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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几度锁离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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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匆匆你走了,留给我无限牵挂。
——唐磊《丁香花》
“哼,都说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他什么也不是,他是……他是屎做的骨肉……”
“你在说些什么呀?”我自己都被汗到了,“谁是屎做的骨肉啊,让您老人家生这么大气——”
“还不是班主任,那个石磊,”佚文又像给电影配音那样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昨天晚自习我坐在后排看《红楼梦》结果叫他给看见了,然后——”
“没收啦?”我半咸不淡地问。
“他给没收啦,是啊,”佚文显得异常气愤,“就说他是屎做的骨肉么——我80多块钱买来的新书啊……”
“放心啦,又不是什么禁书,总能还你的,”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在一旁“安慰”他,心里却暗爽有个语文老师当班主任就这点好,怎么说也不至于因为看名著被抓到狠批。
“唉,你还说呢,下课人家把我叫到办公室去了,”佚文一副吃了大便的模样,“人家说,说这是本好书,就是太长了,浪费时间——然后,竟然……听廉海平说他竟然拿到三班自己看去了……”
终于同情装不下去了,我直接大笑出声——
“我80块钱不要了行了吧,”他却还在一旁兀自念叨着,“他还给我我也不要了,都沾上屎味儿了——真是屎做的骨肉……”
石磊这个人我倒还真不熟悉,不过想起他花儿一般笑得全是褶子的脸,又觉得佚文这个形容真是……
“林黛玉,跟贾宝玉说话儿哪?”
愣了一下,转过头看见后座的糖葫芦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们。
我晕:什么林黛玉贾宝玉的——不过话说佚文同学那股子女声女气倒还真跟贾二公子有的一拼。
懒得理他,又跟佚文乱说了两句就回到教室。田欣正在很认真地背历史,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我任自己摔在椅子里:下一节,又是语文。
唉,又是语文。以前的每一天,我都是望眼欲穿地盼着我的语文课的。只如今,那个人不在了,我的等待于是变得毫无意义。每天听着鲍淑雅同志重复着一些我早就烂熟于心的内容,我常常以为我的大好青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消耗了。
此女走上讲台絮叨起来,大抵是在讲《红楼梦》罢。记得芳以前还对我们说过她有一届学生把林黛玉进贾府演了出来。最早的时候谷梁说我们也要这么干,还让我有空了想想本子。可是这文理一分,该散的都散了,我只有坐在这里无趣地听鲍同志说王熙凤的眼睛里闪着“皎洁”的光。
——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凤姐儿是月亮不成——抬头细看,却顿见黑板正中央大书“狡黠”二字,遂当即晕厥。
这种错误我都懒得给她纠正出来。记得当初我和芳在办公室里就因为一个家伙讲课文的时候自以为是地用到成语“查无音讯”(是“杳无音讯”)而笑了一个中午。悄悄把耳机塞上听一班的课,纸和笔之间不时摩擦出“沙沙”声。田欣好像发现我的进度和她们不太一样,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又轻轻推了我两下。
把P3按了暂停,悄无声息地摘下一只耳机,我以为有什么大事竟然使得一向模范认真的田欣同学不专心听讲了——
“你在听什么?”她小声问我。
“语文课,”我说。
看她那表情我就知道她以为我在敷衍她。
“别人的,”又给她一句补充,之后再度塞好耳机,认真学习。
