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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长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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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理直气壮的告诉穆德妃:“只要你对别人打开心扉,知心朋友自然就有了。”
而他却告诉我:“在这后宫,如果你选择了打开心扉,真情流露,就等于自寻死路!”
我清楚的记得当初他说这话时的神情,是那么寂寞,又散发着不能让人靠近的寒冷,我多么想去抱抱他,却畏惧他居高临下的眼神。
如今我倒是明白了,这神情不只属于他一个人,每一个站在高处的妃嫔都是如此,寂寞,却又不能让人靠近。
柳安平离开扶摇阁之后,我的周遭开始变得冷清起来。也是,谁会注意小小的扶摇阁里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贵人呢?
我经常坐在扶摇阁的那棵梧桐树下弹琴,“长相思”是长弹的曲目。
我从21世纪阴差阳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现在回想起那次飞机失事,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呢。能活着便是好事,尽管我继承了别人的身体,家世,以及沉重的使命。
小安子传信给我说,柳婕妤把那次推他出去的选侍给活活害死了,那名选侍是被活生生斩断了手脚,手和脚都被塞进酒坛子里运出宫喂狗,而人则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尸身被丢到冷宫的枯井里。
这就是皇宫,它本身就是一个无情的地方,生死都由不了自己。
六月的一个下午,一名锦衣男子来到扶摇阁,安静的听完我弹奏“长相思”,曲毕,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他走过来轻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那首曲子叫什么?”
我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这里。在他问我名字的时候,那一股理所当然的口气,我便知道他是谁。
“风流倜傥,眉宇轩昂,英俊潇洒的便是当今圣上。”这是穆德妃的原话。
如今看来,他并没有说错。
我开始往兰子陌那里跑,他的霏云殿,每天都会迎来一大群妃嫔。真心假意,兰子陌是冷暖自知。
柳安平当上婕妤之后,后宫的妃嫔并没有多大的升迁,除了兰子陌,先是被封兰淑容,一个多月后再次被册封为兰妃。妃,这个地位在后宫是正二品。
我去探望兰子陌的时候,霏云殿有很多人,大家都亲切的叫他“兰妃”,只有我一进去,他便唤道:“漠然。”所有人都看向我,似乎不满意兰子陌对我这样子亲昵的称呼,
只有兰子陌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漠然,你过得还好么?”听到兰子陌的问候,我的眼泪突然掉了出来,我过得还好么?拜你们所赐,扶摇阁没人敢欺负我,但也没人理我,而你们呢?早已经忘记我这个在扶摇阁的小小的贵人吧。
看着我的眼泪,兰子陌用衣袖为我擦了擦,我掏出早就写好的字,握着他的手给他看“我只是很想念你,还有安平,小南,以及思悠,他们过得好么?”
我知道我这句话是问到了兰子陌的心坎里,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好不好,就这样吧。”这句话看起来简单,其实透露着无限的寂寥,我知道前几天皇上都是流连于柳安平那里,只是白日里还会到霏云殿来陪着兰子陌,而慕容南和阮思悠被宠幸也是十几天之前的事了。
我安静的坐在角落,偶尔弹奏一曲,偶尔就这么看着他们,妃嫔们来来去去,阿谀奉承的不计其数,其实都只是为了见得圣颜,不过好像让他们失望了,这几天皇上都没有出现。
直到某天黄昏,所有妃嫔都散尽,我独自为兰子陌弹奏了一曲“长相思”后,兰子陌夸我琴技大涨。我莞尔一笑后,起身告退。刚走出房门便看见皇上,我连忙低下头匆匆走出霏云殿,皇上看见我刚想拉住我,就听见兰子陌说:“皇上,你终于来了。”接着便是美人入怀等等,走出霏云殿的那瞬间,我听见皇上问兰子陌:“陌儿,那是谁?”
兰子陌莞尔一笑说:“他呀,是扶摇阁的华贵人。”看见皇上留恋的回头看向我,兰子陌赶紧把手放在皇上的肩上说:“可惜了,他入宫前变成了哑巴。”
兰妃,从皇上见到他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兰子陌,他化身为他哥哥兰子文,陪伴在皇上身边。不管他做出何种努力和付出,至始至终他都无法走出兰子文的阴影,更可悲的是他已经渐渐融化在那个男人的柔情蜜意里,如痴如醉,我只怕他梦醒时,人已在阴森的冷宫不得善终。
我再也没有去过霏云殿。
不久后,宫廷里传出一首填了词的长相思,“花深深。柳阴阴。度柳穿花觅信音。君心负吾心。怨鸣琴。恨孤衾。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
一句“当初谁料今”道出了苏皇后,阮贵妃,穆德妃,季淑妃,柏夫人等曾红极一时的男妃的心声。
当初恩宠一时,如今风光不再。虽然苏皇后和阮贵妃一直都是后宫的主宰,但是权势再高,也换不回来皇上的心。
但是皇上却非常喜欢这首“长相思”。一时间这首“长相思”在宫廷里广为流传,似乎谁都是长相思的主角,似乎谁都不是。
“华贵人,皇上喧您去未央殿。”一个尖声的太监在扶摇阁喊道。那一刻,我便知道未央殿将是我的囚笼。
未央殿里,皇上对我说:“再弹一遍,那天在梧桐树下弹奏的曲子好么?”
我点了点头,故作乖巧的弹奏起了长相思,手指轻抚过琴弦,这一刻,我突然想念柳安平了,那一夜,他是否也是这样故作乖巧的取悦皇上呢?眼泪一下子落在琴弦上,皇上拿起我的手说:“为什么会哭呢?”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温柔的擦去我的眼泪,又问到:“那首长相思的词是你填的吧,真传神,一下子就道出这后宫的悲哀。可是朕何尝不是想独宠吾爱呢。”
皇上从背后抱住我说:“从小我就被立为太子,见惯了后宫里阿谀奉承的嘴脸,我也深知它的阴冷。可是无奈,开朝以来,后宫的男妃便能参政,比如苏皇后和阮贵妃背后是权倾全国的两大家族。最近朕真的觉得好困扰呢?我想撤掉两个丞相的职务,又怕引起骚动,而且四国之宴又快到了,我还需要两大家族的支持。”
我用手指沾了墨汁,在琴桌上写道:“苏家的粮草,阮家的兵权?”
皇上笑了笑说:“你还真是聪明,不过眼下最关键的是四国之宴,北狼国最近对我国边界频频骚扰,西灵国似乎这次想要考核我国,南云国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嘛。”皇上揉了揉我的头发说:“知道么,你是哑巴的唯一好处是不会泄密,对么,你不会出卖我的。”
我看着我面前的皇上点了点头。
皇上看了看未央殿的摆设说:“以后你就住在这未央殿吧,以后朕要找你也方便,不用叫人去扶摇阁喧你了。”
我摇了摇头,写道:“我舍不得扶摇阁的那棵梧桐树。”
皇上笑了笑说:“来人,明日把扶摇阁的那棵梧桐树迁到未央殿,还有即日起封华贵人为苏昭仪。”、
为首的太监说:“皇上,这可能不太好办,因为当初德妃进宫的时候,就是为了避免和苏皇后同姓,而用的德妃的名,故穆德妃,如今这位苏昭仪,岂不是。。。”
皇上狠狠的瞪了太监一眼说:“招办就是,皇后那边不必担心。”
从此,宫里便传开了,皇上为了一个哑巴昭仪,命了迁了扶摇阁的梧桐树,在皇上登基这些年来,可是头一遭如此宠爱一个男妃。
我深知从被封为昭仪的那一刻,我也登上了这后宫的舞台,登上了东溟国政治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