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春小记》塘九

45、第四十五章

　　白明朗很早就起来了，他还要回去拿东西。
　　白向国要下午才能回去，没办法，程宁非说第一次去芙春镇，他要准备礼物，所以白明朗走后就拉着白向国直奔商城了，而且他还得跟程家那边说一声。
　　刘记进了腊月二十就已经开始不营业了，厅堂里的几张桌子被并到了一起，白明朗到家的时候，陈阿婆正拿着剪刀教刘光甫剪窗花，旁边已经放了好些剪好的，桌子的另一头铺着裁好的红纸，王掌柜正在写春联，王邵彬在一旁帮忙磨墨。
　　陈天意没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小没良心的，知道自己今天回来还跑出去了，白明朗无奈。
　　“明朗哥哥！”刘光甫首先发现了他，兴奋的扔下剪子跑了过来。
　　虽然白明朗和陈天意早就结了婚，可刘光甫还是喜欢这么叫他。
　　白明朗一把接住冲过来的小牛犊子，和长辈们先打了招呼才低头看刘光甫，“怎么又沉了，你是不是把彬彬的那份也吃了。”
　　刘国伟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声音出来，“明朗回来了，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许秀华两口子已经放假了，所以厨房里只有刘国伟自己，白明朗答应：“阿爷，我一会来帮你。”
　　王绍彬有些腼腆的走了过来打招呼：“明朗哥。”
　　王绍彬比刘光甫要高一些，相比刘光甫壮实的小身躯，身体明显纤细一些，看起来腼腆又安静，已经有了少年的模样，白明朗伸手摸了摸两人的头，“走，出去帮我搬东西。”
　　刘光甫站好问：“明朗哥哥你给我们买礼物了吗？”
　　“买了，上次你不是说要挖土机吗？”白明朗点头。
　　刘光甫虽然长大了几岁，可是对玩土的热情一如既往。
　　“你给我买挖土机了？”刘光甫兴奋的拉着王绍彬往外跑，“彬彬，你听见没有，挖土机！”
　　王绍彬被他拉的踉踉跄跄的往外跑，不得不提醒小伙伴，“东东，你慢些，仔细摔了。”
　　陈天意回来的时候刘光甫已经把挖土机从箱子里拆出来，正和王绍彬蹲在空处研究，玩具挖土机发出吭哧吭哧的机械声，小圆脸上满是兴奋。
　　白明朗回过身，看见她走进来，身上穿着他买的白色羽绒服，头上带着毛茸茸的粉色护耳，看着乖巧又可爱，米彤紧跟在她的身后。
　　“我就出去了一会，你什么时候到的？”陈天意看见他眼里染了笑意。
　　“刚到家。”白明朗拉过她的手，有一点凉。
　　“米彤送的，好看吗？”陈天意侧过头让他看头上的护耳，“还挺暖和的，回头也给你买一个。”
　　“好看，很可爱。”白明朗伸手摸了摸，毛绒的触感。
　　南方的冬天很短，基本出来正月十五就会暖和起来，所以穿羽绒服和带护耳的人都挺少的。
　　米彤无视两个撒狗粮的人，跑到刘光甫那里看挖土机，并且很快融入了小朋友的阵营中。
　　“你去把东西分一分，我去帮阿爷弄饭。”白明朗指了指地板上堆成一堆的东西。
　　陈天意点了点头，“给爸爸和刘阿姨打电话了吗？”
　　“打过来，他们一会过来吃饭，刚好小叔他们下午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再一起家去。”白明朗往厨房走。
　　陈阿婆的是带着银色链子的老花镜，阿爷的是新式的收音机，给王老掌柜的是一个块镇纸，可以用来压药方，王绍彬的是一个可以点读的学习机......
　　东西分到后面的时候白向军带着刘燕和崔亮来了，崔亮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陈天意递过来的盒子：“还有我的......”
