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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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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家二叔的五十大寿,虽然没有大肆宴朋引客,但来的人也不少,厉家的亲戚和他朋友圈的好友几乎都来了。
有人不免也疑惑,他为什么非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也要办生日宴?
有一部分人是知道内情的。
能为啥,因为有人等不及了呗。
秦家女儿肚大入盆,快到产期了,没名没分,天天跟厉伟林闹。
厉伟林也没有办法,原配不肯离,老爷子也压着。
这次的寿宴其实也不是他想办,是为了他那未出世的孩子。
人秦家女儿都说了,她可以没有名分,孩子必须得进厉家的门。
可是厉家的门槛高,哪是说进就能进的,老爷子不承认,谁敢把人往家里领。
何况厉家水那么深,原配亲生的小少爷,一个没看住,都能失足落水被淹死,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进门后如果没人庇护,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为了能让那母子俩进门,厉伟林在老爷子病床前足足守了大半个月。
老爷子闯鬼门关那阵子,厉家没几个人真心盼他能化险为夷,只有厉伟林是真怕他老子就此撒手人寰。
老爷子虽然眼瞎年纪大,但谁对他还有点真心,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他一松口,其余人都得顺着。
这个时候没人会在明面上忤逆他。
除了厉槐川。
用他的话说,做人要公平,都是你的女人,没道理厚此薄彼,既然要领进门,那就都领进门吧。
小四能进厉家的门,小三为什么不能,人还是“姐姐”呢。
他让人把小三带来了厉家。
小三跟了厉伟林十几年,最好的青春年华全都给了他,图啥呀,还不是就图厉家二夫人那个位子。
奈何原配始终不肯离,厉伟林又是个不争气的软骨头,不敢跟老爷子闹,只能温言软语哄着,等老爷子驾鹤西去就没人管得了他。
小三想着总归她比老爷子活得久,也不想真让厉伟林下不来台。
结果到今天才发现这狗男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娶她进门!
人的精神支柱一旦崩塌,无非就两个结果,要么发疯,要么颓丧。
小三姐姐选择了前者。
路笙他们到现场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小三拽住小四的头发,用锋利的刀刃抵着她细白的颈脖,站在二楼露台的栏杆处,声色俱厉地嚷嚷着让厉伟林跪下给她磕头道歉。
小四在尖叫。
“你运气可真好,赶上最精彩的部分了。”厉明阎声音里带着愉悦。
路笙当没听到,快步过去,想找厉槐川,视线四下扫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心跳不由加快。
那小三还在吼:“厉伟林,你再磨叽一秒钟,我就把她推下去!”
8.6米的挑空客厅,二楼露台离客厅地面也没多高,不到4米,一般摔不死,但如果是孕妇就不一定了。
亲戚朋友都还在,二楼露台站了一部分,楼下客厅站了一部分。
有人在替厉伟林担心。
有人在看热闹。
真正替他担心的人,有的在劝厉伟林先把人安抚下来,有的在吩咐佣人赶紧去储藏室搬气垫。
厉伟林的脸早都给丢没了,这会儿见她面露癫狂,也怕真闹出人命,软了语气:“苏蔓,你冷静点,别做傻事,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女人咆哮着打断他:“跪下!”
厉伟林表情一僵,装出来的愧色差点没维持住。
他在家里再窝囊,也好歹是个长辈,在外面别人也得管他叫声厉总,要他当着小辈和那么多亲戚朋友的面给一个女人下跪,他实在有点拉不下脸。
被伤透了心的女人才不管他的尊严值几辆钱,滔天的怨恨快要把她撕碎,她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肆意发泄愤怒。
小四的脖子被利刃划破了皮,疼痛和惊吓令她花容失色,再也没有了之前挑衅别人的跋扈劲儿,毫无形象的又哭又叫。
空气像是被淋了沥青,慢慢凝滞在一起,令人窒息。
厉疏在旁边劝厉伟林:“二伯,都已经到这份儿了,孩子为大,真要闹出个好歹来就晚了。”
是啊,他折腾了这么大一圈,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他的孩子么。
反正脸都丢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算犟着不跪,别人也会在背地里嘲笑他。
厉伟林向来看得开,不然这些年早被厉槐川气死八百回了。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好,我给你跪,你别激动。”
他给她跪下了。
女人色厉内荏地看着他跪着给她道歉、忏悔。
她以为她会觉得解气会觉得痛快,可是当这男人真的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跟她服软下跪时,她才发现她这么多年的等待和付出真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更恨了!
