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灵师·人间界》游湖彼岸

28、戒，三起风云涌

　　赵奎贤卸了伪装，唇红齿白，眉目清雅，明明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只是嘴边那微微勾起的弧度，让人不得不用“精明世故”这个词来形容。

　　“瞪着我做什么，难道只许你易容么？”赵奎贤笑吟吟地走来，却自有一番威严。

　　“早料到你不会以真面目示人，想不到你们居然勾结起来对付我。”玉泽演毕竟是“樱之家”的当家，黔驴技穷也并不慌张，冷笑来答。

　　李晟敏暗笑，原来与警方合作在你们看来，叫做“勾结”。不过也没有必要跟他多费口舌，眼见警察已经分布船上各处，搜集取证，押解犯人；这一次证据确凿，玉泽演啊玉泽演，总算将你绳之以法。

　　玉泽演两手被铐，依然不慌不忙，大笑：“赵奎贤，李晟敏，今天我玉泽演算栽在你们手里。不过你们不要得意得太早，那天等我逮到时机，必定双倍奉还。”

　　赵奎贤负手，朗声应道：“随时奉陪。”言罢目送他离去。

　　晟敏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看着玉泽演的背影，开口道：“想不到你演技不错昂？”

　　奎贤笑答：“彼此彼此。”

　　晟敏怅然轻叹：“可惜这次太大意了，损失惨重。”作为一名警察，他无法不介意死去的那些人质。

　　“不是你的错。玉泽演也算混了这么多年，精明狡诈，怎么可能轻易拿下。我知道金希澈那一针你已经尽力了。”

　　“我选择了最不会伤人的位置下针，虽然刺穿了，却不会有实质的损伤，养养就好了。”他皱眉，“只是……这个金希澈身上应该有旧伤……否则就算疼，也不会疼到那个程度。”

　　奎贤最知道他的性子，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他的肩。

　　“啊，对了。”晟敏从口袋里把一路上捧在手里的《日语日常对话速成》掏出来翻开，书的里面被挖去一个长约四厘米宽约三厘米的小洞，里面放着一个精巧的MP3状的东西；他拿出来递给奎贤，“还给你。你设计的这个玩意儿还不错，这一路上全靠它跟你联系了。”

　　奎贤并不去接：“送给你了。”

　　“诶？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当谢礼了。帮‘诗与帝国’除了一个恶性竞争对手。”

　　“别这么说，也算是帮我啊。不然真不知道要在那里待到哪年哪月，多少卧底一辈子都回不来。”

　　“那我们这次比赛算和局？”

　　“哦，算和局。”

　　“这是我们第几局了？”

　　“不记得了，太久了。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有四年了吧。

　　“哦，四年了。”

　　“不过……”李晟敏稍一沉吟，看向正抱着希澈的韩庚，和帮警察押人的基范，又道，“跟我们一起的那些人很是不凡啊。”

　　“恩，那个金基范和韩庚用的兵器很特别，看身手也有种特别的感觉。”

　　“我更好奇那个金希澈。”刚才他那一番风采，着实让李晟敏折服。

　　“呵呵，收起你的职业敏感吧。大概是什么世外高人，你我这样的俗人还是不要高攀的好。”

　　“俗人？好一个俗人。我这个俗人只好管管俗事了。”晟敏看到坐在地上休息的金钟云，大概刚才的一番暗斗又伤到了腿，晟敏不禁心头一黯，愧疚之感涌上来。

　　“LE VOILONCELLE？”奎贤马上会意。

　　“金丽旭不在甲板上，想必看到你就是赵奎贤，回去找‘千凝血玉’了。”

　　“‘血玉’我自然不会放在身外。”

　　“他现在难以接近你，只好抱着一丝希望去你床上翻了。”

　　“其实大可不必。”奎贤掏出一直随身带着的PSP。这个PSP是被他自己改造过的，安装了联络器，用来和晟敏手里的仪器交换信息；同时，还加了一个电池盒模样的暗盒。奎贤打开暗盒，取出一块柱状血色玉石，血色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晟敏看着他去把血玉给了金钟云，说了两句，又淡淡地踱回来。