还是习惯于陶醉在她的渊博里,喜欢她的博引旁征以及对一切问题的对答如流。今后的日子里,不再有人让我沉迷也不再有人让我心痛。当我想哭的时候,随笔的那边却只剩下了自己凄绝的回声。
佚文说他这几天已经郁闷死鲍同志面无表情语无腔调开口卡壳提笔忘字的陈述了,以为这女人胸大无脑,正如海鲜店里一只脱水已久半死不活的鲍鱼。我汗了一小下,说人家鲍鱼壳很漂亮的好不好,哪像她这么大红大绿的,佚文闻得此言,笑得腰都弯到了地上。
“你不觉得她那个胸大得很不自然吗……”他笑得快要抽掉了。
“我说,你这劳什子当真是死性不改,怎么净观察这个呀?”我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大家都是女的……”
说罢自己都笑得不可开交了。佚文吱哇乱叫,但事实上笑得更欢。
不过说到这位做我们班主任的女人,我倒一直觉得自己以前从哪里见过。三月的早春,校园里开遍了淡黄色的小花,有一种别致的香气弥散在我们走过的每一个角落,若隐若现的,又恍若一霎飘忽不定的美好的回忆。每天抱着一摞作业下楼,叩开那扇熟悉的门扉,与鲍鱼大讲官话之余总在用余光瞥着那个熟悉的方向。偶尔有一班或四班的学生跑过去问问题挡住我的视线,但最可恶的是那个舒冰澈,每天收作业问作业跑得比我还殷勤,我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天一珂告诉我舒冰澈的家庭很不好,父母离异了,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初中的时候结交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她就跟他们这群少爷们一样挥金如土地混社会。后来这女人——他也没说具体是什么原因——就惹到了也在混社会的他,被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按江湖规矩,从那以后她便对他俯首帖耳起来。关于坏孩子们的一些事情他不愿意告诉我太多,我也听不懂,只是,在这种背景下,一想到那舒冰澈做着芳的课代表,尽管她果说是“从良”了,我却只能觉得心里的疙瘩,更加解不开。
你现在职务之便,不爱你的英语老师了,来抢我的芳,抑或,故意跟我作对——
“蓝田玉,你怎么啦?”鲍鱼大概是看我脸色灰暗,“不舒服吗?”
“唔,还好,”貌似最近我最擅长的就是敷衍,“我在考虑这周五语文小组的问题……”
“哦,那这周五谁讲啊?”鲍鱼这女人没事了就很愿意跟我闲扯。
“我讲罢,开个头,”事实上我早已经心不在焉:很可恶,这个学期的语文晚自习,竟然也在星期五……
我听着这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我的芳,却头也不抬,仿佛全然忽视我的存在——
我突然想起我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鲍鱼的了:就是上学期的某个礼拜三,我去找芳,而她正觊觎着芳手中的那台电脑……
回到教室,一霎间又很想芳。伏在桌上,一字一句地读着往日的随笔,一共十七篇。十七篇,每一篇后面都缀着鲜红的温柔的慰藉。从简单的批注,到推心置腹,每当我心里难受的时候我总会翻开它们。记得那时总因为觉得她在难受而委屈到哭,写下文字想要安慰她,结果总是反过来被她安慰。北窗不知被谁推开,于是窗外一春的花气又播满了整间屋子。我深深地呼吸着,却生怕自己会思念到喘不过起来。田欣背政治背出了声音,这在一瞬间让我以为自己近乎被撕裂。
丢掉手中的笔:不,我写随笔还有什么用,即使写上洋洋洒洒的万语千言,另一头却再不会有你的回声。
发下鲍鱼的周记本,在黑板上写今晚的作业是在周记上对这一周的学习进行总结,写着就觉得自己有点想吐。糖葫芦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推我,问我这个作业可不可以不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甫国庆瞪着他铜铃一般的眼睛,扯着他打雷一样的喉咙来了又走,我在数学书上画了一节课的素描几何体,至于跟数学相关的则什么也没学会。
想去看看芳,每时每刻地想念,想找一切藉口去那间屋子:在其他老师的眼里,我竟然是如此合格的一个课代表!