“厉伟林,我从二十岁跟你到现在,十八年!你拿什么补偿?!拿你胯|下那二两肉吗!还是你手里那几个臭钱!”
苏蔓恨不得拿刀子捅厉伟林的心窝,怒目切齿的表情里满是讽刺:“就你那窝囊废的样子还想要儿子,你也不想想你有没有那能力!”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意思?
这是说厉伟林不行?
小四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小四脸色大变,强装镇定:“姓苏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厉伟林见怎么都哄不好,也装不下去了:“苏曼你不要再发疯了!”
苏蔓话里的意思他也听懂了,但他不信。
曾经有过两个儿子的男人是不会相信自己无法生育的。
以前他只是不想要,因为要顾及老爷子和何家那边,也因为对厉槐川还抱有期待,不代表他不能生。
“我发疯又怎样!厉伟林,你就是个丧尽天良的人渣,活该被戴了绿帽子还不自知!我祝你不得好死!啊——”
不知何时,有人在楼下搭好了梯子,有身手矫捷的保镖踩着梯子悄悄爬上去躲在栏杆外,趁女人不注意时飞扑上去从背后打掉了女人手里的刀子,眼疾手快地将人压制住。
闹剧被终止。
始作俑者不知去了哪里,路笙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他被迫观赏完了这出狗血大戏,心里唏嘘又腻味,还有些不能理解。
——之前有一次他在花园里撞见厉伟林发酒疯,跟二夫人吵架,嚷嚷着要离婚,二夫人全程都漠然视之。
当时他就很好奇,两人分居十几年,二夫人为什么不愿意离?
如今还是很好奇。
厉伟林渣成这样,作为伴侣,是看一眼都觉得脏眼睛的程度,二夫人为什么还能在外人面前与他心平气和地说话?
要是厉槐川敢这样,他估计得和他拼命。
不,厉槐川不会这样。
他不该这么想他。
可是这人去哪里了啊,电话也打不通!
厉家有人忙着送客,有人忙着善后。
路笙在忙着找人。
他去厉槐川的房间敲门,没人,下楼时想起之前好像全程也都没见到二夫人,难道厉槐川在二夫人的别院?
路笙下楼后准备去二夫人的别院,半路碰见厉疏。
“路笙!”男人叫住他,脸上噙着笑,“你什么时候到的?”
路笙已经习惯了厉疏的虚伪,现在同他没有了合同约束,态度少了温顺,不变的是谨慎克制:“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老二也是,让他早点带你过来,也不知道他在墨迹个啥。”
厉疏假装扼腕:“你要是能早点来,说不定还可以帮着劝劝老五,避免这场闹剧,他真的太不像话了,什么事关起门来说不行吗,非要把二伯的生日宴搞成这个样子,还好没闹出人命,不然……”
路笙听不得别人说厉槐川的任何不是,忍不住打断了他:“四哥,我去找他了,你慢慢忙。”
厉疏习惯了他的谦恭克制,大概没料到路笙会毫不客气地打断自己说话,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正欲开口,又被厉槐川的声音打断了。
“路笙你怎么来了?”
“四哥让二哥把我请过来的。”
路笙一张嘴把老二和老四都卖了,还特地用的请字。
厉槐川的视线转向厉疏,眼神有些冷:“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别去骚扰他?”
“老五你有毛病吧!路笙好好的站在这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骚扰他了!”
