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蟹居布衣

60、多铎番外---不思量自难忘1

　　“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弃爱而去。如果对我的爱，信任和支持对你来说已经一文不值~~那我对这一切也将毫不留恋！！但是，我真诚的恳求你，无论何时，请不要停止对我们孩子的爱！无论我们之间如何，他们是无辜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毫无疑问的深爱着他们的父亲。”~~她走了！！！？
　　脑袋轰的一下，里面好像满满的就要炸开，可又空空的一片空白。
　　“那我对这一切也将毫不留恋”？？！“毫不留恋”？？！~~毫不留恋！她居然毫不留恋！！！不，这绝不可能是真的！我喝多了，这都是幻觉！！~~
　　我不可能打她，我狠不下心~~
　　她没有留下那样决绝的话！！~不可能的！！~~~~都是幻觉~~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一盆透凉的井水从头浇到脚~~~

　　~~~
　　事到如今，当初认为无懈可击的证据，对她言之琢啄的质问，薄如窗纸风吹自破。呵，真是荒唐~~~

　　只愿没有说过那么恶毒的话；只想砍下自己打了她的手！！只想要她回来！！只要她回来我怎么都行。谢罪，冷战，骂我，打我，刻薄我~~只要她说，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回来~~什么都行！！~~~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没了她我的世界死一般的静寂。

　　她就是这般烈性非凡，刚直高贵又极其自尊的人。你总能看到她挺直的后背和那硬挺高昂的脖子形成一条美丽的直线。你可以质疑她所有的论点，和她争锋相对的辩论；你可以质疑她的能力，她总会想到方法向你证明~你错了！！但是，任何人都不能质疑她的清白和人品！！！~~~

　　~~~~~我的多疑，狭隘，恶劣，冲动和愚蠢毁掉了一切。我亲手把一柄尖利的刀插进了这个女人心里，伤得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忍心离弃！！~~~~
　　不敢再想！！！！~~
　　因为谁都知道，这样的伤非人力所能弥合，也许真情还能打动，但是，永远都有伤口~~无法全愈了！！
　　这个被我深爱娇宠的女人，因为我的爱，被深深的伤害了~~~
　　多铎啊多铎！！“你这急躁易怒，天不怕地不怕的阎王脾气，会惹祸的！”
　　是啊---会惹祸，惹大祸，比性命攸关还大的祸事！！看你现在做了什么？！你赶走了对你说这句话的女人。

　　将自己关在我们俩的院子里，只想沉浸在那有她的时候，只有她和我！！疯子一样的找她，只要老天再给我一次拥有她的机会，我可以出卖灵魂。可几日后，捏在手里的却是她的一只绣鞋。河水和污泥也遮盖不住鞋面上那几朵芍药花儿，此时的白芍无比刺眼！！！惨白得刺心，让我觉得不祥。
　　果然，他们谁都说她死了！说她一定是想不开跳河了~~~
　　我不信！！她一定还活着！！！她会放弃我，可绝不会放弃生命。退一万步，生死，我都还要再见她一面。

　　让自己醉得透透的，醉了才能生。~~~~醉了，恍惚就能感觉到她回来了。
　　才几日，豫王府俨然成了人间炼狱。14哥再也看不下去，他来看我只说了一句话---------“军人，宁可马革裹尸，也不醉生梦死！！！”
　　哈哈哈~~~~我的好哥哥，你是大男人！你是巴图鲁！你能！！
　　这么多年了，深爱的女人，远远的看着可多一句不能说，就算在身边也摸不得碰不得，呵~~哥，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我要她！！我要我的女人！！我要回家就能听到她的声音；我要她夜里躺在我怀里，让我的手指缠裹着她的头发；我要她因为我而幸福的笑到流泪！！~~我要她！！我要实实在在的她！~~~生死她都是我的女人，只是我的女人！！

　　多铎如今哪敢还再自称是军人！~~~我怕是连人都做不了了。~~~醉生？？！哈哈哈~~醉生~~~~~呵呵~~梦都死了，生又为何？！
　　多铎之所以现在还苟延残喘，只不过心存一丝还能再见她一面的希望。

