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辞别》予纪

5、海边的心跳

　　一早就收到消息提醒，说是今晚会有难得一见的红月亮。

　　无离望向窗外，今天是大晴天，应该能够看到星星和月亮吧。

　　“看什么呢？”

　　常聚轻拍她肩膀，留下旺仔牛奶和一罐棒棒糖“六一儿童节那天请假没来，给你补上的礼物。”

　　无离收回目光：“没什么，怎么了?”

　　“哦。你知道咱们班要去海边吗？”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常聚眉宇间都是得意：“老班告诉我的。咱们班不是之前踏青一直没去吗？老有人请假凑不齐人，这回好不容易全员都在。我跟他提议去海边，老班同意了。说是就当给篮球赛赢了的奖励。”

　　“太好了！”无离笑的合不拢嘴。

　　常聚望着正在兴奋地和朋友这个好消息的无离，一时间竟觉得此刻的美好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

　　怎么说那种感觉呢，周围明明喧闹得很，可这一瞬间夏日最让人心烦意乱的蝉鸣都变得悦耳，目光的尽头是少女灿烂的笑容，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穿过常聚的心，而线的尽头是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

　　在这条线上承载了夏日所有的凉爽和无尽绵延的少年纯粹的爱意。

　　无离摆摆手：“干什么呢？说话也听不见。”

　　“我在想去海边的事。”盯着无离摇晃的双手，常聚抱歉的笑笑。

　　班里忽然惊呼起来：“群里通知了，第二节课后活动结束集合去海边!”霎时间班里响起一阵的欢快声。

　　风轻轻扬起窗边白纱窗帘，若有似无的抚摸着窗台冰冷的瓷砖，窗外大片大片茂盛的树遮住了太阳，投下一片阴凉。树上的蝉鸣也不再刺耳，成了少年们欢呼声的背景音乐。李观坐在窗台边看着所有人真挚的笑容，淡淡的扬起嘴角，斑驳的阳光撒在少女明媚的眉眼上，分外明亮。

　　江浦穿过走廊，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烦闷的夏天，少女游离在吵闹的人群之外，目光却落在窗外人迹罕至的花园里的紫色小花上，淡然的看着树枝上躁动的鸟雀啄着乱糟糟的翅膀。不知名的粉色小花开满了整棵树，隐约可以看见校外的柏油马路堆积的粉色花瓣，一片一片，扬起风的痕迹。

　　突然，李观看向门口，与江浦的目光毫不遮掩的相撞。

　　江浦心里一阵慌乱，却在看见她的视线后渐渐平淡下来。她的目光里只是片刻的惊讶，很快就像海边的白色浪花一样隐了下去，继而被快乐代替了。

　　李观详装愤怒的挥挥拳头，什么话也没说，那快乐却像池塘上低飞的蜻蜓，降落在江浦的手心里。

　　他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手心里竟沁出了汗。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个大小姐送申请书。”

　　李观这才看到他手里那张薄薄的纸。

　　“我开玩笑的，你还真拿来了。我本来想直接到社团写的。谢谢你。”

　　江浦随意道“正好顺路，就给你顺便带过来了。”

　　“可是你们班在相反的方向啊？你来我们班这边有什么事？”

　　明明走另一边的楼梯会路程更短啊。

　　“你这么关心我的事？”

　　“那倒没有，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回答我。还有，你别再叫我大小姐了，你不觉得你比我更像大小姐吗？”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就叫我名字啊。”

　　“可是这样，就体现不出来你是我主动选择的人了啊，既然是我主动，当然要对你特殊待遇。”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真是怕了你了。”

　　李观算是看出来，他这是彻底要记那天的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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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蓝的海平面，温和的日光，迎面吹来都是凉爽的海风。

