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纪》风回水转

2、这一天

　　和初晨呆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格外调皮，何咫总能看见它从两人身边大步跑开，恶作剧般地一再加速。

　　他无法触碰时间，就如同无法融碰初晨一样。

　　那是他一再反复的梦，一个不知好坏的梦。因为坏的话不会有让他思念的人，好的话不会有人让他思念。初晨单纯而狡黠的目光是种如有实质的诱惑，他有时会看不懂那其中似有还无的深意，仿佛那个无数次从空白中醒来的人是他自己。他会独自在偌大的实验室里，守着那透明玻璃围出的小小一隅，直至灯光随着初晨睡着暗下，剩控制板莹莹发亮，闪烁着他烂熟于心的文字——

　　实验课题：单一外部条件对人类情感影响的变化规率。

　　率实验体:9086(初晨)。

　　实验次数:69 /未知

　　本次实验周期: 7天(剩余5天23小时58分7秒).

　　何咫近乎冷漠地看着那个单薄的数字不断减小，他的手放在冰冷的玻璃上，手心的温度氤氲出一点雾气，浅浅遮掩了蜷在毯子里的身影一一 犹如他那点自欺欺人的守护。

　　或许，或者说应该，他应该认为这叫庸人自扰。初晨，一个被遗异的，原本连形状都没有的，濒临死亡的，胚胎，思想里只有对生命的客观条文定义，在数次强制死亡之后又强制苏醒的过程中，他连记忆都被删得一干二净——这仅仅是一个纯净的实验体。

　　可当“他或许喜欢吃烧麦”这种话出现在何咫的笔记本上时他自己都没有觉察，他甚至追溯不到一个具体的时间。

　　或许是在他的某个生日，他如常进了实验室，那人趴在玻璃上打量了他许久：“看起来，你的心情很不错。”事实上，他并没有很高兴，但是想给初晨讲讲生日这个概念，于是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好吧，”初虏想了一会，“那么我们来把每天都变成你的生日。”其实何咫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日，他觉得生日与平常的任何一天相比都没太大区别，甚至他有时根本不记得这个简单的日期，或者到了晚上看到一些“热热闹闹”的信息，才惊觉这天的特殊性。不过自己的生日被别人在意未尝不是一种奇妙的事：好像你的出生，对另外一个人而言也可喜可贺。

　　或许是一个实验出错，何忍选择了将实验体销毁。尽管当他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尽管他对自己说：“那个实验体也很痛苦。”只是他忘不了她的眼睛——那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站在烈焰之上的控制台上，高温扭曲了空气，遮不住她的天真:“我跳下去，是不是就不会头疼了？”何咫来不及出声，计时器滴滴响了几声，小姑娘就掉下去，眼神坦然得像每个生命，和每次结束：初识，以及告别。

　　何咫自认不是个慈悲的人，甚至在那一瞬间。他都尚且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因为再清楚不过了，那只是个失败的实验品。

　　可当他回到实验室后才发现:原来她和初晨，拥有一模一样的眼睛，那一瞬间就像是回到第一次看到初晨的时候，他曾由衷地感叹过原来有那样单纯的，向往生命的目光。

　　初晨很容易被理解，也很难被理解。他是何忍基本知识体系崩塌的开始，是他在某条平行时间线上某年少无知知的延续。

　　否认他是识实性，挽留他是正确性。

　　因此偶尔偶尔何咫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爱做梦的年纪，会抛开利益思考，去尊重生命这样虚旷而伟大的概念。

　　他知道对错是相较于几率而言的，除非是做数学题。但在初晨身边，他像是从城市来到海边那样，空茫的天地不存在繁杂的概率，万千的数字，有一种更为广阔而富有意义的选择 。

　　必需涚，也许何咫会夸大了初晨的意义，会高估了自己的感情，但他不用以一个明确的定义去定位自己，因为他面对的是初晨，他送他这个名字——

　　初冬时节的第一缕晨光。

　　那是他最原始的对生命的敬意，爱上的人。

作者有话说

　　上学不定时更。
希望有人支持。
谢呐（?ò ? 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