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商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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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我说过就你这样的性格，只会有失败的工作！失败的婚姻！失败的人生！”
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江鸾没有反驳，他眼神呆滞，似乎身边有几堵无形的墙，把一切都搁在墙外，什么信息都接受不到。
眼睛被雨水打湿，睫毛上挂着水珠，时不时滑落下来让他什么也看不清，白色的衬衫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上新旧的伤痕。
发福的男人粗鲁的蹬着野草，嘴里不停的喷出粗俗不堪的脏话，手上也停不下来各种比划，“当时你竟然还反驳我说自己会一辈子单身，不会要自己的孩子。看看你这不正常的想法，大逆不道！”
“生了你这个孽障，真是老子这辈子的污点！”
四周只有那对中年夫妻的咒骂声和雨水打在石砖上的声音，江鸾干涩起皮的双唇并没有因为雨水湿润一点，雨水的冲刷只能让嘴唇干裂处的血液渲染开，让他看起来更加落魄。
疼吗？应该是疼的吧，不然自己四肢怎么会那么冰冷，眼眶却那么烫。可能是发烧了，不然怎么就记起上次自己发烧你那紧张的样子，明明自从你离开，就连梦里你都不舍得来看我一眼。
江鸾眼神恍惚地浮现出柳虞渊皱着眉头的样子。
“哥，我说过不用来接我下班，天气冷，我们快回家吧，家里暖和。”柳虞渊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插进自己的口袋，声音中有些许责备心疼，更多的是对几日后婚礼的兴奋，“千万不能感冒了，过几天我们就要结婚了，我一定要让你认为自己是这世界最幸福的人。”
耳边一直是那几个人的争吵声，好吵啊，你也觉得他们很吵吧，没事过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江鸾终于有了动作，他用自己已经湿透的衣袖一下又一下的擦着眼前漆黑的墓碑，“得擦干净啊，不然会感冒的，怎么擦不干啊？没事，我再擦擦。”
看着眼前这不争气的儿子像个神经病一样的自言自语，大冷天穿着一件单衣在雨里擦另一个男人的墓碑，中年夫妻气不打一出来，中年男人抽出腰间的皮带就往他身上打。
可是跪在墓前的男人还是一声不吭。
“你以为自己的身体只属于你自己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不再结婚，不生孩子，你知道身边的人会怎么说你父母吗？你就不能为我们想想吗，从小就你脑子好，能说会道的，看看，看看你现在还不是像你爸说的一样像个流浪狗。”中年女人挽着丈夫的手瞪着眼睛迎合着自己男人的话，声音越来越尖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黑板。
中年男人看自己怎么刺激他都没有反应，更是气愤，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停下转念一想笑道：“还守着呢，人都死了四五天了，再过几天头七，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变态，怕是连回去的地方，祭拜他的人都没有吧，谁叫他就是个只会勾搭别人儿子的······”
话还没说完，江鸾起身就是一脚将嘲讽到兴头上的男人踹倒在泥地里，“滚！他活着的时候你们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哪一次要钱没给你们，他甚至瞒着我卖掉了自己的车，每天都骑着自行车回家，手冻得冰冷，怕我发现，在门口搓好久的手才敢进门！那笔钱呢？他给你们的钱呢，给弟弟买房去了对吧！”
“你敢踹老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
淋了一天的雨，衣着单薄，江鸾像是一个只剩一根线吊在空中的木偶，随时都会从没有支撑的半空坠入深渊。
也许有些人就是爱看别人失控的样子，看到别人过得不好就能安抚自己空洞又麻木的内心，自己过的不好本能的想看身边的人也深陷泥潭。
雨停了，今晚的月光和平日一样温良，平等的照耀着每位归家人的道路，只是今天身边不再有人关心自己冷不冷，家里也再也没有人为他留下那一盏暖灯。
“我回来了······”江鸾打开家门，一片漆黑，阳台上那朵被爱人照顾的很好紫色郁金香枯死在了月光的怀里，“ 出差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刚结婚就这么忙啊，其实我们也不是那么缺钱的。”
卧室里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和那天两人出门之前一样，江鸾铺好床，虽然身上的衣物还是半干，胃已经因为饥饿开始抽搐，但他不想管这些，只要闭眼就行，自己在刚过上幸福的日子时也经常做这种噩梦，“睡一觉就好了，虞渊答应过我，只要做噩梦醒来就能见到他，我相信他。”
到底是因为疲惫直接倒头就睡，还是因为不敢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没有平日里塞满的蔬菜水果和两人爱喝的饮料；不敢走到阳台，发现没有他每天晒完衣服后随手贴在瓷砖上的歌词便贴；不敢走进浴室，发现他的杯子不再和平常一样，被他偷偷地靠在自己口杯边。
