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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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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纪岁寒处理完政务,捏了捏眉心,仙界的结界越来越弱,各个仙吏纷纷上报,要求拿罪臣沈暝的仙灵来修补。
要是以前的沈暝,确实有修补结界的能力,现在……
纪岁寒看着四肢被铁链绑着正在床上睡得不安稳的沈暝,一身单薄的白衣被血污染的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仿佛下一秒就会元灵泯灭,□□消逝,这样的人,又怎会再有能力修补结界?
梦中人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薄唇轻言喃喃不知在说什么,下一秒,沈暝的一双杏花眸缓缓张开,眼中还蒙着一层薄雾。
原本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脱离的沈暝模糊间看到站在自己床边的纪岁寒,一时竟失了神,红了眼眶,沈暝伸手想去摸纪岁寒的脸,就在快要触到之时,却被纪岁寒一掌打开。
也就是这一掌,把半醒的沈暝拉回现实,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先是愕然,随后自嘲一笑说道:“这么晚了,尊上怎么还有时间来这荒芜人烟的冷宫?”
他一心想赶纪岁寒走,这个人,于他而言,是针,是钉,刺在他那颗已经十分疲惫的心上,使劲的想往里头钻。
可若是纪岁寒听他的话那就怪了,纪岁寒扯着沈暝颈上的那根铁链,强行的的把沈暝拽了起来,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好像有火焰在燃烧,在阴暗的冷宫里显得愈发阴霾,纪岁寒面露狠色,语气狰狞:“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质问孤?”
沈暝被脖子上的铁链勒的面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松开……我……”
于是纪岁寒不留余力地将沈暝甩在地上,随着地板和沈暝同时发出一声闷哼,纪岁寒拧着剑眉,以一种及其厌恶的眼神睨视着沈暝:“师哥,你当年不是能耐吗?不是把战术给你那大魔头亲爹吗?现在呢?还不是在地上任我践踏!”
事到如今,沈暝也不想在辩解,只能无力的说一句:“我没有把战术透露给任何人,不管你信否。”
“死到临头了还死鸭子嘴硬!”纪岁寒伏下身,捏住沈暝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既然你如此能耐,那孤就偏要将你的脊梁打弯。”
纪岁寒摊开另一支手,手心骤然出现散着幽幽红光的十枚泯魂钉,驱动灵力,十枚钉子直朝沈暝身上扎进去。
就连神仙都无法承受的泯魂钉,扎在沈暝这副几乎于废人无异的躯体上就是更难以言说的痛苦。
果不其然,当泯魂钉穿到灵脉时,沈暝只觉得四周有无形的恶兽在撕咬着他的肢体,周身疼痛让他的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一阵痛苦的呻吟。
纪岁寒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暝独自痛苦,沈暝在地上翻滚着,伤口出不断流出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液,沈暝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蹉步走近纪岁寒身前,使劲忍下剧痛,艰难开口:“你就这么不信我?”
纪岁寒似是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向沈暝:“你叫我怎么信你?你和魔族交易的地方有芩彦长老施下的显影镜,镜中和魔族交易的人清清楚楚的就是你,”他吸了一口气,肺腑却疼的厉害,再次开口时,声调有些颤抖,“你说,叫我怎么信你?”
沈暝听着他的话,一时狂笑不止,那笑是那么苦,他似是要把这百年来受的苦楚和委屈都化成锋锐的利剑捅进纪岁寒左胸下那个跳动的器官。
“呃……”那泯魂钉又刺到另一个深度,沈暝抬起湿润的眼眸,声音有些沙哑:“纪岁寒,我真的累了,你杀了我罢……”语罢,沈暝失力倒了下去。
他宁愿当初纪岁寒没有在劫刑台上背着众多天臣将他救下,倘若直接死了,倒也省了现在那么多痛。
黑暗中,纪岁寒在沈暝倒地的前一刻,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伸手想去扶他,却又顿在空中,一甩衣袖,十枚泯魂钉破体而出。
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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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沈暝每每都会梦见身着丧服,眼角含泪,面色苍白的女子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跪在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身前,沈暝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只是过了一会,那个女子就把孩子交到了男子手上,随后便被人脱了出去。
可沈暝并看不清两人的面貌,只知男子的穿着和神态像是位高权重者,之后就自然而然的醒了。
一旁的屏风上挂着今天升仙大典的仙服,浅金的布料用白色丝绣着缘祥九云纹,百年仙玉雕刻而成的束发玉冠规规矩矩的搁在茶桌上。
凡间每一百年就会在各大修真门派中挑选一名弟子奉给仙使,由仙使带到天界修习仙法。
但其条件是灵芯、灵根力量强大,资质优越且术法高超者才有机会成为天界上仙,位列仙班。
而沈暝,就是百年来从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今天就是他出发去天界的日子。
果不其然,仙使不知何时走到门外敲响了门,不紧不慢的说道:“沈公子,起了吗?”
