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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章 ...


  •   追命按照白天的记忆加上地图和GPS的帮助,很快就找到了山匪的大本营,在距离白天偷袭处不太远的一个山坡上,远远的就能听到尖锐的笑声和活死人饥饿的咆哮。二层楼的建筑,破损颇为严重,已经看不出原始的用途,现在的用途却非常明显,山匪专用屠宰场。
      他们果真正在享受白天的战果,眼前的饕餮盛宴,让躲藏在树荫里的队员们控制不住地想要呕吐出来,即使是追命这种看惯了的人,也有些反胃的感觉。从光亮的房屋里隐隐飘出香气,肮脏的肉,腥臭的血,在火的炼狱里如重生般馨香。
      已经没有了玻璃和窗框的墙壁,完全遮掩不住房屋里面的景色,一堆山匪围成圈坐在火堆边,目测有十二个,还有几个在较阴暗的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从耸动的身型里,追命猜到了大概。墙上用钢管和小刀钉着一个人,如果不是被摆成大字钉在墙上,而是放在地上,估计没人敢说那是一个人。看不清到底是谁,血流了一地,没有人知道他怎么了,因为血肉模糊的躯体上甚至已经看不出伤痕。
      不知道是死是活,可追命知道他已经没救了。他之前经历的,正是现在在角落里的家伙所经历的事情。被轮.奸,借着清洗食物的名义,里里外外被好好的洗了一遍。
      割开颈总动脉,股动脉,钉在墙上放血,血流的差不多,剖开腹腔取出内脏,趁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先把最嫩的内脏给吃了,然后再吃四肢和躯干上的肉,一块一块削下来,最后才是骨头,等骨头都啃干净了,就喂给狼狗,不要的器官喂给活死人。
      这是在到洛都之前,每天都能遇见的场景,只是沙城的人比较讲究,会在专用的案板上切割食物。追命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人抓住过,被当做食物,被男人,曾经的战友,曾经的兄弟,抚摸着,亲吻着。只是追命很幸运,他只经历了第一个阶段,也没有遇到很残忍的对象,一开始是因为有团长救他,后来是因为学乖了,学会承欢,然后在意乱情迷的瞬间,一击必杀。
      没有人承受得了,就连自己这个正牌同性恋也承受不了,里面那个正在被虐待的家伙,只怕巴不得自己早点死掉。
      追命不想看,可还是强迫自己观察里面的情势。两层楼,上层是那些吃得正欢的家伙,下层是活死人和狼犬,没有熊,看来被自己杀死的那只是唯一一只。楼下的房间内能看到地上残留的血迹和骨头碎片,被抓走的三个人已经被吃了一个,一个正在被食用中,一个正在清洗中。
      不超过二十个山匪,应该是全员了,楼下的活死人只有三个,狼犬倒是不少,被铁锁锁住了,一把火就能解决。有可能引起山火,不过看这地势和周围的植被,烧一烧也好,山火过后只会带来更富饶的土壤和更茂盛的再生林,反正这林子现在没有人为干扰,气候也不是很干燥,就当是被雷劈了吧!
      需要等到第三个人也被吃掉再出手么?追命不动声色地斜瞟周围的人,大都已经按住了呕吐的感觉,警惕地盯着敌人,铁手的眉头皱得跟这渠行山一样,想必是怒火中烧,想要救人,又碍于追命的安排不能妄动。
      “哎……”追命认命地叹口气,“你在这儿守着,一会儿火烧起来,就下令开枪。”
      “什么?喂!”
      不理会铁手,追命迅速跳下树,窜入灌木丛,借着灌木和茂盛草本植被的掩护,蛇一般游向了坡地下方的房子。
      这个家伙!怎么能擅自行动!铁手心急,想把他喊回来又不敢出声,只得焦急地盯着追命和山匪,只求一旦出现意外,自己能尽最大的努力掩护追命。
      只见追命压低了身子绕着房子转了两圈,身影消失在草丛中,不多会儿,只见某处红光一闪,房子的一层楼烧了起来。追命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举枪跳进一楼,对着活死人和狼犬一阵扫射,而后取下腰间的酒壶往地上一砸,火从窗外引进来,瞬间燃得旺盛。
      二楼那些吃完美餐躺在地上休息的山匪听见枪声,急忙从里面探头出来看下面的情况,铁手见时机已到,大喊一声“开火”,蓄积多时的子弹亟不可待地朝着山匪的方向激射,山匪被射成了蜂窝,有的则从楼上掉下来,掉进楼下一片火海中。
      没有被击中的山匪见遭到袭击,迅速往房子里面撤去,还不等铁手下令进攻,就听得里面阵阵尖叫哀嚎,过了大约十分多钟,有什么东西从窗口跳了下来,跃过火舌直直地朝着大家埋伏的地方奔来,众人迅速将枪口瞄准来人,很快发现是追命,还扛着一个人,便急急忙忙冲下去帮忙。
      铁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赶回来的追命,其他人乱糟糟的没有注意这边,而追命自己正奋力地和被烧焦的额发战斗,也没有看到铁手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居然……把人给救回来了?
