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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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K的条条款款向来严苛，撤稿程序也十分繁琐，蠢到能把文件提交错的人大概是少有。
为了钓鱼，还真是选了个蹩脚到不行的理由。
许镜垣一边思索着，解开颈部的扣子，感觉气息顺畅了许多。他慢慢向窗前走去，外面天气很好，光线落在利落的线条上，显得整个人冷淡漠然。眼中一闪即逝的复杂，出卖了他内心辗转的思绪——
这段时间和邵磊来往，表面一如往常，他下意识里却多了几分试探。一来二去，还真就发现一些端倪。
之前回办公室后，系统上捕捉到的痕迹证明他的防备并不是无谓的多疑。论文数据是他顺势泄露的，邵磊搞的这一出手脚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他很好奇。
一开始就蓄意接近？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心生怨恨？想要触碰到更深一层的东西，凭表面上这些接触很难知晓。于是眼下许镜垣走的这步，姑且叫做将计就计。
——不知道移动端信号能不能追踪到IP地址。这个念头一动，他联系了宋铭秋。
……
分开不到24个小时。
收集了上节课孩子们填写的生物观察日志，许镜垣心不在焉地走回办公室。
他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表格心想如果给自己也填写一篇日志，表现特征大概是：与alpha分离后轻微焦虑、情绪时常波动，想念对方信息素。
发送出去的通讯和信息没有任何回复，这一天他注视通讯器屏幕的频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
许镜垣拉开抽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全部装满了大包小包的零食和能量剂。
薯片、坚果、巧克力……日期还都是新鲜的。
袋子旁边有一个质感光滑的银白色铁皮罐子，打开里面全是硬糖，就是贺余风兜里经常装的那种。戒烟的人总喜欢嚼点糖，就是感觉嘴里没味儿，少点什么。
这些糖五颜六色的，有很多种口味，他扒拉了下，粉色的是草莓、紫色的是桑椹、橙色的是橘子……
同事张力体育课刚下课，端着茶杯从一旁路过，见状挤眉弄眼地问：
“哟，许老师。这么多零食给谁准备的啊？”
许镜垣不喜欢吃零食，更不会在办公室里吃零食，这点大家都知道。他无声地说了句：院长贿赂的。递了两包薯片过去给张力。
“什么给谁准备的，吃薯片吗？”
张力也没客气，拿了零食回位置上去了：“嘿，上节课拉操还真有点饿，谢了啊！”
对方走后，许镜垣把糖罐子拿出来，挑了几颗糖。
他最喜欢的是金色的，第一次吃这种糖是在片场，姓贺的小子不知道是耍着流氓塞糖还是借着塞糖耍流氓。后来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反应过来——糖的味道是龙涎草。
过于暧昧。
丝丝甜味在口腔里纠缠溶解，他回忆起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吻。
许镜垣向贺余风确认过，那是某天晚上。贺余风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他问起关于糖的事情，湿漉漉的水汽和香味立马拂了过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许镜垣那时故意问。就见贺余风薄唇抿笑，漆黑的眸子透着玩味，
“你放心，这糖只给过你一个人。”
那意思像是在说，AO之间很轻易就能形成一个标记，但我只能通过这种荒诞的行为来短暂地占有你。
许镜垣想了想，在信息末尾补上一条：
“糖可以吃，但不能多吃，会蛀牙。”
所以快回来吧，我想你了。
……
白天他没有在学校见到邵磊，听王悦说保健室里只有一个老师在值班，其他人都去了区上，参加一个交流会议。
傍晚临近下班，一位从前的长辈找上门来，说自己因为工作原因路过K市，邀请许镜垣一起吃个饭。他搜索着记忆，对那位叔叔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只记得姓阮，曾经和任国华一起在第三研究院任职。
许镜垣还是应了约，两人在通讯里并未细说，反正还有很长时间叙旧。
这些年里他辗转了几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但好像到了某个时间节点，那些旧人旧事又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纷纷向他靠拢。
凡事皆有偶然，却也掺杂着命运的必然。