太阳照常升起，可江鸾并不想睁开眼，胃实在是太疼了，长时间没喝水喉咙也疼。
呼吸隐隐作痛。
他想继续沉睡，一直睡下去。
“哥？你怎么没脱衣服就睡着了，脸色还这么难看。”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江鸾愣住了，是自己幻听了吗？
是他，是他回来了，要醒来吗，要睁眼吗，睁眼后他真的会在我旁边吗？
“哥，先起来喝药，一定是胃病又犯了，都和你说了不能因为工作太忙就不吃饭。”江鸾感觉到有人把他抱起来靠在怀里，用那暖和的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胃。
不，虽然自己百般不愿接受柳虞渊的死，但是谁都不会比他清醒的明白虞渊早死了，身体早就火化了，自己在他的坟前跪了一整天，那现在抱着他的“人”是谁？
我又做噩梦了？
眼皮好重，他费力睁开眼，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漂亮的丁达尔效应，一束束阳光洒在木质地板上，阳台那边的紫色郁金香和从前一样长势喜人，好香，有煎面包的黄油香气，还有油条的味道，好暖，背后的人有让冰冷的自己向往的温度。
江鸾转身跨坐在男人腿上，双手抚上他的脸，“我好像又做噩梦了，你抱抱我，我冷，我好冷。”
柳虞渊有些吃惊，今天哥怎么这么主动，虽然平时也爱撩我玩，但只要一逗他他就脸红，受不了就跑了，看来是真吓着了，这做噩梦的习惯不是我们同居之后就没出现过了吗。
“不怕，我在这，我会一直在这。”像哄小孩一样，柳虞渊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还抽空香了他一口，“嘿嘿，我老婆真可爱。”
听到这话江鸾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耳朵根都红了，立马从床上跳下来，看着还在傻笑的柳虞渊，咳嗽两声别过脸，道：“我先去洗漱。”
在柳虞渊的注视下，江鸾快步走进浴室，镜子里的自己确实脸色不太好，撸起袖子，手臂内侧还有皮带留下的红痕，怀疑道：“真的是做噩梦了？”
“当然不是啦，你衣服都没换还要继续骗自己吗？”
“知道你现在很慌张，冷静一下，我是直接和你的脑子对话的。”
“不要打开马桶盖子啦！谁会藏在那种地方啊？也不在镜子后面，别敲啦！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你先让我说完。”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能让你一直见到你的爱人，你愿不愿意答应我进入梦魇的世界帮我收集数据？啊当然很危险，你要是死在梦魇里，这个世界里的你也会死。”
因为用力过猛，江鸾的嘴唇已经开始流血，指节处发白，他不愿意相信，这种鬼话，明明柳虞渊就在餐厅等自己去吃早饭，但是身上的衣服和伤口都在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真实。
“你在想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吧，这算是我送你的小礼物，怎么样喜欢吗，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他，你肯定会答应我的，要是不信，我已经把他从你的世界移出了，打开浴室门再看看啊。”
他不敢尝试，但是他不能逃避。
江鸾拧开浴室的门，一声不吭，他看到阳台上枯败的郁金香，迅速关上门，承受了过大精神压力的身体再也着撑不住，人偶的最后一根细线断掉了，他顺着门滑落下去。
“还以为你没胆子开门呢，怎么样决定好了吗？对了，你去的世界完成任务越多积分越多，在你的世界能兑换的好处可就越多，积分到位了，时间倒流，死而复生什么的都是可行的。我们这可是win-win的生意。啊，看来不需要我继续劝了。”
再美丽的皮囊也熬不过精神和病痛的折磨，从住院开始江鸾一人浑浑噩噩，就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身体，略微凹陷的脸颊，带有血丝的眼珠，苍白的嘴唇尽管是这样，在听见有机会挽回失去的宝物后，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的求生欲和生气表现出来都摄人心魄。
这时梦魇人力资源部已经开始运行，大厅一片雪白无限延伸，这里空间的定义似乎不再合理，突兀的是正中间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画面，充斥着尖叫和断肢。
大厅里的“人”像是在观看电影。
“我赌这个新代理人活不过第一个梦魇。”
“啊？不至于吧，挺帅的，我还挺喜欢他的。”
“我赞同，他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不理想，为什么要签这个人。”
“呵，无所谓，新人多的是，我倒是喜欢看新人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那绝望的表情。”
“他死了以后，身体处理权留给我，我最近刚好玩坏了一个人偶。”
中央系统播报：梦魇——商场即将开放
本来热闹的大厅陷入难得的寂静。
“·····看来这次新人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商场（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