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子》森孑

13、遇刺

　　孙古被疼得呲牙咧嘴，又不敢说什么，他忙在地上磕头，“小人冤枉啊！家中那没见识的夫人和那不懂事的孩子所做之事，小人皆不知晓，待回去定拟休书一封，休了那粗鄙的妇人！小人这些年勤勤恳恳治理古币城，往来商旅络绎不绝，王爷您都可以看到啊！”
　　陆间站起身来，“勤勤恳恳治理?”
　　他顿了顿，轻笑，“你是不是以为容阜离这远，我便不知道了?”
　　孙古心一惊，抬头看着陆间，他似笑非笑，“惊抚城书生跋涉千里去容阜求见本王，你猜他们说了什么?”
　　没待孙古回答，陆间不紧不慢，“说孙城主您与山上土匪勾结，害得无数无辜百姓家破人亡，私下加重税收，将百姓逼的走投无路！上头官员一查，便做出爱民如子的样子……”
　　他的眸子忽然冷冽，“数不尽被孙城主您逼得走投无路饿死在路中的穷人尸体堆了一路，孙城主可有去看! ?”
　　他气笑，看着跪着的孙古，“好一招金玉其外。”
　　“王爷饶命啊！”孙古忙要扑过去抱住陆间的腿，陆间嫌恶地将他踢开，明七上前横剑拦住孙古。
　　陆间转身，往外走，“本王安排的新城主今日到任，孙城主可以安息了。”
　　“王爷！王爷——！”
　　明七手中剑微动，起落间，血溅起！
　　“碰！”身子轰然倒下。
　　由今日起，惊抚城迎来新城主，新城主任职三年，勤勤恳恳，调任之时，惊抚城百姓夹道相送百里。
　　管好惊抚城的事，陆间才回到客栈去找了费筠祎，费筠祎本来还在看着新买的话本，看到陆间进来房间，他嬉皮笑脸地喊了声间哥。
　　陆间无奈地应了一声，坐到桌子边上，他抬起手，倒了两杯茶水，往他方向移了一杯，“我们来聊聊你这次逃婚的事情。”
　　费筠祎一听到，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他摸摸鼻子，说道，“……那就聊吧。”
　　陆间笑了笑，“我先问你，为何宣帝会赐婚你和那陈二小姐？”
　　费筠祎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连舞象之年都差二年有余，那陈二小姐也不过刚刚及笄，我们年岁尚小，何况那陈二小姐……”他把接下来的话在舌尖打了打转，吞咽下去，“……在我看来，这次赐婚完全就是莫名其妙！”
　　陆间摇头，“否。”
　　“宣帝赐婚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正三品官员黄向久在陈老寿宴提及此桩婚事，你可知黄向久属哪派？”
　　费筠祎微微怔住，“……太子派。”
　　陆间颔首，“对。”
　　“现朝堂之上，三皇子李祈势头正足，但身份地位低微，是皇上一时宴席醉酒，与一宫女一夜得来的孩子，而太子李霭占有嫡长子的身份，又有皇后身后的母族楚家支撑，但太子性情乖戾，行事残暴，早已经被许多大臣私下诟病，因此，朝堂分为三派，一为三皇子派，二为太子派，而三则是陈阁老为代表的中立一派。”
　　他倾身拿了三个瓷杯，并排而立，一边将左右两边的瓷杯倒上茶水，然后抬手指向中间无水的瓷杯，“而陈家就像这个瓷杯一般，保持中立，不混上他们任何一方的茶水，谁能将茶水倒入陈家的杯子，那么谁就能得到陈家助力。”
　　陆间缓缓抬起眼皮，见到费筠祎抿唇，喝了一口眼前的茶水，“……而我家，是太子派。”
　　陆间抬手，将左边瓷杯的茶水倒入中间茶杯。
　　“因此，此次赐婚，是宣帝对太子李霭的偏心之举，意在将陈家加入太子一派。”
　　“难怪……”费筠祎低喃。
　　陆间微微撑住下巴，然后轻叹，“第一个问题已然清楚，我再问你，你为何离京逃婚？”
　　费筠祎咬牙，“自然是因为我不喜陈二小姐，不愿这次赐婚！”
　　“否。”陆间淡淡摇头，“你喜欢陈二小姐，你爹就是因为知晓此事，才应允了此事，不然他不会拿你的婚姻大事去成全皇家斗争。”
　　“你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对吗？”陆间又笑了笑，抬手又将右边的瓷杯中茶水倒入中间的瓷杯。
　　“比如……陈二小姐陈禾稞喜欢上了谁。”
　　他看着费筠祎脸色一变，微微一笑，“而且那个人，属于三皇子一派。”
　　“那人是谁？”
　　费筠祎听到这句话，沉默半响，才堪堪开口。
　　“正三品官——项休。”
　　“好。”陆间点头，“那么，接下来第三个问题。”
　　“你多久逃离的京都？”
　　费筠祎愣了愣，记不太清，于是说了个大概的日子，“应是一个月前。”
　　“那你可知，你逃婚的消息在你离开仅仅三天就传遍京都？”陆间问他。
　　费筠祎愣了愣，“知道。”
　　“没觉得奇怪吗？逃婚还是逃宣帝亲赐的婚，那可是连累家族的大罪！费叔虽然在一些事情上不靠谱，但这个事情，他绝对会瞒得死死的。”陆间似笑非笑，“可……三天，就传遍京都，甚至飞速往周边城镇传播。”
　　“背后之人是铁了心的要治长阴候一个抗旨不尊的罪！”
　　陆间声音骤冷。
