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演绎者》森骨

10、星星的奇妙冒险(3)

　　生命透支的那一瞬间,池入星恍惚了一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些东西流淌过他的大脑皮层,却是连一点水渍也没有流下,那一刻,仿佛有一只巨大的,半透明的手从天而降,它似乎在拔动什么——金色的圆圈,或是齿轮,但池入星已无暇顾及，因为他看到红宫从书里跳了出来,带着几分惊慌跑到他垂落的手边。
　　【我没事】
　　池入星揉了揉眉心,发现自己与红宫的共鸣度还是停留在60左右——倒是涨了三点,但还远远没有达到解锁"向死而生”的程度。
　　但为什么他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嗯,这是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还需先解决眼前的敌人。
　　“红宫”深吸口气,将插入胸口的棱镜拔出,同时发动触肢向那只A级魔灵全力进攻,夹杂着黑雾的触肢冲天而起,将魔灵牢牢困住,只要触碰到他,触肢的黑雾便能轻易将他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宛转的歌声远远传来,明快悠扬的歌声由嗓音唱出,带走了所有人的心声——包括那只A级魔灵，蛇尾青年向声音的方向试探望去,接着闭上双眼,将自己融于湖水。
　　池入星倒是不急,因为他们离结局已经很近了。
　　在终结之地,一切真相都会浮出水面。
　　他回头,看见了疼晕过去的艾萌以及剩下三个昏迷不醒的执行人员,不由一阵头痛。
　　【最想拥有治愈系辅助的一集.....】他在心中默默想着。
　　没办法,池入星只能驱使触肢,将他们卷起来拎着,继续赶路。
　　孰不知外界已因他炸开了锅。
　　当发现自己的下属就被困在花岗村的A级魔灵领域内时,李部长立马加派人手赶赴花岗村,不仅是为了救人,更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个A级魔灵清除这片亡墟,而且...…副官告诉他,那根将人串起来献祭的黄金长刺疑似是被各国联合通辑追捕的密教团体——归来神教的手笔。
　　一想到这群为非作歹的密教徒,李部长就恨得牙痒痒。万幸临近的执行部人员已经快速抵达了花岗村A级魔灵的领域外,正在寻找进入的方法。
　　李部长终于能坐下来看会儿直播,刚把重新掺水兑热的咖啡送到嘴边,他便手一抖,盛着咖啡的杯子就那么直愣愣地掉在了桌上。
　　李部长声音颤抖,瞳孔地震:“什，什么?!”
　　直播间内人很多,大多数人是抱着慕强的心去点的关注,也有极少数人是因为看见了“红宫”在主页内以失落文明意识体自称,觉得这中二小孩挺逗的，才点进了直播。
　　而他们在看见“红宫”被凶器刺穿却没有流出一点血,甚至将它平静地拔出的那一幕后,都不禁浑身一颤,而后不约而同地思考起一个问题:真的有人能在那样重的伤势下存活,甚至没流出一丝血液吗？
　　这不可能,连官方盖章的七阶灵能者都不能做到。灵能者们的身体素质是很强大,但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因顽疾而去世.....但绝不是不会死亡。
　　弥漫在观众心中的,除了震憾,便是在他们自己也未能发觉的恐惧。
　　【主播他到底是几阶啊?编号是多少?】
　　【是几都一样,没有人能在一刀两洞还刺穿胸口的情况活下来！】
　　【红宫好像还没有灵能者编制，这……有人能艾特一下管理部吗？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他是人吗】
　　【……】
　　尽管没人敢说，但已经有很多人相信红宫就是传统中的文明意识体了……总比相信他是有灵智的S级魔灵要好，这点从直播间内逐渐减少的弹幕上完全能看出来。
　　打破这片镜子空间，池入星又开始在迷宫里转悠，而被他拎着走的那四个人一路上都没有半点苏醒的痕迹。
　　这次他们走进的空间，是一个破旧的茅草屋。
　　将四人放在地上，池入星开始寻找目标。
　　果然，不消一分钟，茅草屋的门被打开，迎面走进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青年。他身段消瘦，脸上没什么肉，眼下挂着青黑，但眼尾却是上挑的，有一种所有人的感觉。他的身后托着一条黑鳞覆着的蛇尾，那上面还沾着血。
　　“秦哥…”有一个人在他身后叫住了他。蛇尾青年没搭理那人，反手就要把门关上，但下一秒，一支箭矢朝他的肩膀猛飞去，青年本就没什么防备，这一偷袭又实在出人意料，等他反应过来时，红得发黑的血液已顺着他的肩膀流出。偷袭者看见他受了伤，立马上前用早就准备好的麻绳将人捆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才是袭击者，却哭得眼泪鼻涕齐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我没有办法，你不愿意去，但阿妈已经快不行了，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他们的救助…对不起，你相信我，哥，你相信我，他们不会亏待你的，你是特别的！”