　　那夜饮酒如水，不停的和她说着话，呼唤她，求她，求她让我再看看她，抱抱她！！求她带我走！
　　~~~~恍惚里，她来了~~~~~~不顾一切的扑上去，紧紧的抱住她！！！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死也不再让她离开！！！绝不！！
　　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清楚实在的感觉老天有眼，神佛有情。
　　感谢老天爷，心疼多铎的伤心。
　　呵，次日醒来也不曾怀疑昨夜的美“梦”成真，因为身旁温软的身子是真的，绝非一梦而已。惊喜的睁眼一看~~~~~~~~~~~
　　躺在身边的却是她最喜爱的婢女~~~~~~~~~冷香！！！
　　心漏跳了半拍，这种让人瞬间冰冷空洞，灵魂出窍一样的感觉只在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体会自己手中的能量和生命脆弱的时候有过。~~~~~~~多年前的那一刻，我一刀过去，对方首级落地。人类生命的殒落是那么的容易，容易得让人无法接受，让人震惊，恐惧。
　　如今~~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无论她在哪儿！！天上人间~~她都不会再原谅我了！即使天上相见，她也不会再拥抱我的魂魄，收留我的灵魂。

　　这个家，实在没法儿再待下去，只要还在这一日，眼里心里梦里到处都她的影子。~~~~~多铎，没面目再待在这个满是她影子的地方。
　　幸之~~~我本就身背军令~~
　　顺治元年（1644年）十二月中旬，我率军到河南孟津，促使大顺军退保陕州。我军沿黄河推进至陕州，打败李自成军于灵宝，继续向潼关进军。（公元1645年）顺治二年正月，攻陷潼关，李白成败回西安。十六日，向西安进军，十八日就占领西安。李自成先五日弃西安，出蓝田口，经过商州，进入湖北境内。家里的事儿堵在心里，想上战场好好打一仗吧！咳！！没劲，一群穷寇！！
　　与此同时，12哥和平西王吴三桂也率军到达了西安。

　　二月，14哥命我将绥抚关中的事宜交与12哥，他自己负责追剿李自成。而我，率部兵锋南指，完成平安江南的大任。

　　鼎定江南？！！好啊~~~恶战大战要来了！！！
　　毅然领旨，欣然前往。不过这一次，壮志没有，豪情不再，奋力杀敌不再是为了建立傲人的战功。抱着杀和被杀的目的和决心，三尺黄土是我如今最好的归宿。
　　自我了断，绝非她所愿见，亦是懦夫所为。但是，无她，生已无欢，故唯能借军人的职责“变相自杀”。
　　若她还在世，知道我战死疆场，她会笑的。这个我深爱的女人，她会笑着送我走，因为她爱英雄，她崇拜巴图鲁。她知道，将军战死，死得其所。
　　即使她已经不在，也许，当灵魂脱离了这副已然痛得麻木堕落的□□，我就能看到她了。我的格桑花，我的玛吉阿米！！我的福灵婀！！

　　二月十四,大军回师东征,进抵河南。三月初九日，出虎牢关，并且分兵由龙门、南阳三路合围归德。攻陷归德后，我率领八旗大军横扫河南大半地区，河南诸州县皆为我收降。在河南战场，我军捷报频传。
　　朝廷获悉中原已定，下诏赐嵌珠佩刀，镀金鞋带，褒奖我的功勋。
　　同年四月，我挥师南下，强渡淮河，势如迅雷猛电，只用了十二天时间就兵临扬州城下。围城七日，我数次派人招降明军统帅史可法，均遭拒绝。四月二十五，我下令用红衣大炮攻城，摧毁了城内军民的顽强抵抗，俘获史可法，再次劝降遭拒后，不做他想，毅然下令斩了那史可法。就这样也全不足以平复我心头一股股的撑心怒火，扬州军民抵死抗战不降让我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为扬威泄恨，我平静的下达军令~~~
　　“屠城！！十日后封刀！！”

　　任何触手可及的硬物都可以作为武器，斩杀首级，砍除四肢，利刃从胸腔直接插入从后背穿出就是一瞬间的事。在嘈杂混乱的战场，仔细一点你甚至可以听到骨头碎裂崩溃，血肉和兵器接触摩擦发出的声响。
