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月亮不好看》夏其

19、煮面

　　周见青回到家，吃饭。

　　母亲和往常一样做着饭菜，继父自顾自的先吃上了。

　　终于都做好了，而继父也吃好了。

　　母子两人坐着吃饭，却也没人说话。母亲或许想说什么，却也没人听到她的声音。

　　“今天这个鱼很新鲜的，特别活，好吃得很。”母亲还是开口了。

　　周见青自顾自的吃饭。

　　他，有点讨厌这样的母亲。难道，鱼就那么好吃吗？

　　吃着吃着，他的思绪就走远了。

　　礼山下班了吗？他吃饭了吗？他一个人待到那么晚，孤零零的，好可怜啊。他回家吃什么呢？饿肚子？冷饭头？还是，泡面？

　　脑子越想越想多，眼里的饭菜更加没有味道了。周见青急忙扒拉两口，说：“我吃好了，出去了。”

　　妈妈抬起头，眼里尽是怯懦和顺从，她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好像还多了一丝担忧。

　　“早点回来。”

　　周见青来到村口的小超市，买了一包方便面和一个小电锅。

　　一想到等下要给他煮面了，他就很开心。像一个大傻子。

　　一边走，一边笑。来到自己的小白车旁边，开车前往公司。下了班还这样有去公司欲望，他是第一次。他也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下班还愿意待在公司呢？

　　感觉就像在跟着礼山的脚步，走他走过的路，想想他的嘴角就浮现出了笑容。

　　路上，乡间的道路总是小的。这对新人很不友好。而周见青偏偏喜欢开快车。

　　开车快，想见他的心也很急。

　　于是，越开越快。

　　到啦。

　　二楼，那个二楼角落熟悉的窗口，亮着微微灯光。他肯定还在。

　　周见青的心越跳越快，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不能被看出来。

　　他抱着那个小电锅，拿着面，跑着上去了。

　　明明都跑上去了，到了门口还假装镇定。此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又止不住地笑，他好久没有那么喜欢笑了。

　　他站在熟悉的办公室门前，透过门缝看到里面透出的光线。好像，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周见青深呼吸，抬起手，又开心地笑了，敲了两下门。

　　里面翻纸的声音停止了，脚步声，他走过来了。周见青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门打开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那件洗的发白的牛仔衬衫，袖子挽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挽起来就是比别人好看许多。

　　礼山看到周见青也笑了：“你怎么……来了？”

　　周见青抱着东西走了进去，空气里是礼山好闻的味道，他看着桌子上堆满的码单，走到他桌子旁边。

　　“看你饿死了没有。”

　　礼山又笑了，说：“快饿死了呢！”

　　周见青仿佛掌握了他的生杀大权，说：“快去，把面煮了。”

　　“唉，你过来的诶，还指挥我干活？你是不是太坏了一点。”礼山没好气。

　　“我去，我去，我马上就去。”周见青好久没有这么听话了。

　　这活他干的开心，干的舒心，干的乐意。

　　他去接了水，把面放进了锅里，又到入了调料包，香气渐渐弥漫了开来。食物的味道，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办公室，而这办公室本来是那么的冰冷。

　　周见青盯着锅里的面，感觉自己也好像热了起来。礼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也是暖暖的。他竟一时分不清是煮面热的还是因为……他。

　　“这个面要煮到什么时候呀？”只会吃，不会做的周见青，连面条也把控不好。

　　“这……这应该可以吃了吧，会不会太烂了？”周见青问。

　　礼山拔掉了电源，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筷子，就着锅吃了起来，说着：“面涨了也可以吃。”

　　看着他吃，周见青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牛仔衬衫好旧了，都发白了，可他的脸那么好看，他的身材那么好看，他什么都好好看。

　　“你穿什么都好看。”

