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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星如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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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我要娶你!”
“我才不要!”温潇潇撇嘴,一扬鞭,马儿跑得欢。忽然边上揽过一只臂,捞住她的腰便将她拎过去了。
“为什么不要?”那人低头看着她,将她困在怀里。
“你会娶我,你也会娶别的人。我要的如意郎君,是眼底心里只有我一个,我也只欢喜他一个,我们长长久久,一起变成老头子老太婆。”温潇潇仰着头,骄傲得像一只昆仑山头的小凤凰。
那人沉沉望着她,眼底的深情似一汪潭,要溺死人:“我只欢喜你一个。”
温潇潇便是被这悄无声息漫上来的潭水给淹没了,他不动声色地一寸寸浸没上来,她心甘情愿地一步步往前走,越陷越深。
“我们要像爹爹同娘亲那样。”
“好。”
可一转头,那人没了踪影,只见得无边无际的旷野。温潇潇一个人往前走,她想起来,自己落了东西,可是不记得了,落了什么呢,丢在哪里了呢。
她忽然觉得胸闷得很,原野上那片天不知道何时阴沉沉压下来,狂云乱卷,幻成无数座层叠的山,离她头顶不过咫尺。
温潇潇呼吸一滞,从梦中惊醒,眼睛空洞洞的,望着头顶帐上金线绣的那一双龙凤,目光沿着龙身凤尾一遍遍临摹,才缓缓往下挪,落在床边那人身上。
他是一座铁青的山,纹丝不动,只觑着她。
温潇潇将手从小腹上挪开,坐起身,唤阿福,可外头却没有人应。
她掀开被子,要下床。齐澄叩住了她的手:“你要什么?”
温潇潇看着他绷紧的脸,将手抽出来,靠坐下来:“茶。”
齐澄起身给她斟了一杯茶。
温潇潇浅浅啜了一口后,背身对着他,正欲躺下,却被那人压住了肩。
“你今日去哪了?”
“我爹生日。”温潇潇别开眼,不去看他。
“为何不同朕说,”齐澄声音不大,可能听得出里头藏着的怒,很快,他语气又忽然缓下来,“朕同你一起去。”
“我昨夜等你了。”
齐澄脸上有一丝恍惚,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失望。
温潇潇挣开他的手,重新缩回了被子。
“潇潇,对不起。”
温潇潇沉默不语。他亏欠的人不是她。
“我要歇息了。”
“今夜,朕宿在这处。”
温潇潇阖上眼,听得身后人的解衣身。背后传来一阵凉,很快又被温热代替。齐澄贴上来,胳膊紧紧环住她。他温热的鼻息喷在耳畔,又痒又温,激得温潇潇肌肤上冒出了许多细细的鸡皮疙瘩。不是敏感,是恶心。
“潇潇,别怨我了好不好,我们还同从前那般。”齐澄卑微地在她耳边呢喃,大掌从里衣下往上探,轻柔地抚摸着。
温潇潇像一块僵硬的石雕,侧身躺着,无任何反应。
齐澄以为她好哄,以为她和宫中养的那些金丝雀一般,耳鬓厮磨温存一番,她便会乖乖听话。可是,他当真一点都不了解她,温断山养出来的女儿,性子怎会是一团软和任人随意揉捏的面,她同温断山一般,温断山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她便是悄无声息地在内心这个疆场,坚定不移地斩着乌糟糟的人和事。
齐澄在她心里,已经成了渣渣碎屑。
她又想起了那个可怜的还未出生的娃儿,它来到这世上无人知,它去时,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齐澄下了死令封口,当时在场的宫女太监甚至那给她诊断的老太医,她再也没在宫中见过他们。
唯有阿福还在,她对齐澄说,你若要动阿福,我这一辈子都会恨你的。
那时,齐澄搂着她,温柔地告诉她,朕同你一般伤心,潇潇,这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好不好,我们要往前看,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
温潇潇摇着头,从他纳了王良娣娶了张家女迎了明郡主时,她便晓得,信不得的。从前他说,只有她一个,可如今却有了数不清的。如今他说,以后还会有许多。真的还会有么?那个可怜的娃儿,在他父亲眼里,便什么都算不得么。
温潇潇连连摇头,她说,要给那可怜的孩子一个公道。
齐澄在她面前哭了,他告诉她,说他有诸多无奈,后宫与前朝牵扯颇深,西境又值战乱,他的潇潇要理解他,她是皇后,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子,她要做一个理解支持丈夫的妻子。
温潇潇擦掉了他的泪,她知道,那是几点鳄鱼泪。
“潇潇,你真好。”齐澄以为她是答应了,摸住她的手。
温潇潇手指停在他脸上,指尖点着泪,那一刻,她很明显地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带着几分欣喜。
那一刻,她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或许,他从来没喜欢过她,他需要的是她背后的温家,温断山手中的西境军。
殿内昏黄,帷帐垂下,锦衾添香。温潇潇按住了齐澄的手:“我累了。”
齐澄身子一僵。旋即温潇潇被箍紧了,好似扔进一个滚烫的火炉中。他紧紧贴着她,把她压入怀里,好似要揉碎碾烂,他恶狠狠地同她说,警告她:“潇潇,我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皇后。下回,你再这般不乖,我一定会罚你。”
温潇潇从来不怕他,装不下去了么,他凶她,她会比他更厉害,温潇潇发起狠来,从他怀里挣出来,一个翻身,双手死死摁住他的肩膀,反压住他,眼尾像小刀一样锋利,微微上挑着,她问他:“齐澄,你会怕么?”
你会怕那可怜的娃儿半夜入梦来诘问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