这个时节的天气很闷热，空气里还流露出几分湿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按照地址，许镜垣打车来到商圈附近。街道上的灯光还未亮起，天桥下人流密集、脚步匆匆。
来到餐厅门口时，对方已经到了。阮温舟穿着一身整洁的夏季西装，虽是两鬓斑白，但仍然身姿挺拔。老学者独有的气质在人群之中很好辨认。
“抱歉阮叔，来晚了。”许镜垣上前几步，开口道。
阮文舟闻声转过头来，布满褶皱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浅淡的红色。看到许镜垣，他原本锐利的眼神变得奇异的柔和。
“……我离这儿比较近，来的早。”阮文舟过了半晌才开口，伸在半空的手最后顺势拍了拍他胳膊。
“这么多年不见，真是长大了。”
“您还是没怎么变。”
许镜垣礼节性地微笑，对于对方的态度接受地很自然。
“走吧阮叔，我订了包厢，咱们里面坐着聊。”
……
还不到正式用餐时间，服务生上了一些餐前茶点便从房间退出去。
叙的是旧，大多会由过往讲起。
从小时候的接触，到父辈工作上的事。许镜垣才知道原来在任国华生病之前，阮文舟就已经接受了私企高层邀请，带着一家人从研究院离开。
谈及这一部分，对方言语间有些犹豫，并未说及原由。他见对方有所顾虑，便巧妙地将话题引开。由此阮文舟神色才有些好转，谈话内容渐渐转为两人近况。
十几年的时间，阮文舟已经担任上了CSK的分会会长。不过随着协会在学术界的地位日益攀升，对外事务繁重、对内派系斗争严重，管理起来确实是力不从心了。
话语间，许镜垣看得出这位阮叔叔不仅在谈论问题，也在借着话题试探自己。本来也不存在拥护的对象，更无关什么跟风学说。他较为客观地借着时事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观点。
阮文舟对此很满意，虽然年轻人这几年没有经手什么研究，但技术理论和核心思维倒是一样没落下。
“说起来，在第一阶段的筛选，我就注意到了你那篇文章。”阮文舟开口说。
许镜垣一边调试着茶水的温度，眼底泛起波澜：“您说的是——”
“《拟钠基米诱导稳定遗传变异体的DNA分析》”
那是他第一次提交的，早在七年前的论题报告，而且……
“阮叔叔，据我所知第一阶段的系统筛选是匿名进行的。”
阮文舟抿了一口茶，无奈地放下茶杯：
“这话还非要我这老头子厚着脸皮说吗？我的意思是，赛后会有入会名额，有几个项目也才刚刚起步。”换言之，我关注你很久了。
这是一种认可，并不完全是对后辈的关照。毕竟这个领域注重的不仅是资源人脉，更重要的是技术和实力。
“嗯。”许镜垣应着，没有立刻表明态度。
阮文舟只觉得面前的孩子这些年一个人漂泊在外，变得更加滴水不漏，让人琢磨不透。
“所以，你为什么故意提交错误的数据？”随着阮文舟的发问，前菜上了。
许镜垣扫了眼面前泛着银光的刀叉，抬眸一笑。
“这个说来话长，我突然想起……阮叔叔，您能帮我个忙吗？”
……
每年五月的最后几天，贺余风都会断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络，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几天。这是身边朋友、下属都清楚默认的惯例。
结合传闻，不难了解到——那几天是他妈妈的忌日。
兴许是去祭拜了吧。
可是没人知道，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妈妈的遗体到底葬在哪里。omega是横在父子二人心头的禁忌，每次引爆势必引起一场战争。可是不会过去，总有人会提起。不知道是因为看见对方痛苦而快意，还是因为害怕忘记。
鱼缸里换上了新的鱼，一整面墙壁上，有无数双鲜活的眼睛。
在旧宅多待的每一秒都令人感到窒息，尽管管事们每天精心打点、装饰，使它看起来并不如记忆里存在的那么冰冷阴森，但仍然有一种生理性的排斥，早已刻进骨子里。
进入园区范围内，通讯器便失去所有信号。当天晚上只过去几个小时，贺余风暴躁的心情就已经濒临边缘。持着□□的哨兵随处可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军事重地。
“呵，阵仗够大。”
贺余风扯着嘴冷脸嘲道，仿佛下一秒就要抬脚走人，半点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
“贺竞川要见我，人呢？”
随着他的态度，几道强悍的信息素不断凝结在空间之中。守在门口的alpha机械化地丢下一个字：“等。”
刘均出来解释道：“你爸他还没醒，要是累了的话，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你房间已经叫人打整好了。”
听了这话，贺余风脸上的弧度瞬间消失，下沉的眼皮显得神情晦暗冷戾。
他问：“还没醒，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