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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他在赎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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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阴沉沉的,院子里的梧桐树叶被刮了一地。
黎幼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
头还是有点发昏。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已经十点了。
昨晚的脏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挂在椅子上,她起身穿上衣服,缓缓的走到客厅。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她环顾了一圈这偌大的屋子。
谢晚意不在家。
想起昨晚的事,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他一定很嫌弃她吧。
太出糗了。
又想起身上的内衣,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微信里还有一条谢晚意发来的未读信息:
上午7:30【给你煲了粥,记得把桌上的感冒药带走】
上午7:50【下雨了,你穿一件我的外套,雨伞在门口挂着】
黎幼:【…好】
她闻了闻餐桌上的山药小米粥,沁香扑鼻。
想不到他手艺还挺好的。
她喝完了一整碗。
谢晚意那边正上着研讨课,看着手机忽然亮起的屏幕,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
“可以啊,老谢!这妞谁啊?”
一旁的室友瞅到黎幼的头像,调侃道。
谢晚意转手熄灭手机屏幕。
“一小孩。”
他垂着眸子,翻了翻桌上的资料。
可不就是一小孩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都看到了,长得挺漂亮的呀,”
“一 小孩 ~”
室友刻意的拉长最后三个字的语调,一字一顿,露出一副意味深长表情。
“那不如介绍给我吧!”
“你毕业论文还想不想交?”
“......”
算你狠。
黎幼打车回了家,眼神掠过江南家时,门口好像站了一个人,挺眼熟的。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顿住了。
周柏尔怎么在这。
他不会在雨里站了一夜吧。
她走过去,敲了敲江南家的门。
里面传出一阵不耐烦的声音,“有完没完了?你给我滚!!”
还有些暴躁。
黎幼轻咳了一声。
“是我,黎幼。”
门开了。
湿哒哒的雨水溅在屋里干净的地板上。
周柏尔全身都被淋湿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小南,你听我说...”
江南像是看不见他的存在一般,略过他就把黎幼猛的拽进屋。
“嘭”
关上门。
“怎么回事?他在门口站了一夜?”
黎幼疑惑的问道,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嗯。”
“你去哪了?”
江南顺带扯了个话题。
不经意间瞥到了黎幼手里提着的药。
语气中有些担忧,问道:“怎么了?你发烧了?”
摸了摸她的头。
“现在已经退烧了,”黎幼又解释道,“昨晚...我在谢晚意家,他照顾了我一夜。”
江南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知道,这是黎幼心里的一根刺。
这根刺,在她心里刺了十一年。
“他回来了?昨天那个人就是他吧。”
“嗯。”
“他是周柏尔同父异母的哥哥,你知道吗?”
黎幼有些难以置信,谢晚意从来没有跟她提及过家里的事。
“所以呢?你先让周柏尔进来吧。”
江南眼睛却微微的红了。
“怎么?你心疼他?”
“外面一直下着雨,会出…”
“可是你知不知道,当年叔叔阿姨出车祸,就是被周柏尔他妈撞得!!!”江南直接打断了黎幼的话,带有一丝哭腔。
她痛声嘶吼,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又接着说,“你现在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转学了?他又为什么不敢见我?”
“因为他心虚!!!!”
江南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垂落的手攥紧,手背青筋突突,终于开口说出憋了一晚上的事情。
黎幼征楞在原地。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她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场狗血剧。
“我恨他。”
江南骨节被掐红了的手,搭在黎幼的肩膀上。
“你听见了没?我讨厌他!!!!”
江南猛的推开门,从周柏尔身边擦过,跑进大雨里。
外面的风呼呼的刮着,像要把人吞噬掉一样。
门口的周柏尔见势追了出去。
江南大骂:“滚啊!别他妈来恶心我!!!!”
雨声那么大,江南的声音却听得那么清晰。
黎幼拦住周柏尔,淡淡的说,
“你回去吧。”
周柏尔心里清楚,她不会原谅他的。
黎幼也拿着伞追出去。
雨幕中,她在身后大声呼喊江南。
“你听我说,我也很难过,可是又能怎么样呢,罪魁祸首是他母亲,你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了也没用!”
她苍白纤细的手指撑过伞,遮住了江南的身子,江南站在伞下,头发上的水滴从脸上慢慢滑落,黏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我父母已经死了,江南,就像你说的,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的生活不是吗?”
江南缓缓的蹲下来,于漫天大雨中,毫无顾忌的哭了出来。
她又何尝不知道?
她只是怪自己,她什么也做不了。
一旦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没办法原谅周柏尔。
窗外的雨停了,心中的雨也停了。
清醒过后,就是后悔。
江南发烧了。
江妈妈也出差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只好给谢晚意打电话。
他赶来的时候,江南已经烧到了39°,脸色苍白,不停的打着寒颤。
谢晚意开车送江南去了医院,挂号、检查血常规、又去做了肺CT。
他给周柏尔发消息。
【你媳妇晕过去了。】
周柏尔急的立马赶过来,医生递给他病报告,他慌乱的打开,上面写着肺炎。
“你是家属吗?开单子去窗口缴费。”
“好。”
谢晚意瞅了瞅靠在医院长椅上的黎幼,她竟然困得睡着了。
她太累了。
他坐过去,给她盖上外套。
用手轻轻的把她的头拢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一会,她醒了。
轻声问他,“几点了?”
谢晚意看了看手表。
“十点半。”
“饿了没?”
黎幼:“还好。”
黎幼起身,看了眼病房里的江南,她睡着了,周柏尔陪在病床边,她得住一个星期的院。
谢晚意拉住她的胳膊,往外走。
淡淡的说:“先去吃饭吧。”
他把车停到餐厅门口。
是她爱吃的那家烤肉店。
他把菜单递给她,帮她调了蘸料。
他记得她不爱吃辣。
调了淡口。
她坐在他对面,细细的眉头上晕出浅浅的焦虑,他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想问什么?关于周柏尔?”他直言道。
她没说话。
“谢恒,当年抛弃了我妈,和周柏尔的母亲出轨了。”
她有些疑惑,“出轨?”
“嗯,跟着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把烤好的肉夹到黎幼盘子里,继续说,“后来谢恒又抛弃了周柏尔的母亲移民去了美国。之后…他打赢了我的抚养权官司,我被他接过去了。”
“我从美国回来后才发现,我居然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母亲坐牢了,他其实挺可怜的,一直一个人过…甚至不敢联系你们。”
黎幼征了征。
“有件事你不知道。”
“嗯?”
“他放弃了央院的保送资格。”
黎幼有些诧异。
“这不是他的梦想吗?”
“他想学医。”
他犹豫片刻,垂着眸,他的眼神深邃,淡漠而又隐晦不明。
“为他母亲赎罪。”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黎幼顿住,她的眼倏地红了。
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无论如何她父母也不会回来了,他没必要放弃前途用一辈子去弥补。
太傻了!
那天晚上,周柏尔守到凌晨四点就离开了。
看着病床上睡得安稳的少女,他有些走神。
他知道。
他们没有以后了…
朝阳燃烧着晨雾,一片金光。
少年的背影揉碎于阳光下,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