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雄虫误入人类世界》原川

20、第二十章（修）

　　回到应城后，陆昀山显而易见地忙碌了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乔伊再也没有在餐桌上碰见过他，早上走得早，晚上又回来得晚。

　　有时候，乔伊甚至觉得他晚上根本没回来过，但夜半时分隔壁房间偶然传来的响动却告诉他，这个人并没有夜不归宿。

　　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他们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了。

　　第三天晚上，乔伊特地熬夜在自己房间里等着，为了打发时间，他又打开那本金丝雀带球跑的小说。

　　然而，直到小说被他一次性看完了，连眼睛都眯缝着睁不开了，他才隐隐听到楼下传来的细微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乔伊一听到动静就立刻把手机扔在了一边，急急忙忙地踢踏着拖鞋奔到楼梯口。

　　陆昀山臂弯里搭着大衣，恰好正走上楼梯，与乔伊碰了个面。

　　“怎么还不睡？”他看了眼腕表，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情，“都这么晚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时间呢……”乔伊嘟囔道。

　　“什么?”陆昀山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

　　陆昀山揉了揉额头，“公司事情多。”

　　“那要我给你按摩吗？”

　　乔伊看他一副疲倦的样子，靠近他跃跃欲试。
　　但陆昀山却侧身避开了他的手，“不用，快去睡觉吧。”

　　乔伊动作一顿，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陆昀山说完就回自己的卧室了，而他看着陆昀山离开的背影，低落和沮丧猛地向他袭来。

　　陆昀山回到房间后，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乔伊关上房门的声音，他这才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让乔伊去学校的事刻不容缓，看来得让梁伦加快动作了。

　　陆总随口一句吩咐，梁助理又忙上了两天。

　　两天之后，这份临时工作才告一段落，梁伦匆匆忙忙地整理出各大中学的资料，交给了陆昀山。

　　而日理万机的陆总亲自翻阅查看。

　　“这个学校不行，位置太偏了。”陆昀山随手把这一页放在一旁。

　　梁伦瞄了一眼，颇有些无奈，虽然但是，你所说的位置太偏只是离市区稍微远了一点啊陆总。

　　“这个也不行，前几年还爆出过学生跳楼的事。”

　　陆昀山又翻过一页，“这个学校要求学生必须住读……”

　　他犹豫片刻，又一票否决，乔伊那性子不太适合群体生活，跟陌生人住在一起只有被排挤的份。

　　连续看了十几所学校，陆昀山都不满意，总有这样那样的挑剔的理由，连梁伦都对他这幅纠结的样子看不下去了。

　　“陆总，为什么不直接请家庭教师呢?一样能跟上学习节奏的。”

　　“不，那些理论知识只是次要的，他真正需要学习的是如何融入这个社会，快速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只有学校是最好的选择。”

　　他希望乔伊在离开他的情况下，也能继续在人类世界生存下去。

　　陆昀山按了按太阳穴，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只有这些学校吗？不是还有一些私立高中吗？”

　　梁伦惊讶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但还没等他说话，陆昀山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以前就读的那所学校，去找人问一下。”

　　梁伦张了张嘴，却还是欲言又止，把本来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合上总裁办公室的门，暗自叹了一口气。

　　陆总就读过的高中是应城数一数二的私立中学，致力于培养出大批合格优秀的精英，是真正的贵族学校，在那里就读的学生不是出自政客家族，就是来自名门世家。

　　他家陆总只想着给家里那位提供最好的教育资源，却没考虑到，一个毫无背景的外人眼里的小情人，该如何抵挡他人的轻视和诋毁。

　　但陆总既然已经决定了，他也无从置喙，毕竟他的老板一向说一不二。

　　梁伦只能遵从吩咐，用最快的速度去给乔伊办理入学手续。

　　他毕竟是千挑万选才被择优选为总助的人，这点办事的效率还是有的，不出一天，全套的入学材料已经被送到陆昀山的桌上了。

　　陆昀山伸出手指点了点首页上的乔伊的照片，心脏微沉。

　　这些琐碎事物到是很好处理，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该如何劝说乔伊去上学呢？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用最直白的方式询问。
　　“你想去上学吗？”晚上，难得一次共进晚餐后，陆昀山如是问道。

　　“上学?我为什么要去上学啊?”乔伊好奇道。

　　“因为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啊，不然怎么适应这个世界。”陆昀山的声音异常柔和。

　　乔伊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陆昀山都紧张起来，他这才歪着头突然道:“如果你希望我去，那我就去吧。”

　　其实他还是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并没有深想，只是懵懵懂懂地听从陆昀山的安排。

　　也许是因为他的潜意识告诉他，陆昀山永远不会伤害他，所以他才会全心全意地把这般信任交付给这个人。

　　既然陆昀山让他去上学，那他便去上学吧。
　　看着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陆昀山近乎狼狈地别过了脸。

　　这是一面镜子，让他的卑劣无处遁形。

　　他在商场上用尽手段、无利不往，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如今却在这种天真的眼神中丢盔弃甲。

　　他狠了狠心，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明天时间太赶了，后天再去报道吧。”

　　可是后天也很赶啊。
　　乔伊用手指在裤子上画着圈圈，却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我平时还能再回来吗？”

　　他知道有些学校是修建了宿舍的，就像虫族专收雌虫的军校一样，甚至管理得格外严苛。

　　乔伊愿意去上学，却不愿被管制。
　　“当然可以回来。”

　　“对了。”陆昀山又从装着入学资料的文件袋中拿出了一张长方形的硬质卡片，“这是你的身份证。之前就办好了，现在才记起来交给你。”

　　“身份证?”
　　“嗯，没有这张证，你就是个黑户，做什么都不方便，现在给你拿着。”

　　乔伊双手接了过来。

　　“咦，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没印象?”他注意到这张薄薄的卡片上印了自己的照片。

　　陆昀山闻言，突然假咳了一声，他当然不能说这是通过监控画面利用电子合成技术合成的，于是他只能瞒过监控的部分，尽量捡着话说。

　　好在乔伊没有多问，似乎是相信了。

　　他将身份证放进自己口袋里收好，又拿起了那个文件袋打算上楼。

　　“乔伊。”陆昀山突然叫住了他。
　　“嗯？”
　　“没什么，好好学习。”

　　乔伊总觉得自己听到的不该是这句话，而是其他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即使这样，他还是乖乖应了，“我会的。”

　　随后便转身离去。
　　陆昀山立在原地，静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着乔伊。

　　其实，他刚刚想说的是，不要害怕，不要难过，坚强一点，勇敢一点，去探索，去闯荡，去寻找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