　　突然，就这么直愣愣地说出了口。

　　周见青没有愣住，礼山倒是愣了一下。

　　这个人刚刚在说什么？

　　说我好看？

　　哦，不，我穿什么都好看。

　　“我的衣服好看，好看你也去买一件。”礼山笑嘻嘻的说。

　　周见青好似真不怕羞，看着礼山的眼睛也越来越亮，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礼山仿佛被击中了什么一样，眼里突然泛了泪水，说：“有一个人，说我穿什么都不好看。”

　　可，这一句话，像一个针，刺中了周见青的心，刺得他很痛。那个人是谁？他好像知道答案。

　　周见青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空气有点凝固了，礼山吃着他的面，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带着一丝些许的尴尬。

　　吃完了。

　　礼山默默去把锅洗干净了。

　　回来后，继续开展着他的工作，周见青好像有一点多余了。

　　会不会，在礼山的人生中，周见青也是那个多余的人。

　　他不敢想，他怕。

　　“你过年回家吗？”周见青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明明才开年没有多久，这就扯上要过年回家了。没话找话，周见青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那，没话找话，他竟然也接上了。

　　“回呀，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礼山又笑了。

　　周见青也放松了起来，说：“别人过年带老婆回家，你带一个男人回家干嘛？”

　　看起来轻描淡写，他心中却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他，真的好想知道他的答案。

　　是他要的吗？

　　礼山突然一脸疑惑，停下来手头的工作，说：”我的情况你不知道吗？我离婚了。”

　　“为什么离婚？”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出来，周见青就后悔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问呢？怎么可以？他有点儿自责。

　　看着礼山不说话，沉默了，周见青说：“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感谢理解。”礼山抿了一下嘴巴。

　　周见青贱兮兮地笑，说：“哎呀，你不会是要哭了吧？你要是哭了，那我也要哭了。我好容易哭。”

　　看着他这样子，礼山渐渐舒展了笑容，说：“那你哭呀，你哭一个给我看看。”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灯光是那么明亮，把周见青的心也照亮了。他的心渐渐有了温暖，他的脸渐渐有了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好似命运安排的一样。

　　到了这个时间，就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一个让他看到另一世界的人，让他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世界，有光，有笑容，有温暖。

　　礼山把电脑一关。

　　“回家了吗？”周见青问。

　　“你着急先回家吧，也不早了。我要去仓库看一下货。”礼山淡淡的。

　　周见青，摇摇头，生怕他赶自己走，说：“我等你一起走。”

　　他的眼里亮晶晶。这一句话，他想用一生来执行。一辈子做到，才是终极浪漫呀。

　　周见青看着他笑。

　　礼山柔情看看他，便拿着手机去仓库找货了。晚上黑灯瞎火，仓库又不开灯，他就用手机手电筒照着，一个一个凭借着记忆力去找货架。

　　他，他想带我回家。

　　周见青在那里傻笑。

　　他，真的好想和他一起回家。

　　他，也好像好像有一个自己的家。

　　周见青看看四周，好像有点久了。他怎么还没回来？这，好像有点吓人。

　　一个人，周边又没有什么人烟。晚上，大家都下班了。越想越害怕，他都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周见青也往仓库走过去，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真渗人。他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怎么那么黑呀？

　　男孩子也是怕黑的。

　　“你在哪里呀？”

　　“你在哪里呀？”

　　周见青轻轻说着，生怕打扰到了不该打扰的东西。晚上的仓库，太大了，真的很吓人。

　　突然，一个黄光照射了过来，一扫而过，从他的脸划到了旁边的架子上面。

　　周见青吓得一个机灵。

　　“哈哈哈，你胆子怎么那么小？”礼山笑了，她也好久没有那么多笑容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傻兮兮的人，他也变得比平常爱笑了。

　　“回家啦。”

　　礼山关好门，和周见青往楼下走去。

　　楼梯没有灯，很黑。可，有他在，周见青觉得很安心。一步一步，都走的很踏实。

　　今晚月色很美。

　　车子开在小路上，周见青还一直在想，他要带我回家。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开心。他好像陶醉进去了，越陷越深。这是第一次，唯一一次，有人要带他回家。

　　他好像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