傍晚一起去食堂的人换成了肖菲雪,不再有人死皮赖脸地要我往他的粥里加糖。无声地穿越寂寞的操场,有的时候我特别想有满坻的落花让我将之与破碎的心,一并深埋。
听菲雪轻轻地唱《丁香花》,又想到她讲过的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她说丁香在没开的时候花蕊是结在一起的,所以人们常常将丁香结比喻为心结。她也对我们讲过到了春天,我们的校园里就会开满了丁香:如今已经是春天了,那么丁香们,该开了罢。
溜到办公室门口,想从门缝里看她两眼,仿佛那一片小小的天地里就是我的整个世界。菲雪离得很远,远远地问我作业不是布置了么。我并没有答话,此刻的我,只想要屏气凝神,因隔着那一扇木门的,正是我一生一世的美好——
“哎呀,蓝田玉呀,什么事儿啊?”
陡然一惊:却是鲍鱼满脸堆笑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呃……没啦……就是问问老师再没有什么作业要交待了罢……”
“哦,没有拉没有啦,”看鲍鱼那样子仿佛是自己得到了天大的肯定与重视,幸福得像花儿一样的,“让他们回家去看看字词就好了……”
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鲍鱼转身离开,把门带上了。
周五给大家讲讲词牌的来源,也算是十二班语文小组乐芙雪分会,正式成立。
想念芳,知道班主任中午回职工宿舍,就常常会赶着中午头溜过去,以聊慰我的思念之心。
总怕打搅了她,总在那扇熟悉的门扉前徘徊不定。四月,丁香开了,雪白的,星星点点地缀满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数不清,浑如我心底的忧伤。
收齐两排的作业: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那两组的作业都会收到一本不落。四月一日,班里吵得像炸开的锅。糖葫芦对我说今儿个一定得想办法耍耍班主任,要带头喊点儿什么,让我帮忙想想主意。
但我真的没什么注意:开学至今,行尸走肉地我已经生活了一个月了。月考稀里糊涂地就在年级二十来名挂着,原因是原来政史地大家都不学我底子好,现在大家都开始死记硬背我啥也不看就完全没优势了。而且语文,自从离开了芳,我甚至不太相信我还能考出那种破纪录的成绩来。至于上次我那份只扣了两分的卷子,也由于分班的混乱再也没能回到我的手上。
两手空空地走进办公室,一脸茫然地对鲍鱼说今天没人交作业。
我说得很大声,芳不在,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们都罢工不写了。我倒是写了,不过只交一本也不好看,就干脆没拿来——”
我说的没腔没调,而鲍鱼的一脸诧异就慢慢地扭曲成了愤怒——
“怎么搞的?”她那件新买的鲜绿色衣服穿在大红色的毛衣外面构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也显得整个人的脸色处于一种红和绿交接的状态……
“我不知道,”很冷淡。芳不在,我随意怎样都好。
全办公室老师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射向我们的方向,聚焦的温度灼烧着我面无表情的脸,仿佛这件事的缘起是我,是我当课代表的故意和老师作对——
“哎——报告……”
本能地回头,只见肖菲雪抱着全班的本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前,两个小脸蛋涨得通红,那眼神似乎在表达着对我玩忽职守的强烈抗议——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把作业放在桌子上她就小声问我,“你们两排的作业还是唐贺禄给我的,田欣跟我说别急着送过来……”
似乎已经有老师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不一会儿,办公室里便爆发出哄堂大笑——
“小鲍,愚人节快乐啊——”是高老师的声音。
“好啊,你们敢耍我?”鲍鱼尖叫着,在一瞬间变成了笑脸,又笑着朝面无表情的我和还没彻底明白过来的菲雪爆发起来。这个场景,到让刚下早自习回来的芳直接愣在了门口——