　　如果艾萌他们醒着，他们就会发现，这个给青年哭着道歉甚至跪下磕头的是他们的熟人——他们的队长，阿郑。
　　不过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青年被束缚，却没有歇斯底里，他只是用他那冰冷的属于蛇类动物的目一寸寸扫视着眼前的人，微张着嘴其间的两排利齿仿佛闪着凶光。他问, “你感到很痛苦吗? ”
　　阿郑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 但他还是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蛇尾青年垂眸, 半天没再说话, 阿郑吸了会儿鼻涕, 挣扎着看向青年的兽瞳。斟韵着开口：“秦，秦哥？”
　　青年回神，嗓音沙哑，“如果我和他们走，你的痛苦会减轻吗？”
　　阿郑点头又忙不迭摇头，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只有你去马戏团了他们才能帮阿妈去看病……阿妈要是死了，我会痛苦死的，我没办法，哥，你能理解的，对吧？”
　　他后退两步，咬着下唇：“阿妈待你一直很好，给你过冬的衣服，也送过你粮食，还趁我跟爹不在给你塞过钱，你一定也不想看她死掉的吧。”
　　“我把你当亲哥哥，一直很感激你保护我，但是……对不起，我会愧疚的，哥，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艾萌在阿郑一声又一声的解释声中苏醒，醒来后就“嘶”地一声捂住额头，他虽然已经神智清醒，但眼部仍旧在隐隐作痛。她闭上双眼，皱着眉头：“对不起大佬……我鲁莽了……哎？”话音落下，她听见了另一道声音，十分熟悉，好是他们队长。
　　艾萌忍痛睁眼……结果傻了眼——那个跪地喃喃，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的男子，真的是他们的队长，阿郑。
　　“队长？”她忍不住喊道。
　　但阿郑没有回答，这也应证了她的猜想，他们还在镜子迷宫的幻境中。
　　“红宫”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认识他？”艾萌点头：“他是我的队长，叫阿郑。”她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往事……”不过想来倒也正常，死兆星降临这么久，前有丧尸，后有魔灵，许多地区或是变成亡墟，或是被魔灵攻陷，或是民众流离失所、漂泊异地，难免出现一些黑户或者户籍对不上的流民，而阿郑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的事艾萌也不清楚，只知道队长是从一个村子里走出来的，他的家乡被魔灵摧毁，他只得背井离乡，在外流浪。好在他觉醒后灵能阀值突破八十大关，踏入一阶之境，又有伯乐与之相识，这才得以通过考核进入灵能者训练营，并成为他们的队长。
　　但看现在这情况，阿郑从前的事情似乎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一出苦情戏结束，青年被两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带走，阿郑也从他们手中得到了一个大包袱——他们说这里面就是给他阿妈的救命钱。
　　艾萌看了看脚边的队友，感觉灵能恢复了不少，便问“红宫”：“我可以召唤伙伴给他们疗伤吗？”她害怕这个幻境里还有什么规定，比如不能使用灵能什么的。
　　得到“红宫”的许可，艾萌摊开手。一只橘色的柯基凭空冒出，它用自己毛茸茸的屁股蹭了蹭艾萌的手又在她受伤的眼睛旁边舔了舔，艾萌揉了揉柯基的脑袋笑道：“我好很多了，去看看嘉嘉和陈哥吧。”柯基依言跳到两位伤员身上，冲着他们的脸就是一顿狂舔。
　　陈真咳嗽两声，把柯基从身上抱了下来。“咳咳…铃铃别闹…”等反应过来柯基是在给自己治疗后，陈真地尴地看向抱胸的陌生小孩和旁边一脸担忧的艾荫。
　　揉了揉得乱糟糟的头发, 陈真摇了摇旁边的嘉嘉，女孩“噌”地坐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手里的柯基，铃铃动作一涉，连滚带爬地回到艾萌给它搭建的链接空间中。
　　拍了拍身上的灰，嘉嘉向艾萌询问着他们昏迷这段时间的情况，而陈真则自觉地与“红宫”攀谈起来。
　　不过这小孩没怎么理他就是了。