　　“呵呵，‘诗与帝国’的老大如此宅心仁厚，让我觉得自己倒像坏人了。”

　　“血玉是别人赠送的礼物，在我手上也没什么用。”

　　“LE VOILONCELLE啊……”可是警方通缉多年的江洋大盗，晟敏心里掂量着，“不过，本来也不是我的份内之事，我何必要管呢？”

　　是警察就有义务，哪里存在份内不份内之说，你这分明就是想放他们一马。奎贤笑着侧过脸去，却蓦然看到他脸上的新伤，怔了一怔，又把视线转到地上，“疼吗？”

　　晟敏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赵奎贤……”

　　“我宅心仁厚而已……”

　　“哈哈。”晟敏干笑两声，“这一次是‘樱之家’，你走的也是□□，当心不要让我抓到‘诗与帝国’的证据。”

　　“不会让你抓到的。”奎贤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其实‘诗与帝国’自他接手以后一直在漂白；不过他不会如实告诉李晟敏，否则，就没有今天这样精彩游戏可以玩了。

　　“那我们下次见面——”

　　“还是敌人。”奎贤默契接道，相视一笑。

　　船似乎震了一下。

　　奎贤似乎也感觉到了，扭过头去仔细观察，却再没有震动的迹象。

　　晟敏觉得思维像一瓶罐装可乐，啪地一声开了口，暴露在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因为急剧地降压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阴天了吗？众人都抬头去看。日光变得格外刺眼，比往常要扎人得多，像是火苗儿靠在眼上。

　　“日食？”奎贤不是很确定地说，闭上眼睛活动活动眼球，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晟敏刚要开口说话，觉得船又震了一下。周围还没撤离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再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腾腾升起，如同失火的浓烟，带着烤焦的气味。面面相觑。

　　这时他们听到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活物的叫声，三分像鸟，七分像蛙，还带着扑哧扑哧的声响，像沾满了水的气垫拍打船体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看向船舷。声音就是从那下面传上来的，吱呀吱呀，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先是冒出来一颗翠绿色的头，带着水色和鳞光，突出的眼睛贪婪地环视船上的人群；身体也完全上来了，那是拥有类人四肢的鱼怪，不过半人高，从头顶延脊柱到尾椎是鲜红色的骨刺，脚下有蹼，两手执双刀，刀尖甚至高过头顶数寸，泛着蓝绿色的诡异的光。

　　不，不止一个，远不止一个。陆陆续续地爬上来很多，很多，越来越多。慢慢地挤满了船舷，一层，又一层。他们走路的姿势有一种未发育完全的畸形，攫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船上的人，那是猛兽看到猎物时的目光。

　　人人都张大了嘴，惊恐得忘记了自己还有嗓子。这是什么东西？！

　　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接着听得扑通一声，有人被砍落水了；那人凄烈地呼救，水面涌上一层薄薄的血色。这时船上的鱼人怪闻到血腥味，以极其古怪的姿势摇晃着转过身去，扑通扑通地跳了下去，五六个鱼人怪一拥而上，横七竖八将他乱刀砍死，又张开血腥鱼嘴，撕分而食；那人头被咬掉一半肉，眼球还恐怖狰狞地挂在耳边。

　　船上一片呕吐的声音。

　　这一阵分食杀戮的声音似乎刺激了船上其它的鱼人怪，迈开古怪地步子，抡起两柄大刀，朝人群步步逼近而来。一时间惨叫声，落水声，呼救声，钢刀没入□□的摩擦声，张嘴撕咬的撕裂声，咀嚼吞咽的吱吱声，此起彼伏；四周都是浓烈的血腥鱼腥海腥味，拥堵住了呼吸。这艘豪华客轮，连同四周赶来营救的各种舰艇，沦为鱼人怪的杀人地狱。

　　昏暗的日光下，血腥残忍开始上演。

　　有人站在高处冷笑：“你们把大爷我看得太扁了！我玉泽演是那么容易就被抓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