　　费筠祎脸色瞬间惨白，他看向陆间，“那我要怎么办！？”
　　陆间的手在桌上轻敲，他微微一笑，“你只不过离京，可是逃婚？”
　　费筠祎啊了一声，然后对上陆间微微含笑的眸子顿时一激灵，他咧开嘴笑了，“对啊，我不过离京拜访友人，怎就治了我一个逃婚的罪？”
　　陆间温和笑笑，轻一点头，然后又道，“不过……这婚你是想结还是不想，你这次回去向皇上请罪后亲自去问问那陈二小姐，怎么样？”
　　提及陈禾稞，费筠祎唇抿起，然后点了点头。
　　见费筠祎应了，他便起身道，“那就今晚出发，你先休息吧。”
　　费筠祎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陆间微微摇了摇头，也未再说什么，便起身出门了。
　　明七迎上来，陆间抬起手，“我去惊抚山一趟，不必跟过来。”
　　明七愣了愣，想到什么，微微抿唇，“是。”
　　——
　　凤栖听闻惊抚城城主换了人，仔细一想就知是陆间的手笔。
　　不过她实在是没想到他动手居然可以这么快。
　　想到陆间，一时心里竟不知什么滋味，只是感觉莫名其妙地，割不断也放不下，真要见这一面便再也不见了？
　　还未仔细去想明白，就看到明六正拽着一个与他相同服饰的面无表情的少年正逛着。
　　明六一下瞅到了她，那张嘴还是令人厌烦。
　　“哟，这不是那小孩吗？怎么三年过去了，比我矮了更多了。”
　　凤栖没好气地呛回去，“你一个比我大这么多的人，比我高不正常？”
　　明六嗤了一声，还想再讽，旁边的少年就拉了他后衣领一下，“再说小心公子罚你。”
　　明六诶了一声，望向他，“别啊！明七，人不要这么死板知道吧？我就逗逗她。”
　　凤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又想起什么，问明六，“你们是不是要回京都去了？”
　　明六嬉笑，“对啊！你不会也要来吧？是不是也贪图我家公子美色？诶嘿！别想了，我家公子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小豆芽！”
　　凤栖一噎，还未说什么，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声！
　　明七脸色一变，“公子出事了！”
　　明六停下嬉皮笑脸，面色一肃，与明七对视一眼，“走！”
　　说着，便连告别都未曾留下，立马向信号弹发出的方向跑去！
　　凤栖一怔，望向信号弹炸裂的方向，眉头微微凝起，下一秒，朝那个方向跑去！
　　——
　　陆间此时按住腹间渗血伤口，皱着眉轻靠在树上。
　　叶子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格外清晰，山上布满了要杀他的人。
　　他顿了顿，低眉思索，这些人应当是谁的人，可思来想去，能喊出这么多死士的人也就几个，用这么大的成本，看来是铁了心地一定要杀他。正当他思索时，一把刀忽然砍过来！
　　他飞速躲开，举起手中剑，看着砍他的死士，身后还有五六个人。
　　握紧手中剑，冲上去！
　　不过几个瞬息，挺拔的身姿在黑衣人之间缠斗！
　　“呼——”
　　他将插在死士身上的剑抽回来，一脚踹开，死士踉跄几步，轰然倒地。他猛地喘了口气，将手中剑插入泥土支撑着他的身体。
　　他免不了受些伤。
　　身后风起，他耳微动，眉眼微冷，转身就举起剑——
　　他顿了顿，看到来人，放下手中剑。
　　来人身着明卫衣衫，他仔细想了想，这人应是明六手下的，应是叫吴景非。
　　“公子。”
　　他捂着胸口，肩上受了伤，皱着眉，“属下来迟。
　　陆间顿了顿，“无事。”
　　吴景非快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行了礼，“属下们受六大人令来寻公子，现既已寻到公子，山上危险，不宜多留，走这条路下去吧。”
　　他指着西边，“属下四下看过了，就西边一条路人还相对少一些，我们可以从那边下去。”
　　陆间点头，朝他指的方向走，“走吧。”
　　“明六呢？”
　　吴景非顿了顿，然后回答，“六大人还在北面处理刺客。”
　　陆间沉默了一瞬，轻轻点头。
　　“那……”话未止，他猛地偏了身子，刀剑擦他的臂膀而过！
　　陆间手指微蜷，看着擦肩而过的剑。
　　下瞬，他立马提起剑，抵住再次劈来的剑！
　　下秒要从陆间颈间划过，陆间咬牙抬起剑横档挡，随即起身猛挥起剑——
　　吴景非微惊，后退半步时，陆间收剑，朝侧边山坡逃去。
　　脚尖微点间，已掠过十步。
　　吴景非随即追去。
　　陆间苍白着脸捂住胸前流血不止的伤口，用随身带着的药粉随意撒了些，低喘着气。
　　进明卫的人都是他亲手挑选，不知哪里出差错，连明卫里的人都会背叛他。
　　他一时沉默。
　　那他还能信任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晋江，我差点以为我要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