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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南侠解围,月下泪光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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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薄而高,月光清而远。山冈上,山花野草葱笼郁茂,好像是碧波翠浪,织成一副美丽的图案,淙淙之声若隐若现。
“有水源。”我高兴地道。走了这么多路,又累又渴,有水实在太好了。循声而寻走不多远,一条弯弯的小溪横亘林间,幽远而清澈。
我们欢呼着奔过去,尽情地享受水拂面颊的凉爽和滋润,虽是初夏,但白天燥热迫人,更何况走了许久。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干脆连鞋也脱了,双脚泡入水中,清凉舒适之感行遍全身,我发出满足的一叹,身子往后平躺于草地,也不管是否会弄得衣服皱乱头发凌散。我本就是个随心随性任意行事的现代女性,何曾被世俗所羁绊?!
我只是我,又何必在乎些什么?我知道赵灵不敢,因为她是公主,自小被礼法束缚,只能压抑住一颗自由奔放的心,究是不敢做出太过的事来。
“贝儿,我真羡慕你!”一旁的赵灵忧郁的开口。“说说看,”我半翻着身,支起手肘望向她,看着她轻颦双眉微噘嘴角的动人之态。
“你的出现就够令我吃惊的,你的衣着打扮完全不同我们,你会爬树你会医鸟,还会吟诗,你的主意层出不穷,你的话高深莫测,你会捉弄人但心地善良,你还会武功,还有那些神奇的东西。”
我接口道:“该我说了。你别问我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只要记住我是贝儿,是你的朋友,能够祸福与共,就什么不必说了!”赵灵颔首道:“我明白。”我道:“我也明白。”
相见相识应该就是一种缘份吧!
水中有明月,我痴痴的望着明月,吟起苏轼的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念到这句,水中的明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朦朦胧胧的人影,我的心猛然一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想看的本就不是明月,而是人?
夜风拂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一个人站在杨柳树旁,耸立在月光之下。
“是他?”正是那个在群玉楼后巷为我们解围的人,一时,不知是惊是喜。
赵灵大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缓缓地走过来,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仿佛与大地溶为一体。
“属下展昭,参见公主!”那声音深沉而不失清朗,带着一种蛊惑和催眠的力量。
我和赵灵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赵灵道:“是展护卫。”“南侠展昭!”我更是狂喜不已。赵灵退开一步,惊惶地道:“谁是公主?你认错人了。”
展昭正色道:“属下见过公主的画像,绝不会认错的。”赵灵咬着嘴唇道:“是皇兄让你来捉我的?”展昭道:“公主失踪,皇上很是担心,包大人体恤圣意,特命属下请得公主回宫。”赵灵叫道:“我偏不回去。”
自从听得“展昭”两字,看到展昭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我心中一直迷离不清,恍惚不定,他与公主的对答虽入耳却未用心去理会,脑中想的只有展昭,念的也是展昭,眼中所见唯有展昭一人而已!
上天保佑,此番入宋果然让我见到他,“他便是南侠,他便是展昭!”有个声音不停地重复着,双眼紧盯着,很努力地把他的容貌刻到心中。
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洋溢着豪爽正义之气,晴空寒星般的明眸,端秀挺直的鼻梁,嘴唇紧闭时给人刚毅果断之感,说话时形成一道向下弯的弧线,顿化柔和之态。
穿着一身毫无装饰的蓝色长衫,及背青丝只用发带高高束起,无石无玉,手中长剑之鞘通体乌黑,未曾掐丝镶嵌只悬着黄绦儿。一切如此简单,甚至连颜色也简单。
但其儒雅中偏带洒脱,英华里内敛谦和,当得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不觉嘴角含笑,暗想:“沉着,儒雅,稳重,坚强,清俊,帅气,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这些优点他都具备了,不愧为南侠!”
