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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真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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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说之前,有个问题要解决。他指向巴伦问张楚岚:“我说老张,这哥们是跟我们一条船上的不?”
闻言,张楚岚有些龟裂,“我说老王,你傻掉了?咱车都这么开了这么久了,你说他不是我们一伙的,那他现在还能去哪儿?”
这个么……他撅嘴,示意他们去看巴伦,“还不是因为这兄弟也是从美国那边来的?从上车开始,他就一直盯着小鱼儿看,盯得我很毛骨悚然啊。”
别说,要不是他这么一说,诸葛青自己都没注意到,“啊?”他的目光在巴伦和周归余身上来回逡巡,“这么巧?你俩认识?”
巴伦没有否认,反而是问周归余:“周,你知道1990年的时候,旧金山唐人街经历过一场清杀华人华裔异人的灾难吗?”
“怎么问起这个?”诸葛青先行开了口。
1990年的那场针对旧金山唐人街的灾难,连他们国内都听说过。当时,族中长辈还特意去旧金山慰问过,并带回来了几个孤儿散在各支收养。而在今日,网上随便一搜,也能搜出大量照片。光是看着那些照片,都能感受到当时同胞的绝望与恐惧。
周归余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在僵硬一瞬后才保持着假寐的姿势纠正他的用词,“那不是灾难,是人祸。你想说什么?”
她现在的语气很平淡,不带有任何情绪起伏。很明显,她不高兴回忆这件事。这让王也也保持了沉默,有点一个头两个大。
之前,这条小鱼儿判断“张楚岚”那伙人是假冒的原因就是这个巴伦应该和美/国工会那边关系密切。工会曾雇佣他探过贝希摩斯的底。当时,她还在贝希摩斯。
但现在,他突然说起的,却是1990年发生的事……照道理,这条小鱼儿可还没出生……
“1990年12月25日,血腥圣诞日,在工会的斡旋下,洪商会与政府谈判失败,政府扣留商会代表,并下令清剿唐人街上的一切异人。据统计,在这场围杀中,共有312名异人死亡,786名平民死亡,其中包括……”
“够了,巴伦先生。”周归余将他打断,强撑着精神坐起来,“当年有你,是吧?洪家大院的照片墙上,有一半的照片都在向后人倾诉当年先辈遭受到的苦难与不公平待遇。巴伦先生当时参加了的,是吧?代表政府。”
“是。”关于过去,巴伦无可否认,“当时我还在突击队,上级命令我们进攻唐人街,如遇反抗,格杀勿论。按照你们道教的话来说,这是我最大的业。老人,女人,孩子……所以95年,当我被困在雪山上时,我甚至想过是不是在还这份罪孽。但上天又让我活下来了,以更痛苦的赎罪方式。”
“呵。”因果报应。她无声扯了下嘴角,重新把头靠去窗边问:“巴伦先生,所以呢?你该不会想说,看见我,令你想起了这件事吧?”
“要不一次性说个明白吧。”王也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头,一边无声的安慰她,一边出声提议,“免得以后引起矛盾。”
张楚岚回身坐正,也赞同,“对。我们现在,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最好不要翻船。”
“那我就说明白好了。” 既然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巴伦也没道理半途而废。他在沉默了下后问周归余:“周,你知道当时……政府为什么会与商会谈判破裂吗?”
周归余没说话。
倒是诸葛青回答了,“我看网上说的好像是政府想要洪商会交出洪世全的骨灰,让他们拿去教堂供养,他们这一提议遭到了洪商会的强烈反对。再加上工会一直偏向洪商会,让政府怒火中烧,认为若一直放任旧金山壮大他们的势力,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才强硬下达了此命令。”
“不全对。”巴伦听了摇头,“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很小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政府想要商会交出一个人,只要交出她,他们就会放开华裔异人的限制条件,视他们与白种人平等。但无论如何威逼利诱,商会始终没有答应。”
周归余还是没说话。
巴伦则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那个人据说叫安,是洪世全曾经的未婚妻,实力强横。当时有流言称,已经百年过去,她依旧容颜未改,是能长生的人。正是因为她的暗中保护,唐人街才如此安宁。”
政府的高层为了得到她,更或者说,是为了引她现身,才不惜与商会代表团撕破脸皮,下令强攻唐人街。
那一夜,面对机关/枪的扫射,男人的反抗,女人的哭泣,孩童的无助,血与雪交融。
流言中还一直在世的安,被称为“旧金山真正的王”,并没有出现,来保护敬仰她的子民。
但新年初,政府里参与此事的高层却几乎都以诡异的方式自杀在家中,其家人子女亦在不久后相继事故身亡,无一例外,又叫人胆寒,忍不住浮想联翩:
安,到底是在世?还是死去了?