就像是有一阵强烈的电流,让我干涩的眼睛里立即带上了生气,而随着这一线生机而来的即使无边无际的落寞与悲哀。芳,自从上次在门口被鲍鱼撞见之后我就再也没敢来找过你,但你可知道这些天你在我的心里不仅没有淡化反而愈发强烈。真的好想扑进你的怀中,告诉你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想你想到失眠,想你想到夜夜哀哭。可我又怕你会担心你会难过,我想挪动步伐却仿佛自己是被钉在了地上……
凄绝的红肿的眼迎上她淡淡的笑容,想生涩地说一句“老师好”却被堵在了喉咙里。跟着鲍鱼和菲雪回到教室,全班就那么齐刷刷地立在那里,到让我们一时有些不知所以——
“班主任今天真漂亮啊……”
全班异口同声。鲍鱼说我来分析一下你们的逻辑:你们在说我漂亮,而今天是愚人节……
田欣也笑得很灿烂:我很少见到模范生对这类事情也如此热衷。一时间又想起当初,若是换做钟神秀,不用说不会帮忙捣乱,就是听听,她也必然是对此类事情鄙视且不屑一顾的。
只是如今,倒换做了我的冷漠与不屑一顾了。
田欣向我借我的P3,聪明如她,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我上课在听什么她大抵也心下了了。这就是优秀女生们的本性,别人有什么东西,尤其是学习上的,她们一定也会不择手段地弄到——
我没有什么藉口让自己做守财奴,其实,芳的课让她听到,对我也没什么妨碍。
毕竟,我录课的本意,并不是为了争什么优等生,只是因为有些时候再理智的人的情感也会变得难以控制。周围的人都说我博学而善感,如林妹妹般的,但又有谁知道,我并不是想现在这样双目含露、满怀忧伤……
望向窗外,丁香开了一院子,雪白雪白的,浑如一季的幽怨与落寞。每一次想到那扇熟悉的木门,原来通向天堂的入口总有一天会被紧紧关闭,并从此,深锁了离愁。
有点不知所以,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当我选择让自己融进我爱的天堂里,天堂又像是离我很远了。
抱着一摞作业去办公室,鲍鱼不在,我把本子放在作业架上,转身看见舒冰澈跟在芳的身后,也走进了这扇门。
唔,舒冰澈,又是你。
“嗨,蓝田玉,你好啊,”她过来放作业的时候朝我一笑,眼里却分明带着挑衅的神色。
“哦,你好,”我没腔没调地回答她。转身要走:既然她在这里,我多留也无益——
低着头谁也不想看地冲向门口,我就险些一头撞在那高高隆起的巨型胸部上——
“蓝田玉——”
“哦,老师……”我登时间满脸黑线,赶紧打圆场,“作业放在架子上了,没交的名单夹在头一本里……”
鲍鱼笑得满面春风,她笑着叫我跟她回到办公桌前,要我把她的课本之流先拿到教室里去。
我答应着,余光却再一次瞥向了我熟悉的方向:舒冰澈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杯热水放在她的桌上,她微笑着说谢谢。
“老师,班里上次测验的情况我都统计好了呢,”这女人发起嗲来竟和那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个要骂脏话的舒冰澈判若两人,“那些需要加强的,我都把卷子发给他们了,还有这个周的语文小组,是我讲,我准备了很久呢……”
“那你准备讲什么呢?”我听见芳的声音,静静地问。
“《红楼梦》里的诗词吧,正好现在我们也都在学,”舒冰澈说,“现在大家对我们小组的反响都很好,然后我想再做一些适当的调整,这样可以让大家学语文的积极性更高。如果合适,还可以推广到一班……”
“哎呀雪芳啊,看你的课代表多负责,”我的身后传来芳的对桌,二班张琳老师的声音,“我怎么就没遇上个这样好的……”
“哦鲍老师,那我先回去了,”我没听清芳回答了什么。捧着鲍鱼的书,我只想快一点逃离——本以为我来当了课代表能多见见芳,谁想半路杀进来一个舒冰澈,无冤无仇地就偏偏在我面前硌应我。然后就想起琼一珂给我介绍的她的简历:这女人是缺爱还是怎么着,走哪个班黏哪个班的老师,都不嫌烦的呀——也不晓得她原先那个英语老师怎么样了。唉,缺爱的孩子呀。但事实上,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伤痕,这在任何一个家庭都无可避免。精神的无法交流有好多种,譬如我,我已经在伟大的科学的阴影下生活了很久:我们全家人几乎都献身社会主义科研事业去了,却偏偏轮到我基因变异,竟然看见数字就犯恶心——这倒罢了,可现在这样子我怪谁去呀,难道要怪我小时候文学作品看太多?
