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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软红高阁,义激白玉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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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我一直在考究包大人与展昭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上级与下属的相辅相成,是恩师与挚友
的彼此敬重,还是公理之神与正义之剑的亲密契合?
不管是知遇之恩也好,父兄之爱也罢,当我看到包大人面对昏迷的展昭显露出的那种
心疼的表情,隐忍的泪光,我的心亦为之震动,不觉脸颊上留下一片湿湿的痕迹。
我从开封府的后门出来,谁也没有发觉。这真是一个明媚晴朗的好天气,但我的头顶始终被一片阴云照着,散也散不开来。
府衙旁果然摆着写状书信的摊子,我大步走了过去。摆摊的是个瘦弱的老学究,他淡淡地问道:“小姑娘是要写状纸还是写家书?”我摇头道:“都不是。你会不会画画?”他用审视的眼光再次看看我,我继续道:“帮我画十几张一模一样的画,这是你的报酬。”
一片金叶子就换了十几张画,可是我的心里却认为太值了,接着便招来几个街边戏耍的小孩子,给了他们一些碎银子,帮忙到各大街头巷尾张贴,最后我安然地坐到土地庙里面的石墩上磕着瓜子,一边磕一边在数。
当我数到第七千六百八十五时,门外已响起了脚步声。我不禁露出笑容,这个白玉堂显然不是太笨嘛!依然是一身白衣,俊美张扬的脸上却分明挂着气急败坏的寻事模样,他人未至声已到:“你这只死猫,欺我太甚!”
当他定眸看清时却有点尴尬,嘴角上扬语气马上变好地道:“怎么会是你?”这人当然就是白玉堂,我嘻嘻笑道:“你总算还不太笨,知道找来这里。”他没好气地道:“原来这些画是你画的?”
他手里高举几张明晃晃的纸张,我不用瞧也知道是什么,甩头道:“是啊,画的好看嘛?”
土地庙门前,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狸猫当门而立,有只垂头丧气的小小老鼠正待灰溜溜地走开,旁边还有龙飞凤舞地提字“御猫当道,硕鼠莫近!”画得相当传神。
他气呼呼道:“这是什么意思?把那只猫画得这么高大威猛,老鼠却小得可怜,你是看不起我嘛?”我笑道:“白大侠怎么说这话呢?这只不过是我闲来无事画着玩玩,你何必当真。猫鼠之言你不可放在心上!”
白玉堂一时好气一时好笑,可拿我没办法。我又道:“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他哼了声,没有理我。过了片刻我悄悄斜睨他渐渐平静的神情,嘴角闪过一丝讪笑。
白玉堂忍不住问道:“你故意把我找来,应该不是为了让我看这幅画这么简单吧!”他果然还是比较聪明的,如果不是个性较偏激心胸太狭隘的话,无论相貌武功,真还是可以与展昭有得一拼的。
我道:“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在群玉楼?”他奇道:“你又知道?不过群玉楼自从没有了如仙,生意清淡了许多。”我哦了声,喃喃道:“如仙也失踪了?”
他侧头开始目不转睛的望我,我恼道:“老师没有教过你,不能这样盯着女孩子看嘛?”他满不在乎地道:“你没听说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要是稍微含蓄点,不,不,我还是挺喜欢你坦率的性格的!”
我心格登一下,狐疑地看他,心中早将他归于轻浮花心之流,不过有事求他只能忍着了。
他跳上佛台居高临下,洋洋得意地道:“我发觉你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还担心一旦你身边没有了我,你随时都会被人害死!”
我撇撇嘴道:“指望你?省省吧,你还好意思说,上回在相国寺,你把我一个人撂下去追凶,就不怕我有危险?”他搔搔头道:“这,我当时没想到那么多,后来我还去找你的。”他紧张地解释着。
我在心底道:“如果不是遇到展昭,我早就死了。”一提到展昭,我的心中涌动着甜蜜的感觉,可不想让他知道,便转言道:“我有事找你?”
他爽快地道:“说吧,只要我能办到,我是不会拒绝你的!”我舒了口气道:“如果你身上有件东西我十分想得到,你会送给我嘛?”他挤挤眼睛道:“你想要什么?”