      铁手异常惊讶,他原本以为追命会等到他所说的那个最佳时机再出手的,心里虽是万分难受,也还是忍下了,却不料……恰好追命转身看见了铁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嚷嚷道:“墙上那个已经死了,你可别说是我的错。”说完也不管铁手,招呼众人把救回来的那名队员带回庇护所。

      一行人架着伤员返回,比来时用的时间多了两倍,等回到庇护所时,竟已经天亮了。
      一回去队员们马上带着受伤的同伴去找医生,铁手检查了庇护所内的防守情况,吩咐队员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追命,想了想,爬上天台,果真看到某人坐在天台的边墙上,脚垂在外面,手里捏着酒壶往嘴里抖,抖了半天没掉下一滴半点,沮丧地吐了个脏字,又把酒壶系了回去。
      铁手走近追命,挨着他也靠在了墙上,递了个酒瓶过去:“我私藏的木瓜酒,洛都的人自己酿的,比不得你的好酒,但解解馋还是可以的。”追命奇怪地看着铁手,对铁手的行为表示不解,但还是干脆地接过酒瓶,利索地咬掉盖子,咕嘟咕嘟迅速喝光。
      “你可没叫我留一点给你啊!”追命抹了抹嘴,把空瓶子递回去。
      “为了点火你把自己的好酒给浇了吧?”铁手浅笑,心知这家伙其实也是个重义气的人,只是嘴巴坏了点。
      “浇的是啤酒,老子才不会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把我的老白干给洒出去!”追命故作淡定地回嘴,可在铁手听来,根本就是交代了自己把心爱的老白干给洒了出去的事实。死鸭子嘴硬,铁手心里想。
      “这次多亏了你了,谢谢。”铁手诚心道谢,之前一直觉得追命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佣兵,平时再可爱再活泼,本性却是不变的。一直到追命抱着那名队员从火海中跑过来,铁手才发觉,这家伙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无可救药的冷血杀手,面前的追命忽然的就变得亲切起来。若说之前对他好是因为无情的吩咐,那么现在,已经是真的想要对他好了。
      追命被铁手突如其来的亲切弄得一阵恶寒,他笑起来是好看,可也不要笑得跟圣母玛利亚一样啊!追命奋力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从墙上跳回地面,一脚踹上铁手的肚子:“到汴京后买十斤老白干给我外加一瓶干红做补偿!”
      “我可买不起这么贵的酒,这木瓜酒倒是可以弄几桶给你。”
      “吝啬鬼,你要再是敢拿廉价啤酒糊弄我看我不踹死你!”
      “被你发现了。”
      “废话!”
      看追命一脸气鼓鼓的样子,铁手忽然心情大好。
      “好了,走吧,该下山了,等到了汴京,真买老白干给你。”
      “真的?”
      “真的。”
      “你要不买我真踹你啊!”
      “踹吧,踹到你骨折都没问题。”
      追命搭着铁手的肩,两人热热闹闹地下了楼,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带着微微橘色,散着最初的温暖。
      这么一瞬间,真的能够平和相处了呢。
      可是……也只是这么一瞬间罢了。

      下山用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一是因为下山路险,再是因为伤员行走不便,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一直到接近黄昏,大队伍才安然抵达山脚。终于摆脱了步行的悲惨命运,死里逃生的众人在坐上装甲车的瞬间,终于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乘车之后并不走国道,而是沿着渠行山下一条破旧的柏油路前行,据司机说这原本是一家木材公司为非法运送木材而开辟出的一条路,除一些有关联的高层政府人员,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这条公路的存在的。
      这条路修建得极为巧妙,越过山下的住宅区和城镇,盘山而行,茂盛的树木和林子另一头的铁道恰好用来做掩护。这条路一路避开数个城镇,直接通向汴京,正好能够帮助诸葛一行人避开那些麻烦的拦路人。
      大家都是熬了一整夜没睡,白天又累个半死,上了车就全部倒下了,苦了负责开车的几位,幸好他们是诸葛事先安排好的从汴京那边过来的人,不然就队员们的状况,这车开出去也是撞烂的命。
      追命的机车和装甲车停放在一起,原本是为了供追命自己离开所用,现在却被绑在装甲车后面一起带走了。追命看着自己的爱车被弄成粽子样,心里那个痛啊,偏偏铁手那家伙死都不允许他自己骑车,非要他一起坐在车子里。追命恨恨地咬牙,奶奶的铁手,早知道就把你那破车骑到树上去!