以往无数次的梦想与他的见面,真正遇到,却有些手足失措,我心跳得很厉害,似乎脸也红了,幸亏是在晚上,我缓缓低下头,很怕被他的明锐目光穿透心事。
就在这时,公主的一声大叫把我唤醒,我转向赵灵,她正准备以最快的速度逃走,我暗叹,有谁能在御猫的手底下溜走呢,还是省省力气吧。
赵灵目光中满含期盼与信任,我是不该让她失望的,怎耐对着眼前之人我纵有七寸不烂之舌,也不知如何开口,过了良久我才想到该说什么。
“多谢展大侠仗义相救!”我直视着他,说起台词。展昭眼中有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他缓缓道:“姑娘不必客气。保护公主是展某份内之事。”“难道只为了公主?如果是别人就袖手旁观么?”我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步步紧逼着。
“展昭虽入公门,亦是江湖人,路见不平必当拔刀相助,不过,这也实在太胡闹了!”他的声音还是很平和,我却大声道:“你在责怪我吗?”展昭不说话来个默认。
没想到初次见面,我在他眼中竟是个胡闹之人,我气道:“你,你,你”,赵灵急道:“贝儿,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她连连使眼色,我当然明白她的心意,只是自己控制不了。
赵灵拿起公主的架子道:“展护卫,她是本宫的好朋友,你可知道?”展昭道:“属下知道。”“那你还惹她生气?”“属下只是以事论事!”
我一旁想想他这句话,再想想自己的所为,的确有些胡闹,我这人气来得快走得也快,更何况他根本没有错,但在他面前我也不想示弱,笑道:“本姑娘大人不计小,哦君子过,免得公主为难,我不气啦!”
展昭眸子一闪,似乎觉得我这句话改得不是很适当,便不理我,对赵灵道:“展昭护送公主回宫。”我摆手道:“慢着。”展昭俊眉一轩道:“姑娘有何话说?”
我缓缓地道:“我有很多话要说。第一,我不叫姑娘,我叫贝儿;第二,公主是我带出宫的,就算回去,也应该得到我的同意才行。”
展昭道:“姑娘做此事之前可曾想到后果?”“没有多想!我只知道公主留在宫中不快活,让她嫁给庞昱更是心不甘情不愿。作为朋友我有一种有所为,义无反顾的勇气和义气,直到现在我不觉得做错,我也不后悔!”
我仰头逼视他,朗声道:“展大侠以侠义为名,当明白义气两字,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也再所不惜!虽然我是弱质女流,身不在江湖,尽的只是微薄之力,却能令她脱离苦海快意人生,何乐而不为呢!”我一口气说完,不禁有些佩服自己,那几年的书没有白看啊。
展昭眼底闪着古怪神色,有些诧异有些赞许,有此温柔有些纵容。他拱手道:“姑娘的这番话,实让展昭汗颜!正如姑娘所言,展昭枉称侠义,却不能体会姑娘这番苦心。”
我喜道:“展大侠言重了。”以为他已被自己说服,没想他面色一沉,语锋立转:“但展昭管的已不仅仅是江湖之事。姑娘有朋友之情,展昭亦有忠君之义,包大人解君忧虑,展昭不可能置身事外,公主乃金枝玉叶,在江湖中行走危险重重,望姑娘申明大义,劝公主早日回宫为要!”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我回宫,如果我不同意,你敢绑我不成!”赵灵由喜转恼气呼呼道。“展昭不敢。”他口中称不敢,但自有一股凛然之气有所而为。
我察颜观色,看出展昭乃是性情中人,但要说服他并非易事。我问道:“展大侠,你知道庞昱这个人嘛?”“姑娘是指?”“人品怎么样?”
展昭犹豫着:“人品不佳!”我笑道:“展大侠你是君子,当然不屑在背后讲人是非,但我知道这不佳两字是你对他最低的评价,究竟如何只怕你比我们谁都清楚。”
我不等他回应,径自道:“古往今来富贵人家,朝廷重臣的子嗣,有多少是规矩本份的,纨绔子弟由此而来。而这庞昱位高权重更是仗势欺人作威作福,这是有目共睹的,嫁给这样的人有幸福吗?!”“没有。”展昭脱口而出。
“如果公主是你的妹妹,你会让她往火坑里跳嘛?”“不会!”这两个字更是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一听有戏,朝赵灵使个眼色,她也不算笨很快猜出我的心思,对着展昭盈盈下拜道:“小妹见过展大哥!”
