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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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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痊愈了,精神还是疲态。于是最常做的事变成围着狐裘披风坐在花园里望天。前几天还看得见南去的大雁,现在的天空,蓝得寂寞深沉。
太过纯粹的东西有时候会让人心疼,是那种单调是无助的孤单的。比如现在的天空,连一丝浮云都没有,看得太久,眼睛有些酸刺。
照雪守在我旁边,保持着不寻常的沉默,也许是无话可说,也许是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我们安静地呆到日头西沉到宫墙边最高那棵树梢时,照雪会去端药,喝完之后,我们继续安静呆到日头被宫墙挡住,才回去晚饭。
一切都跟往日一样,照雪去帮我端药,我还是倚在水亭的柱子上,脑子里乱七八糟似乎很满,没个头绪又觉得很空。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紧紧环住我,我第一反应就知道那不是瑾奕,低头看见明黄衣袖上朱红的祥云纹样,整个脑子瞬间空白。
“我不能忍受只远远地看着你了,耘笙。我无时无刻都被折磨着。”
我奋力挣扎着,心想太子殿下你真是奇怪,我又没怎么你,你折磨关我何事!
大概是因为最近都没怎么动弹的关系,发力非常困难。狐裘在挣扎中已经掉到地上,我的背后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心口却一阵一阵的凉。
他禁锢我的行动,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脸颊边,声音暗哑地碎碎念叨:“我是说真的,你相信我!”
我有些脱力,整个人软软的似要往下坠。瑾瑞以为我放弃了抵抗,将我翻转过来,一手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皱眉道:“你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
现在的状况应该怎么形容?墙内开花墙外香?被迫红杏出墙?太乱了,其实自从离开南昭,我就没有清楚过条理。
“现在时机还没到,我只能说,你稍微忍耐。”瑾瑞定定地看着我,“你的侍女马上就要来了,我得走了。”
他嘴上如是说,并没有马上放开我,又紧拥我片刻,才转身消失在蔷薇花架后。
“主子,你怎么了?”照雪端药来,发现我呆立在原地,披风堆在脚边。
“没有。”我勉强对她笑笑,但看见那碗酱色的药,立时皱了眉头。
“你别这样,不吃药,病是不会好的。”照雪指指旁边的木盒,“这里有蜜饯,喝完药马上吃,就不觉得苦了。”
其实我很想告诉照雪,吃蜜饯和吃药的感觉差不多,自从病了到现在,我的嘴里似乎只剩下苦和甜两种味道。久而久之,两种味道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楚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
不过,药还是要吃的,就象生活再无趣,也不能寻死一样。
照雪心满意足地收拾了东西,我觉得有些冷,便起身准备回去睡一觉。最近很喜欢睡觉,因为可以什么都不想,而且还可能在梦里看见父皇母后,皇兄皇嫂。前些天照雪以为我的病情又有反复,着急忙慌想去找太医,被我一把拉住。过了几天,照雪就习惯了。
我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帐顶,金线绣的百子图远看有些眼花,分不出个纹理来,线条如乱麻纠结一团。
“你是睡着了还是睡不着?”瑾奕的脸斜斜地冒出来,生生吓我一跳。
“你想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就当我睡着了;但如果想找人解个闷,那就没睡着。”
瑾奕一副“我了解”的样子,扭头唤来照雪。“给你家主子收拾几件衣服。”
“是。”照雪犹豫了一下,心事重重看了我一眼。
“你要干嘛?”我坐起来。要我收拾东西,但看他一脸得意相,又不象要把我扫地出门的样子。
“最近宫里实在无趣,不如出去住几天。”瑾奕坐在床边,看着照雪从衣柜里翻出来的东西,“带几件厚衣服,怕是要下雪了。”
“要去你就去啊,干嘛还要带着我。”
天上突然掉肉包,不是毒药就是陷阱。
“你不想去?”瑾奕皱起眉,“没想到你还流连此地,也罢,怪我多事,照雪,你不用收拾了,自己去。”
“等等!”我扯住他的袖子,“我没说不去。只是怕给王爷您带来些不便。”
“没想到我的王妃如此知情识趣,本王甚悦。”
就当是我逃避吧,逃避所有的问题。
又只有我们俩。
照雪包了满眼泪水在侧门送我,相比之下,松儿就比较淡定,只道了声:“王爷王妃保重。”便退到一旁。
我被瑾奕强迫坐进马车,虽然我强烈表示过自己不愿意憋在狭小空间的情绪,也提醒过瑾奕我的骑术精湛。
四周关得严实,坐榻上铺得松软,整个人如在云端忽忽悠悠的颠着。一路出了城,我探出身去问骑着高头大马的瑾奕这是去哪里。
瑾奕指着前面一座山笑道:“那半山腰有座行宫,我的祖父喜欢去那里避暑。后来嫌那里太清净,渐渐的就没人去了,现在只留些看管打扫的人。”
“你不是嫌宫里太无趣了才出来的,现在又找个更偏僻的地方呆着,为什么来的?”
瑾奕斜了我一眼,闲闲的说:“宫里无趣的原因就是因为人太多,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人太多的地方是非不但多,而且大。找个偏僻的地方呆着,至少没那么多是非,就算要怎么样,也可以随性一些。”
我不知道瑾奕说的怎么样是什么样,只是觉得他这种想法也未尝不是好事。所谓避一时是一时,能让自己暂时好过些总比一直硬撑着强。可是,这暂时的安逸能持续多久?会不会无意中成为暴风雨前的宁静?我暗暗担忧了一把,看着瑾奕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好意思泼冷水。还是那句话,混吧!就算明天就那什么了,起码今天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