知道你就真的只有那么高。”

　　卓羽舒无奈：“那时候营养不良，所以个子矮。不过我家里基因也不好，我父亲不高，妈妈高一些，但是那个数字放到男性身上，也不太够看。”
　　“我可不是嘲笑你啊，就是觉得你不容易，个子小小的，当时受了很多欺负。”溥舟说。

　　卓羽舒抿抿嘴：“谢谢你。”
　　溥舟懵了下：“谢我什么？”

　　卓羽舒说：“高一的运动会，你背我去医务室之后，不是帮我找老师说明了情况吗，之后还找了和我同年级的人罩着我。”

　　溥舟很惊讶，找老师的事情卓羽舒知道很正常，但是找人那件事，溥舟是万万没想到卓羽舒知情。因为这件事他当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不爽妹妹的好朋友被欺负，所以当天找到老师，看在他和他家长的面子，加上这件事本身就是那群人的错，给了那群小孩严惩。

　　青春期的很多小孩比较中二，那群小孩不听老师话，也很容易受刺激做些坏事，最好找比他们更浑的管着，溥舟不想他们继续找自己妹妹和妹妹同桌麻烦，又不想太高调，所以就找到高一年级的“级霸”，顺手罩着妹妹和她同桌。
　　顺口提的事情，当天说完溥舟就忘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怎么知道我找人罩着你？”溥舟问。

　　卓羽舒嘟嘟囔囔：“我看到了，而且……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找我麻烦。”
　　“你看到我找他了？”溥舟惊讶，“当时你不是在医务室吗？”

　　“你离开医务室之后，我很快也走了。”卓羽舒说，“之后下楼正好遇到你找人，我其实没听见你们说什么，是我运气好，隔两天又撞见那大哥找他们麻烦，再之后他们就消停了很久。我还能有什么不懂的呢。”

　　溥舟有点惊讶，竟然是那么多的刚好。

　　“等等，你刚说他们消停了很久，意思是之后又来找你麻烦了？”溥舟问。
　　卓羽舒顺口说的话，没想到溥舟回那么敏感抓住字眼，原本想瞒过去，但又想到溥舟之前说的坦诚，还是老老实实道：“恩……你不是毕业了吗，加上那个大哥转校了。”

　　“怎么之后没听溥然说过？”溥舟皱眉。
　　“因为他们并没有当着别人的面为难我，你别皱眉，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想想，只是群幼稚的无聊小孩罢了。”卓羽舒说。

　　溥舟没有卓羽舒那么大气，心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好。

　　卓羽舒看他还是不开心的样子，有些后悔提起这些，只想快点转移话题。
　　他看向前方的桃花树，拍拍溥舟肩膀：“不是说背我摘桃花？”

　　溥舟笑，摇着头看他，表情是无奈又妥协，随了他的愿，不再继续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好吧。”

　　他半蹲下.身，背对着卓羽舒：“上来吧，我的大少爷。”
　　卓羽舒趴到背上，搂住溥舟脖颈，溥舟微一用力，就带着卓羽舒站起来说：“大少爷，不是说现在要文明，不摘桃花吗？”
　　卓羽舒没想到这话也能回头：“那我不摘，我摸摸。”

　　溥舟低笑两声，迈步往前，慢慢带着卓羽舒走到前面的桃花树下。
　　这棵树很高，树冠巨大，卓羽舒被背在树下，竟然直接头顶到了一簇桃花，就像戴上了顶娇艳的粉帽子。
　　卓羽舒没有躲开，任由花朵拂面，他甚至还故意靠过去，鼻尖贴住花瓣轻嗅香气。

　　“好闻吗？”溥舟问。

　　一阵风吹来，花枝随风摇动，将几片花瓣吹落。
　　卓羽舒闭上眼，花瓣柔软，如同一个久别重逢的亲吻，轻轻落到面颊。

　　他忽然流下眼泪。
　　他想起妈妈了。

　　溥舟回过头看他，那滴泪珠恰好坠落，擦过溥舟唇瓣。
　　溥舟舔舔唇，没有说话。

　　有时候，有的情绪不需要言语抚慰，只是静静陪在一边就已经足够。

　　山风很大，卷起地面无数花瓣，纷纷扬扬，下了场静默的粉色花雨。
　　溥舟深吸一口气，莫名其妙地，随着卓羽舒无声的思念，想起了他大哥。

　　他和溥帆关系很好。
　　大哥为人正直亲厚，对待弟弟妹妹总是很耐心。小时候为了争得大哥的陪伴，他和溥然常常在大哥面前吵闹，还非要大哥选出最喜欢的那个。
　　很幼稚，但是却很幸福，因为大哥从不会让他们失望，不管大哥自己的事情有多忙，他总是会优先陪着他们俩，也会以最大的耐心和他们交流。