我一字一字道:“你从禁宫宝库里偷出来的那颗玄冰神珠!”他一愣道:“什么玄冰神珠?”他很无辜地一摊手道:“我没拿。”我急道:“当真?”“人人都道展昭从无虚言一诺千金,其实这点我也具备的!”白玉堂昂首道。
他的样子让我不得不信。“很重要吗?”他看我心事重重,不忍心地问道。“非常重要,关乎人命!”我沉重的答道。他想了一会道:“也许我可以帮你。跟我来。”
白玉堂的轻功也不弱,携着我的手疾奔绕过几条街道,这时的天边变得灰蒙蒙的,我眼前晃动着无数朦胧的幢影,总算停在一处红墙绿瓦的庭院下,我好奇问道:“这是谁家?这么倒霉被你瞄上了?”
他二话不说就轻环我的腰,跃上墙头。一时在庭院中四下乱逛,又好像很熟悉似的。我挣扎着道:“让我自己走。”白玉堂哼道:“自己走,你以为这是游花园还是逛庙街,其实这里有很多暗哨的,你没有轻功脚步会很沉重,要不是我来过一次,我们早被发现了。”
我小声道:“我还以为你想趁机揩油呢?”他气道:“我揩油,我又不是耗子!”猛得想起耗子老鼠貌似同属一窝,我才不理他的脸色不好看,还悠悠地打趣道:“你难道不是锦毛鼠嘛?”他有些悻悻的,刚想反驳,下一秒已快速地拉我投入一丛花草。
原来是有人拎着灯笼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经过,等他走了一段路,白玉堂才带我随着那点灯火寻去。眼望着那人走进一间厢房,我们便在轩窗下猫身蹲着,屏息凝气地细听声响。
“死鬼,现下还不行,会有人看到的。”女人的声音,带着娇喘的余韵,“主人今晚宴客,这里没人,快想死我了!”有粗犷短促的喘息声,“别急嘛!”传出的衣物簌簌沙沙声不绝。
我的脸立时红了,白玉堂适时回头一笑,晶亮的眸子在黑暗里蕴含着戏谑玩笑之意。我轻嗔道:“你干嘛盯着我看?”白玉堂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也不想和他抬讧,拉拉他的衣袖催他赶紧走。
白玉堂嘻笑道:“你可知,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我一呆,难道给人发现了,不想他下半句话差点把我给憋死:“我和你的距离只有不到两寸,而且我又如此俊美潇洒,我怕你随时都有可能,爱上我!”
我真恨不得踹他两脚解气,冷冷道:“你很自信啊!”“当然!”他不无得意。我一字字地道:“你这叫盲目自信,骄傲自大!”他依然笑着道:“他们都说,这是我的优点。”“哈。”我真是语塞了,突然间又觉得很好笑,脱口道:“你这人还真是可爱!”
白玉堂一呆,重复道:“我,可爱?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我,你,是第一个!”我忍俊不禁,又故意板起脸道:“只是,我们是不是办正经事先!”他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正经事?!”
他迅速起身,一脚踢开房门向内冲去,我当即呆了,不由自主被他拽了进去,屋内的两人蓦得分开,已然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你们是谁?”那个男人半百年纪,似乎是见过世面的富态之人,待看到是两个年轻男女时,壮胆喝问着。
我不意却看到那女的脸,赫然是群玉楼的李嬷嬷,她怎会在这里,她惊魂未定,没有认出我,我把脸藏在暗处,只听白玉堂道:“我们不是人,是索命阎王!”“来人啊!”那人刚叫出来,只觉脖子上已多了柄明亮寒冰般的利剑,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大侠别杀我!”
白玉堂冷冷地道:“好,现下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有一句不实,你的命就不保了!”那男人连声道:“是,是。”白玉堂道:“告诉这位姑娘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那颗玄冰神珠在哪里?”