再说就算是老爸老妈,都是搞科研的,思路也走不到一块儿。家里三个人三种想法,而且每个人都坚持己见,每个人都把周围的所有人都圈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本来是将心比心,结果却彼此间造成了更深的误会,直到最后谁与谁之间都无法交流。人一闲下来就要争执不休,谁也咽不下这口气,直到家庭的战火硝烟已经成为习惯,直到我彻底免疫,干脆躲在屋子里直接忽略他们的战争走进自己的世界——后来想想,我习惯逃避,大概根源于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思路,我们何苦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别人,索性各人自扫门前雪,做好自己就够了。
这也让我习惯了暗恋,自己想着就好,每次要做出一些事情,骨子里带出来的本能总会让我畏首畏尾,甚至明哲保身。
也许我比舒冰澈幸福得多,最起码我的家庭还算是完整的,但不可否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哀,正如物质贫乏的人不见得就比精神贫乏的人更可怜。我一直企图在这世界上抓住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往往被人嘲笑,因它不足以为我谋生,更不能满足社会的需要。然而,有一个人,她静静地告诉我,把写文章当做一种享受,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啊——她对我的触动从这里开始,从此她就成为了我这一辈子最最在乎的人。她是最理解我的,是她告诉我哪些是值得我去追求的,是她告诉我,该用怎样的方式去追求它。她从未刻意地对我说这些,但一切的一切都那样浑然天成地融进了她的课里:当我习惯了逃避、习惯了无视黑暗,是她告诉我其实这世上充满了阳光。她让我从蒙昧里走向光明,让我找到了我该走的路。因为有了这个人,我的生命才有了色彩,因为有了这个人,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希望,与这世上委实存在着的,微笑与阳光。
从小到大,我有不少朋友,他们喜欢我,羡慕我甚至崇拜我,可就算是蓝岚看到的我也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只有芳,只有她才真正懂我的心——那时连我自己还不明白我真正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可是她参透了。她引着我走,让我以为失去了她我就会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理想、失去了希望,失去了整个世界。
所以我迷恋上了有她的感觉,那种迷恋持续升温,到如今已经变成了整个灵魂的依赖。所以,从前就一定要做她最得意的那个,现在更是如此:我不求自己占有她,但我不喜欢我静静的守望被我讨厌的人打搅。
因为精神的孤单而习惯了逃避,更学会了把所有的事情都留给自己解决。如今老爸老妈的科研任务重,也委实对我的数理化成绩无奈了,在他们终于默认了我选择文科之后我似乎多了一点点自由呼吸的空间。我用这样的机会释放自己,躲在房里,默默地想她,闲来无事就画一些我们之间的过往,想到我们现在的状况,心痛到极致,又回过头来故作洒脱地装作:我能行。
是啊,我能行,我耐得住寂寞,也熬得过时间。既然我可以爱,也就可以等,在这咫尺天涯的两年半的时光里,我将会采取一切手段为你跳出最华丽的舞,不管结果如何,我要你记得,我在你身边。
回到班里,埋下头去写一些东西。
“林黛玉,贾宝玉找你——”是糖葫芦的声音。
“哎呀,没看见我正忙这么,”在这种思如泉涌的时候我最讨厌被人打断——
“那就叫姚姗姗,姚姗姗在不在,”我听到佚文急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大约又是来我们班借书。
姚姗姗是和我一起从四班过来的。此女平时比较低调,做事踏实认真,我们打交道不多。
“林黛玉有事儿,薛宝钗不见,”糖葫芦操着一口乡音在门口对佚文说,“贾宝玉你回去吧……”
我也不知道最后怎样,大概是糖葫芦把自己的课本借给他了罢,反正鲍鱼就这么来了。合上厚厚的日记本,我望向窗外——层层深锁的窗外,丁香和紫荆,正在盛开。
春天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