　　比起父母，他们有时候甚至更听大哥的话。

　　他和溥然的青春叛逆期，大哥从没大声骂过他们，他们在面对大哥时，那些坏脾气常常也会消失不见。
　　可以说，整个童年时期，溥舟和溥然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拥有这样一个大哥。
　　他们也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有大哥在，他们就永无后顾之忧。

　　大哥就是他们最坚固的后盾，没有人能取代大哥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哪怕是十年后的今天，他和溥然早已独当一面，成为能够撑起整个家庭的人，大哥在他们兄妹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大哥的离开，对他们兄妹来说，是致命性的毁灭，他们从没想过离别会那么的突然，更没意料到，人生关于死亡与分离的第一堂课，会是由大哥教给他们。

　　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分离。
　　什么是天人永隔，再不相见。

　　或许大家都不愿意懂得，却都必须懂得。

　　好一会儿后，卓羽舒才意识到溥舟已经背着自己站了很久。
　　“放我下来吧。”卓羽舒拍拍溥舟肩膀。

　　溥舟闻言把他放下，但又立马牵起他的手：“想妈妈了？”
　　卓羽舒愣了下，点头，他眼眶湿意还没完全褪去，不太好意思地说：“抱歉，刚刚走神，累不累。”

　　“你那么轻，背着你都没感觉。”溥舟说着，坐到草地上往后躺倒，“真舒服。”

　　卓羽舒跟着他坐下，这会儿出太阳，虽然不热，但能在树下躲凉倒也正正好。

　　“躺下睡会儿？”溥舟拍拍自己身侧。
　　卓羽舒顺势躺到溥舟身边，侧过身看他。

　　这会儿桃花林里没什么人，附近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树荫下，和煦的阳光被遮住，风也停了，正适合睡觉。

　　“我从来没这样幕天席地睡觉过。”卓羽舒说。
　　“我以前在非洲的时候，常常和工友们在地上随便搭件衣服，就在工地打盹。”溥舟说，“那种睡觉的感觉还挺不一样的。”
　　“你在非洲那边，想家吗？”卓羽舒问。

　　“当然想，但那个时候最想的是我大哥，我几乎天天都在想他。”溥舟双手置于脑后，望向远处的天空，“特别是刚过去那阵，我在那边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他，仿佛身边每个人、每件事都在提醒我，让我想起大哥大嫂。”

　　卓羽舒往前挪动，贴近溥舟，手掌搭在他肩膀，希望这样能给他温暖。

　　“但是我又不敢提起他，一提到他，心脏就开始抽痛，整个人没办法好好生活，有种灵魂被抽走一部分的感觉。”溥舟说。
　　卓羽舒沉默地看他，发现他眼底湿润。

　　哪怕是时隔多年，有的人再次被提起，内心依旧无法平静，卓羽舒很明白这种感受。

　　“我不敢提起他，别的人也不敢在我面前提起他，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哥哥这个词语，还有溥帆这个人，仿佛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变成一个碰不得摸不得的禁忌。”溥舟说着，摇摇头，语气怅然，“明明我不希望这样的。”

　　卓羽舒没有说话，默默听溥舟排解自己的内心情绪，他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需要自己说什么，只要在旁边认真听，就已经足够。

　　“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很久很久，直到之前我们去鱼子西，在那个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仰望星河时，我才借着那时的场景与气氛，满怀忐忑地聊起大哥。”溥舟说，“我当时很担心，担心你会为了考虑我的情绪，快速转移话题，没想到你却叫我重温一下怀念他们的感觉，还说如果大哥大嫂在，一定会为我骄傲。”

　　溥舟握紧卓羽舒的手，但是他却没有看卓羽舒，而是继续望着天空，问道：“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
　　卓羽舒摇摇头。
　　溥舟回首看他，认真说：“原来回忆离去的亲人，不仅仅只有痛苦与悲伤，甚至这两样是最少的。原来回忆他们还会让我感到幸福与快乐，仿佛往日时光一一重现，他们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卓羽舒闻言，沉默不语。

　　这么多年来，他从不主动提前妈妈，也从没和任何人聊到过妈妈。所有的记忆都埋在心底，不敢袒露分毫。他懂溥舟之前那些顾虑，因为他也是这样，好像只要轻轻碰到一点点回忆，关于死亡与分离的痛苦，就会如同永夜般笼罩住自己。
　　也是这几天，真当他把关于妈妈的事情告诉溥舟时，他才发现，似乎那些痛苦都是仅仅只自己的幻想与懦弱。

　　因为害怕再次想起分离时的悲伤，而错过了本可以回忆属于彼此的美好。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卓羽舒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溥舟点头：“所以不要怕怀念他们、聊起他们，要怀揣他们，成为更好的我们。”

作者有话说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寻梦环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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