厉疏本来就因为之前宁泰CFO的事情生了埋怨,不爽厉槐川得很,这会儿见他“两口子”这么不客气,当即翻脸。
“今天要不是你搞出这么多事,让我们也跟着丢脸,你以为我们会让路笙过来,都快闹出人命了你还……”
他又被打断了。
会客厅那边不知怎么的吵起来了,厉槐川没有耐心听他叨逼叨,拉着路笙大步往会议室而去。
厉疏:“……”操!
路笙跟着厉槐川来到会客厅,里面除了厉家的人,还有何恵珊的娘家人。
——她大哥和她二哥。
自家妹妹是厉伟林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还没死呢,厉伟林平时在外面拈花惹草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把人往家里带!
这踩的可不只是他妹妹一个人的脸,也是在踩何家的脸。
那两哥哥哪里能忍。
当然,是不是真想替妹妹讨回公道,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毕竟当初送妹妹入虎口,也只是为了能拿下宁泰能源科技光伏材料的供应罢了。
厉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庭,自己妹妹这些年究竟在厉家过的什么日子他们能一点不知道?
装不知道罢了。
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听得人心情烦躁。
个个都面如土色。
厉伟林脸上尤其难看。
厉槐川让路笙在门口等他,自己大步走过去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他爸手边的单人茶几上:“她让我拿给你的,你先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众人见他进来后径自往他爸那边走,暂时停下了争论,目光都落在他们这边。
厉伟林看见厉槐川就气不顺,沉着脸拿起文件袋,打开一看,心念电转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好哇厉槐川,原来你娘俩早就商量好了!你今天给我整这出就是为了她吧?”
这一刻,心头磅礴的憋屈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他越说越气愤,也顾不得还有何家的人在场,破口大骂起来:“厉槐川你这个逆子!我他妈是你老子!没有我,你有今天!你他妈连厉家的门都进不了!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坑我坑成这样!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逆子来处处跟我作对!我告诉你,你们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她何恵珊现在想离婚!晚了!你想帮她脱苦海,做梦!”
厉槐川毫不在意他的怒骂:“随你,她说大不了再多等几个月,让法院裁呗,当年结婚你都做不了主,如今离不离也由不得你。”
他话音一落,厉家的人没炸,何家那边炸了:“小川你这是做什么?!”
竟然撺掇他母亲离婚!
这怎么能行!
“你们不是看到也听到了吗,”厉槐川说,“外公那里我自己会去解释,就不劳舅舅们操心了。”
语毕他便要转身离开。
“厉槐川你站住!”
三姑厉姝萍叫住他:“你弄这么大一烂摊子出来,现在拍拍屁股就要走,你还有没有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爷爷还在三楼休息呢,你是想把他也吵醒吗?”
“三姑,”厉槐川冷冷地看着她,“别拿老爷子来压我,你知道的,我不吃这一套。”
“你是不是非要把这个家拆散了你才甘心!”
三姑口不择言地指责道:“你简直没有心,从你来厉家那天起,老爷子宠着你哄着你,什么都给你最好的,连宁泰的股份给得都比别的孙子多;你爸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无数次忤逆他,他都没跟你计较,你无数次让我们下不来台,我们也没跟你计较,究竟还要怎么对你你才满意!”
厉槐川面对他三姑的斥责无动于衷,只是有些紧张地朝路笙那边看了一眼,见路笙表情并无异样,才不耐烦地打断她。
“三姑,教育我之前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厉姝萍眉毛倒竖:“你什么意思?!没有证据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厉槐川不屑地扯了扯唇角,不再与他们废话,转身阔步离开,有人还想上来拦,被他一记冰冷阴狠的眼刀定住。
厉槐川走到门边,牵起路笙的手,又回过头补了一句:“哦,对了,好心提醒你一下,等孩子出来后最好去做个鉴定,你挣那几个钱也不容易,别又白忙活一场。”
“你这个逆子,给我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