      追命本打算落实自己的诺言去找无情,铁手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拦住他,说现在情况并没有完全好转,希望他继续同行。追命知道这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回山上,也是在暗示不要一个人跑路,一箭双雕,加上那和煦如阳春三月的“铁游夏专利笑容”,让追命完全无法拒绝。
      只不过,铁手必须要守着诸葛所以不能离开队伍,他也不可能舍得让队员们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搜寻无情,也就是说,他决定丢下无情了。
      追命悄悄偷看铁手,那木头还是什么特殊的表情也没有。追命叹气,他倒是希望铁手继续之前那种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总比他一个人把所有感情憋着藏着要好。这样的铁手,会让追命想起钢铁。最是坚硬的钢铁,在水深火热之中,即使形状依旧是那样的笔直坚固,本质上却已经成了易碎品。
      他居然也有让人心疼的时候,还真是稀奇。

      下山后没多久诸葛先生就醒了过来,追命和铁手向诸葛汇报了山上的情况,从夜袭开始一个细节也没有放过。诸葛点头称是,说追命此计虽是冒险,却也是绝佳的计策,时机把握精准,到底是经验丰富的佣兵。
      追命也向诸葛说了自己的疑虑,这次是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山匪的异样暂且不谈,他在夜袭时并没有发现首领,杀死的都只是一群有勇无谋的食人众而已。利用活死人这种事情确实是那些丧失人性的家伙能做出来的,但要饲养动物,他们还没那么高的智商。
      这些山匪身后必然有一个给他们出谋划策的家伙,关于这一点,诸葛也表示赞同。诸葛之前就对追命说过这山匪已经有了组织有了领导,但也只是猜测,这次的险情倒是证实了自己的推测了。
      不过诸葛并没有和追命继续分析讨论,一来追命想到这些已经无法再深入,二来诸葛身子虚弱,伤口感染不说又有狼犬带来的病毒侵害,没谈一会儿便在专属医师叶一指和铁手的逼迫下吃药睡了。
      铁手对诸葛的情况很担心,可那位叶神医保证,现在的药物虽然不能根除病毒,但也可保证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危害,绝对能够撑到汴京。铁手心里再是忐忑,人家神医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别的办法。
      追命、铁手、诸葛三人都刻意回避了无情的问题,追命原以为诸葛醒来后第一个问的就是无情的情况,可他问的却是学生和众人的安危。追命不得不佩服诸葛的沉着冷静,他必然也是知道无情处境艰难,幸存的几率渺茫,众人的情况才是真正应该关心的问题。只是他心里的苦,怕是只有他自己能尝了,诸葛膝下无子,被他从小抚养大的无情,也与亲子无异。丧子之痛,怎是一个痛彻心扉能言尽?可诸葛的镇定和坦然,就好像无情根本没有一起来,仍然在洛都的大房子里捣鼓自己的花花草草一样。
      这师徒俩还真像呢,追命在心里冷笑。人是正常了,正常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常得好像对无情的生死完全不在乎,正常得让人心悸,让人心酸。
      这个身子正常的走下了渠行山,只怕那全部的七魂六魄,已经永远的沉在了渠行山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挂在枝上,缠在草间,永远也逃不出那一瞬间了。
      铁手就好像忘记了那天的亲吻一般,忘记了无情的存在。可追命知道,这些都是烙印,就算看不见,也不代表它消失了。
      车子晃晃悠悠,诸葛已经睡得很深,本来能连续四天不睡觉的追命,这段日子在洛都也养成了每日按时睡觉的习惯,很快就熬不住,点着脑袋睡了过去。即将睡着的时候,追命感觉到铁手小心搀着他,将他的身子放平,又轻轻盖了毯子,然后铁手贴着追命睡下了,但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抱住他。
      追命想,若是转过去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不要逞强,我说过我会把无情带回来,就一定给你带回来,你信我。转念一想,就算自己这么做了,就算把自己的命拿出来欢笑着供奉给他,他也只会凝视与他同等高度的碧海蓝天。他会为自己的死内疚,难过,悔恨,却永远不会因为这个而产生爱恋。他是无情的,这个事实就如同无情坠崖一般无力回天,铁手用最平淡的外表忽略了这个事实,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彻底的忘却?
      追命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产生这么下贱的想法了。
      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争风吃醋,还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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