　　“当然呀，我们是一家人呀，人人都有。”陈天意笑。
　　刘燕手上拿着礼物站在一旁笑，这个大家庭让她觉得温馨又窝心。
　　最后剩下了许秀华两口子的，陈天意把东西收进了柜台里，“等秀华婶子他们来了再给他们。”
　　“开饭了。”刘国伟吆喝，大家搭着手把桌子都收拾了，热热闹闹的坐了一桌子。
　　“老伙计，今年三十还在一起过吧？”刘国伟跟王掌柜碰了一下杯商量着。
　　“我们这一老一小年年都是麻烦你们。”王掌柜忍不住感慨。
　　“这叫说的什么话，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两都认识一辈子了，穿开裆裤的交情，彬彬的爹妈年底医院里都忙，咱们一起过不是应当的吗！”刘国伟不赞同的说道。
　　王掌柜只有一个女儿，也是学医的，但是是西医，女婿是女儿的同事，两人对中医都不感兴趣，“这要不是有彬彬，我们老王家的传承到我这个老东西这里就断了，我对不起祖宗啊，生了那么个不孝女。”
　　王掌柜和女儿为了中医这件事，每年都会争吵几次，慢慢的女儿女婿都不愿意回来，倒是把孩子留给了老人，说以后学中医还是学西医，全凭孩子喜欢，他们夫妻不干涉，这才给王掌柜找了个支撑的信念，万幸孙子随他，对中医很是痴迷。
　　“彬彬是个乖的。”刘国伟拍拍王掌柜，“迟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陈阿婆插了一句：“放心吧，你且活着呢，肯定能看到彬彬支起你王家的门楣来。”
　　陈阿婆轻易不张嘴，王掌柜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开了话，两个老伙计碰了下杯。
　　这边白明朗再问米彤：“张兴还没回来？”
　　“没呢，哎，连个实习生过年都逮着不放。”米彤把嘴里的肉咽进去，“估计要二十八才能到家。”
　　又偷偷附着陈天意的耳朵说：“哎，他们医院的小护士整天围着他，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完了。”
　　陈天意笑出声：“他被撬跑了完了的人不是你吗？”
　　“他敢跑，我就拿水果袋子套着他打一顿。”米彤恶狠狠的把排骨上的肉咬下来。
　　“哇喔！”刘光甫震惊的看着米彤，“小米姐姐好厉害!”
　　王绍彬赶紧放下筷子去捂他的嘴，大家都笑了起来，米彤闹了个大红脸。
　　热热闹闹的吃晚饭，刘光甫拉着王绍彬要去南边的披上试验他的挖土机，陈天意给两人换了耐脏的衣服就放行了。
　　米彤围着王掌柜请他帮忙写春联。
　　下午三点，刘国伟带着程宁回到了芙春镇，车子直接开到了刘记的门口。
　　程宁仿佛把商场搬了过来，车后排的座位和后备箱被塞的满满当当的，都是他买的东西。
　　大家都当他是白向国的好朋友，待他很是热情。
　　程宁不愧被誉为商圈的千面狐狸，他充分发挥了他的交际能力，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特别是两个小朋友，玩土回来又收到了更高端的玩具，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就连刘国伟也被他哄的笑呵呵的。
　　白向国看着差不多了把人拉到白向军的面前。
　　“大哥，这是程宁，程宁，这是大哥，这是大嫂。”
　　八面玲珑的程宁规规矩矩的跟着叫人：“大哥，大嫂，我是程宁。”
　　白向国早些年被大哥催婚的时候已经交代过和程宁的关系，白向军心里有数，到底是有些不习惯，声音也有些拘谨：“哎，晚上回家去住吧。”
　　刘燕笑着在一旁接话：“房间早就收拾好了，你哥说你们还住妈那个屋。”
　　“行。”白向国点头，白家今年重新装修后，白家阿婆的房间却没有动，兄弟俩都是这个意思，想要留个念想，白向国在家的时候就住那个屋子。
　　热闹了一天，大家各自散去，陈天意跟着白明朗也回了白家。
　　等到腊月二十八的时候陈天意把买的红灯笼拿了出让白明朗挂上，他和程宁个子最高，白家的就交给了程宁，白明朗和陈天意搬了梯子挂刘记的。
　　陈阿婆拿着刘国伟调的浆糊开始贴窗花。
　　张兴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和米彤拿着春联帮忙贴，贴完了刘记的又把王掌柜家的贴上了。
　　刘国伟把大锅挪到天井里搭了个简易的灶台，正在炸扣肉，肉香味飘的到处都是。
　　刘光甫蹲在那里帮忙烧火，被炸的金黄色的酥肉堆在托盘里，馋的他直流口水，王绍彬在征求了刘国伟的意见后拿着筷子夹了一个，吹凉之后喂进了小伙伴的嘴里。
　　“真香。”刘光甫冲着王绍彬嘿嘿傻笑。
　　除夕夜转眼就到了，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吃了年夜饭，然后一起守岁，电视里放着的采茶戏迎合着外面的鞭炮声。
　　吃完年夜饭张兴带着米彤过来了，白明朗就叫着他一起带着两个小的出去放烟花，陈天意和米彤一左一右的守着陈阿婆听采茶戏，刘国伟和王掌柜摆开了棋盘。
　　白向军带着刘燕母子出去街上溜达去了，程宁挨着白向国，坐在火盆旁烤火。
　　“真好，我很喜欢这里。”程宁舒服的眯着眼睛，他喜欢这样的氛围，温暖，舒适。
　　白向国看他一眼，说：“喜欢明年还回来过年。”
　　程宁愉悦的点头，他十万个赞同。
　　等快要跨年的时候，张兴和米彤各自回家陪父母，刘光甫和王绍彬已经各自靠在陈阿婆和王掌柜的怀里昏昏欲睡。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在三根针都归到十二的那一刻，白明朗点燃了炮竹。
　　陈天意站在他身边，在炮竹声中两人相视而笑，两只手十指交缠，紧紧的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