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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8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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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浚把身体挪到床边,把睡裤缓缓穿上,站起来随手在木柜上抽了一张纸递给我说:“你这人,平时冷冰冰的,原来也可以为了我哭得这样肆意。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早知道我就不走了。”
我没理他,还是一个劲儿的哭,想来是很久没这样发泄情绪了,索性就一次发泄够本。但忽然想到,他穿裤子了?
“你别穿裤子啊,我来给你上药。”我觉得眼睛涩涩的,用手揉了揉,止住了哭声。用什么药呢,半夜了,不可能去医院。
“不用,过几天就恢复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哪能在乎这点小伤。”他愤愤的说:“我要记着姓郝那个畜牲是怎样对我的,免得重蹈覆辙。”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哑着嗓子说:“我要是知道他会这样对你,怎么也不会让你和他走的。”
“你就是不该房我走,就该想刚才那样哭着留我。行了,”他说:“你将功赎罪吧,明天我要吃牛肉,还要红酒。还有农贸市场杨师傅那家凉菜。”
“看你这么瘦,不用说我也会买东西给你补补的,牛肉当然行,不过红酒就免了。你回A市一个月还没解馋?”,我拍了一下他的脸,很心疼他。
他摸了摸被我拍过的脸,忽然狠狠的抱住了我,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小与,还是你对我最好。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讨厌死了。怎么对我这么好,你知道吗,我在最难受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你。我想到那时,我盘腿坐在床上,遥控板把我们那破电视一个台一个台的换,而你就在旁边上的小凳上坐着,弯着腰在大胶盆里洗我们两人的衣服,你总是抱怨我换衣服换得太快,但你每次还是给我洗的干干净净的……”他的声音呜咽起来:“刚才你没进来时,我在床上还一直想着你,想着我长这么大,就是上次离家来高台,日子过得最自在呢。”
我的肩膀感觉他的眼睛动了动,但没有抬起头来。他继续说:“要是你真喜欢我就好了。要是你们真喜欢我就好了。”
是我,还是我们?都是吧,我们都是混蛋。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背上,心中一片茫然。我对他真的很好吗?没有吧,我对谁都不好。
那晚之后,生活又回到了原点。李浚休养了几日,又慢慢的生龙活虎起来。
那个石油队还没走,出了玲珑老街,到正街上,就可以从天空中看到巨大的烟筒中冒出青白相见的烟雾。总之这里的空气,已经没有第一次来这里那么好了。
最近有飞机在小镇的上方盘旋,听说堪察队坚信这里有个小油田,只是上一次钻井队钻下地表微微出了偏差。但是接出来的油也够往来的公交汽车使用了呢。
于是飞机过后没几天,我在租书店坐着,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大的声响震得地都在抖动。我听过这声音,第一次来高台时就听过,那时为了运输石油的畅通,放炮炸开了山地,劈出一条大马路来。
这是又在放炮了,也许不是为了修路,而是又要移设备钻井了吧。以前我去捡废铁时见过,那机械设备很庞大。
是了,这下又有外快了。我兴奋的想到,我可以又像原来一样,去捡废铁啊。这几天书店的生意不景气。李浚这次来也几乎分文没有,他的卡被他爸收了,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不想说,我也没继续缠着问。
那些在我这里借书的孩子,听说喜欢上课看,被老师当场逮住的不只一个,也有些喜欢睡前看,被父母逮住的也不少,前几天镇中学的二年级特意召开了一个家长大会,听说就是针对怎样杜绝学生沉迷小说而进行的,探讨出来的结果是,除了学生自己的自制力不够强之外,书店的黑心老板需负大半责任。
于是我听了这个消息后,直到现在,都等着校方和学生家长来找我麻烦,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们来要嘛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叫我不要再做荼毒祖国的花朵,不要迫害社稷的栋梁。亦或者就会来乱骂一通……
但是几天过去了,我所预想的事儿都没发生。
只是几天前我的房东太太来我的屋里坐坐,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说:“唉,小与啊,我知道你不是当地人,在这里生活也不容易,其实我不该管的,但是,别人家我不管,但我那侄儿的孩子,在你这里来拿书看,听说你没收他钱,哎呀,我知道你是看着我的情分上才免费给他书看的,可是昨天他妈来找我,说叫我和你说说,今后你还是收他的钱好些,他家里的人管得严,平时是分钱都不会落到他手里的,你要是收他钱,他兴许就没钱租,也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这不好生读书,只有将来干苦力啊,刘姨说的意思,你明白么?”
我听了她“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久,就算开始不明白,后来也明白了。我尴尬的说:“明白了,好好读书才是正理,我会和二娃讲的。”
她见我这么“明事理”,眯着眼笑着说:“那你忙吧,我就要回家做饭了。”,那皱纹看着很慈祥,恍惚间我真的又做了件缺德的事一般。
但我定神想了想,觉得小说是年少时不可缺少的伙伴,能考清华的,看了小说也能考清华,和我这个黑心老板没多大干系,也就释怀了。这样一想,还真是豁然开朗了,便在心里一条一条的罗列小说的好处:丰富业余生活,开阔视野,提高写作水平……等等,想着再来一位家长企图说服我,我就先下手说服他!
等了几天没有家长来找我,也没有学校领导来“慰问”,这小镇的民风朴实,怕是心里怎么怨怼,也不好意思找上门来。
但是来借书的学生明显少了。有位熟悉的男孩子对我说:“现在风声很紧呢,我借了放在书包里放学路上看,老师说上课看课外书的抓到一个就扫一周公区,一周教室……”
生意差了。我犯愁了。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没多少积蓄……
李浚不准我去石油地那边,他说脏兮兮的,恶心死了。的确,那油脂沾到手上,很难洗掉,同香皂把手搓红了,那浸在手纹里和指甲缝里的黑色仍才固执的留着。
捡东西的时候当然要戴这手套,可衣服上,哪能杜绝一点也不沾上呢,
这天清晨五点左右,天才半亮,李浚还没起床,我就向石油队那边去了。我打算好了,趁他没起床我就回来,然后偷偷的拿去卖。不是我怕他,二十我不喜欢看他内疚的眼神。
去时看见那里的路灯还在亮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在晃动。
走近了看,原来是一个小孩。他手里提了一包似乎很重的东西,,东张西望的走着。看见我,像是被惊吓到了,接着又强作镇定,和我迎面走来,从我身旁擦身而过,看样子要离开了。我觉得很好奇,就随手拉住他。
我真的没用多大力。我保证。但他随着我的拉力竟然摔了一跤。
那石棉口袋里的东西也跌落了出来。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地上的东西:除了小部分是旧螺丝钉,螺丝帽,旧铁丝之外,还有大量崭新的。
他说:“让我走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我看着眼前很瘦小的男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衣服很久没换洗似的,又旧又脏,我皱着眉说:“就算没吃饭,也不能偷东西啊,快还回去,你拿去卖,这么新也会引起人怀疑的,到时候你父母知道了,会揍你的。”
他抬头看我一眼,死死的抓紧他口袋,就是不放手。脸固执的偏向一边。
我心中有个疑问,怎么两天没吃饭了呢?是离家出走吗?“那你放回去,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我对他说。
“你说的是真的撒?”,他眼睛瞬间望回我。
“嗯,我骗你一个小孩做什么,不就一顿饭吗。”,我轻笑了一声。
他这才把包里旧的铁货挑出来说:“这些是我自己捡的,你守在这里,不准拿我的,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哭笑不得,我怎么会拿他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