那男人道:“我说,我说。这是庞太师的别院软红阁,我是庞家的总管庞福,她是群玉楼的李嬷嬷,对了,大侠,您说的神珠是什么?”庞福战战棘棘地问道。看来一个人好日子过久了,是很怕死的。
白玉堂哼了一声,不由分说在他颈上划了条血口子,鲜血立时染红了衣服,庞福啊的大叫着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说!否则我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切下来。”白玉堂剑转指向李嬷嬷,她倒是回过神来了,瞧了庞福一眼,眼神很是复杂,有不忍亦有恐惧,终于咬咬牙道:“有颗珠子候爷放在如仙那里了,只是不知是否是你说的玄冰珠?”
“如仙,她也在这里?”我们同时呼出声来。李嬷嬷道:“群玉楼本是庞府的暗业,如仙虽然是花魁,但候爷要她,我也没法子!”我道:“候爷?你说的是安乐候庞昱?”李嬷嬷点头,她盯着我看,好像在回忆。我忙转过头,暗忖:“庞昱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白玉堂喝道:“告诉我如仙的住处!”
我边走边问道:“你为何把他们绑在一起?”白玉堂笑道:“他们不是喜欢在一起吗?我这是成全他们。话又说回来,如不是你太仁慈,我早就一剑一个了结了!免得麻烦。”
我摇头叹息着,人的性命在他眼中竟如此轻贱嘛?!他叹息道:“有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谁家琴音扰清梦,今夜无眠,乱我心者是否也为我心碎。孤裘难掩北风吹,明月今昔又照谁。春风一掠江山翠,午夜梦回,不知痴心能否换得深情归。春水望断,夏花宿妆残,谁闻秋蝉,又见冬来....”
如仙轻甩衣袖,清滢动人的纤指之间有着一种让人心动的美,一颦一笑让人心醉满怀,此时虽看似伤感,然眼眸却如水晶般璀璨明澈,白玉堂痴痴地听着看着,沉醉着。
如仙柔声道:“贝儿,你何以会与白公子来此?”我问道:“如仙,那天在你房中捉弄两人的就是他吧!”如仙抿嘴而笑,白玉堂解释道:“我去群玉楼只为听如仙的琴音妙曲,和你想的完全不同!”我一甩头发道:“是吗?”
他道:“我虽不像猫儿那样假正经,可也不会胡来,你别误会!”我笑道:“我误会什么?你们男人风花雪月也是很平常的事啊!”他白了我一眼,悻悻地站在当地。
我不再理他,急切地向如仙探问玄冰珠的下落,如仙道:“不错,我曾见过一颗珠子,只是昨日候爷已取走了!” 我急道:“为什么?”她悠悠地道:“不应该知道的事,我从来就不问。”我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颗珠子本来是皇上的东西!”如仙道:“他姐姐是贵妃,他父亲是太师,他是安乐候,居居一颗明珠他垂手可得!”
“你怎么知道玄冰珠在这里?”我只好问白玉堂。白玉堂道:“那天晚上我出宫后,便跟着那个从石洞出来手里捧着匣子的神秘人到了这里,无意中听到庞昱和他提到玄冰神珠的事情,所以就带你来了!”我道:“那你也不能确定庞昱手中的就是玄冰珠!”
他耸耸肩道:“只是猜测。”我气得直跺脚。白玉堂无所谓地道:“只是一颗珠子嘛,你想要的话,我随时送你十几二十颗都不成问题!”我道:“可是它能解毒,展昭正需要它!”白玉堂奇道:“这跟展昭有什么关系?”
我把展昭中毒的事说了,他异样地道:“原来你是为展昭求珠啊!”如仙道:“赶快想其它的法子吧。”我盯着白玉堂道:“你再帮我一次!”他叫道:“又是为了展昭?”我很慎重的点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内力为他驱毒!”“我为何要救他?”他直翻双眼。
我道:“你也算是侠义中人,难道见死不救?”“换了是别人,也许我会考虑,是他,没得商量!”他口气很坚决。我哼道:“你是在气他的御猫封号?你也太小鸡肚肠了吧!”白玉堂双手抱胸道:“江湖中人都知道我与展昭不睦,他的事与我无关。”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故意激他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嫉妒他,他武功比你高,比你成熟稳重,比你英俊潇洒,比你人缘好,总之他就是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不承认也不行!”我看到白玉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的青筋都快暴出来了,双拳紧握似乎想猛击出气。
“你不用再说这些,激将法对我没用!”他稍稍定了定神道。我继续道:“我说的是事实,为了除去这个眼中钉,你当然可以不去理会他的死活,我可要恭喜你,以后再也没有人压在你的头上,你锦毛鼠就快是天下第一了!”