　　一出好戏结束，空间跟着跳转，这次，他们又回到了马戏团，不过此时的马戏团不比外界那般陈旧，四处都是散发光亮的小彩灯，舞台上幕布崭新，就连地上也不见有多少灰尘。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次舞台上竟是直接出现了A级魔灵蛇尾青年的本体。但这次不是幻象，他在与“红宫”一行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清楚了，他就是这个魔灵领域的主人。
　　一行人做好战斗姿态，随时准备进攻。但青年都只是随意地打量着他们，一打响指，巨大的铁笼从天花板上缓缓降落，直至悬在半空。
　　执行小队的众人在看到笼中人的一瞬间瞳孔紧缩，分寸大失。
　　“老卜！”艾萌喊道。
　　被悬挂在半空中的，正是满脸惊恐的老卜——他们最后一位队员。
　　艾萌深吸口气，站在众人前方，直视这个看起来似乎可以交流的A级魔灵，问道：“我们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他下来？”
　　青年歪头看着她，口中蛇信晃动：“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要求只有两个，不要出现谎言，所有人都得回答。”
　　这个听着挺简单的，艾萌回头看了眼红宫，却被突然窜出的漆黑蛇尾勾住了脖子，艾萌颤抖着回头，咽了口口水。青年眯眼，苍白的皮肤像是刚入土不久的尸体，寒气逼人。“这个要求很难做到吗？”
　　“不，不。”青年放开艾萌，蛇尾缩回身后，他就那样站在舞台上，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最令你感到痛苦的事是什么？”他指了指陈真，示意从陈真开始。
　　陈真看了眼被悬在空中欲哭无泪的老卜，喉头干涩：“我…亲眼看见一只魔灵生吞活剥了一个婴儿”
　　艾萌看向他，抿了抿唇，却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是嘉嘉，小姑娘捏了捏作战服的衣角，闭上眼睛：“我本来有能力救父亲的，但火太大了…他死在了火海里。”
　　艾萌望天，语气挣扎：“我很后悔，没有带走那个小家伙。”它是一只精灵，在链接空间里出现过一段时间，艾萌挺喜欢它，但它作为召唤物还是不合格。出于一些高傲的理由，她把这个小家伙遣返回了故地——但在不久后，艾萌就看见了小精灵的临终。它在回故地时因艾萌操作不当，被卷入了链接空间与故地的时空裂缝，在能量耗尽前向艾萌发出了一段讯息。
　　它说——“请救救我。”
　　“红宫”垂眸，青年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蛇尾晃到他的身后，只要小孩说谎，它就会立刻刺穿他温热的胸膛——嗯？
　　池入星在纯白空间里摸摸下巴，看向红宫
　　“这个……要你来回答。”
　　红宫看着他书页之上红字浮现：【你自己来想吧，这样可以提高共鸣度，池入星凝眉试探着问：“和你的族人有关吗？”红宫不置可否。外界，青年仍在安静等待着回答。只见“红宫”薄唇微启，声音轻得像要飘走。
　　“我看见索拉坠落，乌弥被火光吞没…我在痛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青年咪眼，漆黑的蛇尾卷上“红宫”小小的身体，尖牙显露：“你，撒谎。”蛇尾骤然收紧，触肢拔地而起，在接触到黑色鳞片的一瞬间黑雾霎时攀附其上，被侵蚀的地方传来剧痛，青年蹙眉收回蛇尾展开新一轮攻势。
　　[红宫文明共鸣度上调至75%]
　　其余几人见势不对立马后退，青年远远看他们一眼，拉下手边的机关，悬在半空的铁器轰然落下，巨大的刺耳声响传出，艾萌回头，吼得嘶声力竭：“阿木！”独角兽划破空间一跃而出，巨大的铁笼压在它的身上，但它的行动却不任何影响。
　　灵能磁场展开，莹蓝的水流在独角兽蹄下汇聚，减弱铁笼的势能，使其在独角兽的行动下缓缓落地，嘉嘉跑到铁器旁边，拿出一把灵器长剑对着锁子一斩而下，钢铁被附着锋利效果的剑刃斩断，两人拉开笼门，将老卜从笼里拽了出来。
　　这边两个女将在营救老卜，那边红宫和青年打得有来有回——主要是红宫进攻，青年防守，陈真在一边打辅助。
　　触肢冲出，青年躲闪不及，风声划过黑雾四逸青年轻咳两声，拔出插进肩膀的触肢，微微低头。
　　就在“红宫”准备将他一举绞杀时之前在镜湖听到过的歌声再次传来，青年精神一振，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红宫”趁此机会突袭，腥红触肢直冲青年面门。
　　触肢捅穿了青年的胸膛，却没有堵住他的声音。他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这样落寞悲伤的姿态，目露绝望，嗓音颤抖：“乐…乐。”
　　原本悬挂着老卜的位置赫然被挂上了新的猎物 ——胸口被黄金长刺贯穿的小丑服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