　　李观扬起脸吹着风，笑眼弯弯，风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随后扬起发梢扬长而去。

　　这也许就是住在沿海城市的好处，坐着公交车一路直行就能抵达海岸边。

　　海浪像少女洁白的裙摆一下一下向海滩边袭来，一下一下，愈近就会愈远。卷起滩边的砂砾，卷起少年人的忧愁，带来的全是咸咸的海风和远方海上的温度。

　　少女们长裙在风中扬起漂亮的弧度，如海岸边的贝壳一样忍不住让人驻足观赏，惊叹她们的美丽和纯净。

　　常聚第一次见到穿裙子的无离。

　　她的笑容比海风更凉爽，更比海水清澈干净。风扬起裙摆，也扬起常聚心里一阵阵波澜。

　　如同大海的深处，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已经起了波涛骇浪。

　　“来拍照了！”

　　无离她们正在拍照，扬起手和常聚招招手

　　拍了几张合照后，无离频繁使眼色，众人已经隐约察觉了什么，李观叫着要去厕所，赵原装作打电话，众人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总之是一个人没剩下，全跑光了。

　　常聚摸摸鼻子：“那，只能自拍了。”
　　按下拍照键的时候，无离才反应过来，再穿一次短袖，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了。

　　找借口跑掉的李观走到人少的一边，尽情的望着蔚蓝的海平面，仰头惬意的享受阳光的抚摸。

　　“你这么喜欢大海？”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身穿白色衬衣的江浦。不得不说，江浦虽然冷漠无趣，但确实是个衣服架子，一件普通的白衬衣都让他穿的如此优雅迷人。

　　今天的他看上去特别干净，像天边的云，又像海边展翅的海鸥。

　　“能不憋在学校里我就开心。你怎么在这?”
　　“上次我们班去植物园，我请假了没去，这次补上。你这么喜欢对我刨根问底啊？”

　　不得不说，浑身上下，江浦的嘴是最硬的。
　　他怕撒谎会被发现，连忙垂下眼睛看着站在海水里的李观。

　　不规则长裙上的花瓣仿佛被风吹起，极好的凸显了她高挑的身材，脸上是少女纯净的笑容。

　　真是个很奇怪的人。

　　像这样安静的时候，她仿佛像植物园里盛开的白玉兰。洁白的没有一丝污点，在冷冽的风中独树一帜。可当她热烈的时候，又像开的灿烂的红色洋牡丹，冷艳又迷人。可有些时候，她就仿佛永远是游离在外的孤魂，好像抓不住就会被逼近的海浪卷走。

　　“你天天这么傻笑，牙齿不会受凉吗？”

　　“你天天这么说话肯定没有朋友吧？”

　　.......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李观深呼一口气，才认真说

　　“其实你没说错，我对弓箭知识一点也不了解。你打算怎么办？”

　　“理论知识..进社团再学也可以。”

　　“我这人可是很记仇的，你邀请了我进去，就得做好被我报复的心理准备。” 李观转头面向大海，声音被海风吹向远方。

　　“好，那我等着你来报复我。”

　　江浦终于展开笑颜，清爽的像海面上的风。

　　“大家都在拍照，你怎么不去？”

　　“刚刚拍过了。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偷偷享受时间。”她微微一笑，夏日的花便盛开了一半，“我只不过是他们青春的旁观者而已。”

　　一阵沉默，浪潮已经打到两人的脚尖。

　　“之前常聚问我，他不敢确定无离对自己的心意。你觉得呢？”

　　江浦琢磨着“旁观者”这个词汇，觉得真是又孤独又冷酷。

　　“没听说过吗，花束般的恋爱也会在凛冬时枯萎。所以我们要抓住每个让我们心动的时刻。不珍惜的话，就会像今天的海浪，再也卷不出相似的花边和弧度。只有亲手触碰了花蕊，你才能知晓花的芬芳。不喜欢就离开，总有人会喜欢独特的花。所有的事都应该趁着还年轻，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江浦抬眸看她，她的眼睛很好看，像初生的小鹿，湿漉漉的纯良和真诚。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这世上总会有突如其来的遇见和始料未及的惊喜。”

　　比如，现在的你。

　　拍完照无离检查照片的时候才发现，刚刚已经是亲密距离了。甚至常聚都是把手绕到无离的身后比了个耶。

　　这个常聚懂不懂啊，这种亲密距离很危险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