政府几次想验证,但计划无一不在准备启动时,相关人员就会车祸死亡而告终。
最终,无人再敢对旧金山唐人街下手。旧金山的真王,也存在了传说之中。
故事说完,巴伦自嘲道:“我到现在都没能忘记照片上的女人。她与已近不惑的洪世全站在一起,笑靥如花。周,你跟照片上的女人有一些相像。你是洪家人?”
周归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没有回答。
但诸葛青却觉得,以她和洪敬安的关系,似乎可以说明这一点了。
倘若他们关系不够亲密,洪敬安凭什么大费周章的掩护她来中国?
他无声看向王也,想眼神询问他清楚不,但见好友神色晦暗,眼里是一团化不开的墨,顿时又觉得这件事似乎远没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
张楚岚也在这时说话了,问巴伦:“巴伦,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改变。我们能着眼的只有现在和未来。你是想赎罪吗?”
巴伦无言,低头沉默,“如果有这样的机会。”
但周归余还是没有回答。
外面明媚,车里静默。宝宝在开车,见还没听到他们继续说话,没心没肺的插进来,“那周归余是啥子身份哎?巴伦不是说她长得像那个安都嘛。”
张楚岚是真后悔没捂住这机智姐妹的嘴。他急忙打岔,“那个啥,你们饿了没?马上就要到服务区了……”
“我不姓洪,我姓周。”周归余却在这时候撑起了身,扶着脑袋不耐回答了:“巴伦先生,你该庆幸你自己是六库仙贼的使用者。”
意思是,看在现在是同伴的份上,我不会杀你。
“你要对不起的也不是我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而是曾经死在你枪下的无辜的平民,以及他们的后代。”
张楚岚识趣闭了嘴。
诸葛青眯起了眼睛。
巴伦也是一怔,反应了半晌才笑出来,抱胸坐回去道:“我知道了。周。”
所以,现在是……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看起来是。
张楚岚算计着,出声问王也:“老王,这样算是解决了不?你刚才要说的事是什么?”
“算是吧。也许他俩私下会干一架也说不定。”毕竟,这条小鱼儿压根儿就没说过要原谅他。“但这是他俩的事,我们就别管了。”他打了个哈欠,“我呢,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有点魔幻,但你们别不信,先听着就好,有啥疑问稍后说。”
关于诛仙剑阵,关于大罗洞观,关于曲彤那伙人背后的目的,这些始末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的,当王也给他们说完后,已经晚上了。
考虑到宝宝连续开了六个多小时的车,张楚岚提议在下个服务区休息半个小时,到时候他来开。宝宝同意了,顺道说:“饿了。”
“其实我也饿。”他心想,要不是为了从陈金魁那里赶紧离开,早点到分部,他们现在也不会这么局促。
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曲彤目前不会查到周归余,大罗洞观也在他们这里,他们有最好的底牌。
到服务区后,先加油。加完油,宝宝才把车停路边,下去径直去商店买东西。见她走得快,张楚岚在后面喊等等他,赶紧追上去。
周归余睡得迷迷糊糊,是被王也摇醒的。他问她要不要下去透透气,她点头说了好。只是刚醒,脑子还不清醒,下车时踉跄了一下,幸好被他及时扶住了。
“小心点。”王也将她托住,“饿了没?”
“没。”等适应脚下的环境了,她才从恍惚中回神,不着痕迹的松开他,望向四周连绵的群山问:“这里是哪里?”
“六安,那前面开,就是景德镇了。”彼时,诸葛青也下车了。他拿着三瓶水,慢悠悠的走在他俩身后,在抻腰前扔给了王也俩瓶,随后自己拧开喝了一瓶,“再往前走,会到浙江,就是我老家。要去玩一圈不?”
“把海上的事处理好了再说。”王也单手接过,先拧开了一瓶,没喝,而是递到她面前,“喝点水?”
“谢谢道长。”她喝了几口,感觉喉咙有点痒,咳了几下。
这时候,张楚岚和宝宝已经从店里采购出来了,买了水、牛奶、面包和泡面这些,让他们选。
“就这些啊?”邮轮上这么多天,过得节俭,诸葛青现在看到面包和牛奶都想吐。
这让张楚岚黑线,“有本事你去买。”
巴伦没拿。六库仙贼本就让他不用通过从外界补充能量的方式来延续生命,吃与不吃,都问题不大。
王也则是没啥讲究,有啥吃啥,往袋子里扫了一眼,就把面包拿走,撕开啃了起来。
唯一难受的就只有周归余了。她本来就咳得嗓子痒,现在一见到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心里也突然难受了起来,一下子就捂着嘴跑去垃圾桶边吐了。
这把王也吓了一跳,连面包都顾不得上吃,赶紧去给她顺背。
诸葛青在旁看着,叹气,“明天中午才能到分部,她这样下去,唉。”
但坐公共交通工具,暴露的风险太大。
张楚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