这声把还在出神中的沈暝拉了回来,少年嗓音染上清晨起床的沙哑:“起了,仙使稍等片刻。”
每一个从凡间走入天界的人都不容小觑,日后必有作为,仙使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巴不得紧赶着巴结沈暝,他自是不急的:“沈公子慢慢来,不急。”
话音未落,仙使面前的门便被推开,沈暝已然身着洁净未染的仙服,玉冠将墨色长发高高束起,还未完全长开的脸带着少年独有的俊朗。
沈暝理了理衣领,勾住仙使的肩膀边走边抱怨:“啧,大哥,你说你们天界啊,衣袍整那么繁琐,我穿了老半天才弄好。”
仙使的笑僵在脸上,讨好的点点头,心里真心替沈暝担忧:哥,您才是我哥!我话都没说完你就穿完衣服出来了,可见你平时是何等的随意,到了天上该怎么办?!
天界的规矩比凡间繁琐的多,沈暝性情不羁,不喜欢一些麻烦的东西,对吃穿更是不挑,所以仙使的忧虑也不无道理。
棠雨门出了个上仙苗子面子上甚是有光,前两个星期就敲锣打鼓的把升仙大典的请帖挨个门派送了个遍,生怕别人不知它棠雨门有个人叫沈暝。
当沈暝吊儿郎当的搂着仙使走进正厅时,一时间,一堂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位即将要成为神仙的沈暝身上。
原本高坐一堂的掌门看到沈暝还是平日里的那副模样,剑眉一紧,刚想开口训斥,却被坐在副位的钟溪抢先:“暝儿,不得对仙使无礼,为师是怎么教你的?手放下来。”
“哦。”沈暝把手拿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直视钟溪。
他小时候流落街头,不知自己何去何从,对于父母更是没印象,那年冬天沈暝差点病死在小巷子里,钟溪途经,看见病的只剩半条命的沈暝,就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把他带回棠雨门收他为徒。
所以沈暝从记事起就对钟溪十分敬畏,对师傅的话言听计从,就算即将走了也不破例。
掌门看气氛僵住了,连忙说了几句松快话。
大典中有好几个之前看不起沈暝的人,如今也是换了副嘴脸,一个个都拿着酒杯给沈暝倒酒敬酒,一番操作下来,沈暝想着:是不是要跪下来叫爷爷?
其实沈暝觉得升为上仙没什么,不就是换个地方修炼,可偏偏这掌门非要多事办个大典。
麻烦。
只听啪的一声,钟溪将酒杯摔到桌上亩的起身:“暝儿,你跟我出来。”
沈暝刚入口的酒直接喷到了对面师兄的脸上,道歉都来不及,忙跟着钟溪出去。
钟溪就一直在前头走着,沈暝也一直在后边跟着。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钟溪突然停下转过身,沈暝立马站直跟钟溪大眼瞪小眼。
棠雨门这位副掌门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他的术法进入了段神境界,因此样貌停留在二十岁的时候,长的煞是好看,不过现在的他因愤怒而丑陋:“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在外云游,昨日掌门急信将我唤回,我竟才知道,我的首席大弟子要成神仙了,真是恭喜啊。”
沈暝被钟溪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整出一身鸡,皮疙瘩,只能弱弱的喊一声:“师傅……”
小时候,沈暝犯错只要拉着钟溪的衣袖喊声师傅,钟溪就那他没辙了,会把他轻轻抱起来,拍着他的背,柔声告诫他下次不许再犯。
这招对钟溪无论什么时候都管用。
果不其然,钟溪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沉着脸扯开自己的袖子对沈暝说道:“你简直胡来,天界是何等神圣之地,,你身上的魔息那么重,一旦被人发觉,在天界无人护你,你又该如何自处?”
当年,沈暝生的那场病就是魔息外漏,若是钟溪晚一步将他救下,必将爆体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