白玉堂再也忍不住地叫道:“你的意思是,这世上没了展昭,才有我白玉堂的立足之处?”我对如仙挤眉弄眼道:“可不是嘛!”他呼呼的喘气,跺脚道:“走,去开封府,我从此就要展昭欠我个人情!”
我高兴地几乎笑出来,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是你说的,我可没求你。”回首对如仙道:“你跟我们一块走吧。”如仙道:“不,我要留在这里,我的命运从来不由人,我也没有勇气与之抗衡。”
来到开封府时天已亮,我们还未进门,就见张龙﹑赵虎从府内迈出来,一见到我,赵虎就开心地道:“贝儿姑娘,昨晚你去哪里了,害得我们展大哥很是着急,你现在就去见他吧。”
我答应了声,问道:“两位大哥这么早去哪里?”“我们去查案。”张龙道,说完后不敢逗留,便走远了。
我回首见白玉堂犹自站在台阶下,急道:“快进来啊。”他扭头道:“展昭想见的是
你,又不是我!”我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他哼了声。我径直往里走,迎面碰到丁兆兰,打招呼道:“丁大哥。”他笑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他不是丁大哥,是丁二哥。”白玉堂的声音从后传来,我细看之下,相貌竟是分毫不差,不同者唯有神态举止,哦,原来他就是丁兆蕙!丁兆蕙笑道:“玉堂,你竟来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丁兆蕙活泼爽朗与白玉堂品性相投感情不错,白玉堂努努嘴道:“我如不是答应了她,才不来呢。”“哦!”丁兆蕙笑着望我,我道:“你们先聊,我去见展大哥。”
一夜未见,病榻上展昭的容颜竟清瘦憔悴了许多,他静静躺着双眸紧闭,眉头却微蹙着,似乎是遇到难解之事。我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掌温言道:“展大哥,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不曾想这么小声的一句话已惊醒了他,也许他从未曾入梦,他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床头道:“昨天丁姑娘告诉我你不见了,你去哪里了?”
我道:“我把白玉堂找来了。现在他和丁家兄弟可以为你驱毒了。”“真的?怎能让他们为我冒险?”他慎重地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嘛?!”我急道。
他强笑,摸索着起来穿衣,我快速地帮他扣好衣钮,扶他坐在窗边几下,便站在他的背后拿起梳蓖欲帮他梳髻,他立即警觉得道:“不必了,贝儿,你已为我做的太多!”我道:“这点事情是远远不够的,莫非你在怪我?”
不容他的婉拒,一手按住发根,一手紧握梳子轻轻地往下梳理。我神情专注动作温柔,轻巧地一遍又一遍,生怕弄痛了他。把他额前的几缕发丝掠至耳后,与挑起的一缕共挽成髻用丝带扎着,最后小心翼翼地将掉落的头发握在我手心里,那将是我一生的珍藏!
我道:“梳好了,你摸摸好不好?”他微笑道:“你梳的一定很好!”“如果能天天为展大哥梳髻,我也心甘情愿!”我脱口而出道。他大怔,神情颇为古怪,突兀地听到另一个声音:“只要你嫁给展大哥,那么丈夫的髻就该由妻子来梳理啊!”我侧首见到是王朝,脸不觉红透了,才恍然方才展昭的表现。
一边的马汉笑呵呵道:“展大哥,梳好髻显得人也精神了。丁姑娘,你不是要给展大哥服药嘛?”随后跟至的丁月华紧抿双唇,与我对视时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东西颇为复杂,片刻即恢复常态,柔声道:“展大哥你先服下二颗碧莲丹,他们在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