　　扔出去的短刀正好嵌入大约三米处一个敌军士兵的喉咙，血立刻飞溅出来，他甚至没有机会发出最后的哀嚎。骑马跑过去，曲身伸手狠一拔刀，血还是温热的突突的不断冒出来，喀嚓一声，战场上只不过又多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可是，也许一个家庭就这样失去了支柱和壮劳力！！
　　葬在地下几十年都不会腐朽消失的骨头其实也可以那么脆弱，不堪一击。不知道人的身体里这样红色的液体到底有多少，不知道它们流尽需要多少时间，只知道流尽了痛苦也就结束了，留下的是荣耀。
　　在那脆弱的头颅离开身体的前一瞬，我晃眼一看，那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记得自己大约还在他那年纪时，我只猎杀动物，兔子，野羊，这样的动物。而他~~杀人或者被杀。

　　多少这样年轻的血液飞溅起来，沾到身上脸上，从额头到脸颊半凝固的血液混着沙土，汗水呈现一种难看的黑红色。

　　收刀回到大帐，铜盆清水里的面庞不堪一视。也许难看的凝血无疑展露出杀戮和凶残，那这双还没来得及收起杀戾之气的双眸里，一不小心流露出的又是什么？！是无助，恐惧，和不完整的悲伤。

　　挥之不去的那张年轻面庞促使我近乎无意识的吩咐军士善待这些死去的身体，他们值得拥有草席包裹和埋葬。在战场上最勇敢的战士选择死亡，无论汉人还是满人。
　　只因无数他们的死亡，我等生还之人才获得了机会去享受所有的荣耀和崇拜，所以，至少他们消逝的身体值得拥有我们的尊重。

　　但是悲悯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瞬间的想法。看着这传说中商贾云集，遍地青楼妓管的富贵温柔乡如今乃是，繁华已成昔日景，处处断墙残壁，尸横遍野，哀鸣震天，我的心恢复无声。心没有了感觉自然也就没有丝毫的凄凉，他并不比此时的扬州好多少。~~~这种比残忍还可怕的东西，名叫麻木~~~

　　汉人惧我如鬼，更对我恨之入骨！他们都说豫亲王是嗜血的魔鬼！！他们说我生就不是人，因为我~~~毫无人性！他们骂我是畜生！！！呵呵呵~~是的，骑着高头大马走过毫无生气的街道，那些还活着，还有力气和血性的汉人，大声的骂我是畜生！！！！然后，被我的护卫一刀结束性命。
　　我听见了！！当然听见了！可是不生气，不介意。
　　对于一个深知自己现状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介意的必要。其实，我不比那些尸体高贵强大太多，从某种角度来说，我比他们卑微。他们知道为何而死，而我，却找不到生的意义。~~~~~~~行尸走肉而已！
　　她带走了我的魂魄，带走了我所有的快乐和痛苦！现在的爱新觉罗多铎，不哭，不笑，谈完军务多余的话一句没有！随时就一张扑克脸！醒着的时候这样，睡着的时候也这样。
　　营里军士私下都说，王爷成仙成魔了，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合过眼，睡过觉！！

　　除了她，我谁都不在乎！！没有了她，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我听着就是了，任由他们咒骂，蔑视，都没必要计较了！
　　我甚至想问，我怎么还没死？！他们不是恨我入骨吗？！不是有血性吗？！干嘛不学荆轲刺秦王，一刀刺进我的胸膛。~~~杀了我是成全了我！多铎于地下还会感激你的恩德！！死了，就真正结束了没有她的生活。

　　杀人不眨眼，只因我已开始轻视生命。现在的我，不仅毫不犹豫的杀死我的敌人，我的屠城令定也使得扬州城里不少手无寸铁的妇孺惨遭屠戮吧！
　　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她！想她到底去了哪儿？！她是不是~~还活着？！她知道我在江南吗？！她听到汉人是怎么骂我的吗？！她~~~还会爱这样的多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