展昭登时手足无措,忙伸手相扶道:“公主,使不得。”我道:“展大侠多个妹妹,难道不开心吗?!”“展昭不敢有违君臣之礼!”他说着两手往上一抬,赵灵便拜不下去。
我颓然道:“展大侠忠君护主之心很让我钦佩,只是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展昭情非得已,望见谅。不过姑娘快人快语,却是淋漓尽致,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他的真心赞赏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轻道:“展大侠过奖了。”
赵灵泣道:“展护卫,你真的这么狠心!”俗语说的好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女人对付男人的高招,赵灵只用了第一招,展昭已招架不住了。
展昭叫道:“公主。”“我不是公主,我要当你的妹妹。”无法,他只得求援般的望向我,我假装没看见,很想瞧瞧他用什么方法摆平这个公主。
赵灵起初只是假哭,待到想起皇命难违,母亲早逝无人爱护,展昭又是苦苦相逼,终究逃不过婚姻一劫,又连想纷纷嫁给庞昱之后,如何寂寞痛苦不堪,竟然由假成真悲悲切切哭得十分伤心。
展昭大急,不知如何劝起,额头不觉冒汗。我心想:“南侠展昭英雄了得,浑不料被个小公主搞得焦头烂额,真个百年罕遇!”我故意问道:“展大侠,你平日擒凶杀敌从不皱眉头,为何今日却双眉紧皱一言不发啊!”
展昭苦笑道:“姑娘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微笑道:“我自有法子叫公主不哭,不过却需要你的帮忙。”展昭喜道:“姑娘请说。”
我眉毛一扬:“什么姑娘?叫声好听的,我立即去劝劝她。”展昭一怔,我头一甩,赵灵呜呜咽咽哭得更凶了。
“贝儿姑娘,请你—”展昭还是比较聪明的,我悠悠道:“还差一点,何不省了姑娘两字。”“贝儿”这声好小,不过我听到了,我眉开眼笑道:“展大哥,你放心,我会搞定她的。”他既口呼贝儿,那展大侠又何妨改呼展大哥!
我围着赵灵转了几圈,叹道:“古有孟姜女哭倒长城,也不过此等声势,公主你这副梨花带雨的楚楚之态,怎不叫人心疼,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打动的。”
我忍不住瞟了展昭一眼,见他侧过身子有许抑郁,于是迅速在赵灵耳边讲了几句话,着意柔声安慰了几句,赵灵便渐渐止声。
我耸耸肩道:“展大哥,我不负所托。”展昭勉强一笑,笑者苦涩,却令见者失魂。“回宫可以,但让我嫁给庞昱万万不能。”赵灵退了一步。
展昭道:“公主先行回宫,余事慢慢商量不迟。如果公主真的决意不嫁,可向太后和皇上求恳。”看来他还是蛮关心的,可惜亦无能为力。我问:“包大人不能进言吗?”展昭道:“后宫与皇家私事,包大人不能过问。”“你们古人规矩太多,真麻烦!”我失声道。
“什么古人?”展昭不解。“哦,我是说官场与皇家的事。”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又说错话了。展昭凝眸而视道:“自古以来,儿女的婚姻大事,向来都由父母作主,公主也不例外。”
原来潇洒如他,亦无法摆脱封建礼法的羁绊。我可不同意,反驳道:“照你的说法,如果有一天你父母要你娶一位素未谋面毫无感情的女子为妻,展大哥也只能依从啦!”
我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续道:“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作主,一生一世与不爱的人共同生活,生儿育女终老此生,这样的人生有何乐趣可言。人生苦短唯情绵长,展大哥你有心爱的女子嘛,你明白爱情的真谛吗?那已不是今生今世,而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展昭与赵灵完全被震呆了,甚至感动了。展昭虽然没说什么,但我从他眼中看出了那份易感,那份若有所思若有所悟,那份深刻还有那份严肃那份郑重。
我决定趁热打铁,充分发挥我的语言才能,拉过赵灵道:“你们每个人都要严守着礼法教条,让我说那些都是坑害人的鬼话,它只会让人失去自由,失去快乐!所以公主的命运有时尚不及民间女子。唉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便是对此不平的呼声,何等无奈何等凄凉,但却是真真正正的发自肺腑的大实话!”
展昭默默听完正色道:“姑娘这些话不可以随便说出。人生本就有许多无可柰何身不由已的事,是改变不了的。”
我气道:“你这是关心还是警告?命运并非不可改变,难道你没听过人定胜天吗?”
展昭不答却抬头望天,适时皎洁的月光被一片乌云遮住,风起云厚,夜观天色风雨将至。他淡淡道:“此刻看来天意不可违,风云变色难免下雨,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躲。”我和赵灵点点头,赵灵问道:“躲到哪里去?”
展昭接口道:“属下知道就近有个村庄,公主如果不嫌弃,可以前往一避。”赵灵看着黑漆漆的树林,忙道:“快走吧,我可不想淋雨。”展昭恭声道:“是,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