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霍格沃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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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们要坐霍格沃茨特快——为什么我们要跟一群小毛孩子像一堆等着被批发的萝卜一样挤在一起？！”希恩尖声抱怨着，气急败坏地提起黑绸斗篷的衣角，免得被火车过道上推推搡搡急着下车的学生踩到。安纳埃尔轻轻抱住她的肩，把她向包厢里拉了一点儿。
“我们应该完整地体验人类的、霍格沃茨学生的生活，希恩。”他以一种绝对超自然的速度拉上包厢门，将那些就快要挤进来的学生挡在外面；“亲爱的，体谅一下他们吧。他们只有那么几年光阴，因此总是匆匆忙忙的。”
她哼了一声，以一种轻佻却优雅的姿态跌回硬邦邦的座椅上：“我们本可以用一些更节约时间的方式……”
“那是我们的方式，不是他们的。”他轻柔却坚定地说。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你这独裁的——法西斯的——”她语无伦次、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直到安纳埃尔拉着她走下火车，坐进车站旁最后一辆马车里。
她看着马车过分精致的内饰，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邓布利多的？那只老狐狸什么时候这么有品位？”她微微眯起眼睛，从眼角看着他；“这是你弄的吧。看看这风格——这活像灵车的风格。”
“如果它有一丁点像灵车的话，我们恐怕不得不对邓布利多校长保存他人物品的态度和技术怀有适度的质疑。就算这辆马车属于校长先生最反感的学生之一，它也有权得到妥善的照顾。”
她狐疑地看着他，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最反感的学生。哦。”
“它现在已经旧了不少，需要翻新了。”
“啊，是啊。在你亲爱的汤姆回归之前，赶紧把你们的旧物件都修好吧。”她冷嘲热讽地说，显然因马车的颠簸而心情不佳。他只是包容地笑了笑，静静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颧骨上投下一弯蒙眬的阴影。
他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接着低声自语道：“是啊，该修一修了。这些物件也好，这颗心也好——都该好好修一修了。”
希恩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目不转睛地望着车窗外擦黑的天空，将额头轻轻抵在窗棂上。看不见的雨水抚过她的脸，带着比她的皮肤略微温暖一些的温度。她闭上眼睛。她很累了。
在白昼行动——果然是最最耗费体力项目之一。她已经忘记太阳照在自己身上的暖意，很久以前就忘记了，以至于如今她根本没有足够的记忆用来怀念那种感觉。但她知道自己不是生来如此。当她用厚实的黑绸衣物遮住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以避开危险的紫外线，当她仰望没有太阳的天空的眼睛被云朵间透出的微弱白光灼伤，当她行走在白昼的街道却要时刻提防随时会升起的明媚太阳——在那些时刻，她好像真的有点讨厌自己必须在黑暗和寒冷中度过的漫长余生。但好像也只是有一点而已。毕竟这生命还给自己带来了很多特权——
但那些并不是全部的特权；她心中一个冷静却恶毒的小声音说道，促使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他才是真正拥有特权的那一个——看哪，他裸露着的脸和脖子还有修长美丽的双手上连一丝晒伤的痕迹都没有！而他现在还有心情假寐呢……
“我看见霍格沃茨的城堡啦。”她慢吞吞地说，软绵绵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她本想恶狠狠地打他一下，或者至少在他那（该死的）完美无瑕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弯月形的指甲印子的。但她却没有。她为什么没有呢？
安纳埃尔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颤动。他对她温柔地微笑，仿佛在对她说“我理解你的想法，你的感受，你的一切……”
好吧，就这样，安纳埃尔•卡利克雷斯！一旦你露出这样一副单纯无辜又善解人意的嘴脸，我一切具有暴力倾向的计划就必然彻底胎死腹中。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因为你该死的博得了所有人的同情，而我不想被一群道貌岸然的、被你弄得柔情泛滥的家伙扣上无故伤害的罪名！
终于，在沉默的单方面争吵之中，马车在霍格沃茨气派的大门前停下了。跟一群小毛孩挤来挤去的宝贵经历即将卷土重来。希恩感到一双轻柔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跟着我，好吗？”安纳埃尔在她耳边轻声说，“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幽灵在玩恶作剧。”
她茫然地被他拉着走，忽然发现自己被雨水弄湿的斗篷不知何时竟又变得干爽了。是因为一阵风吗，还是一个魔咒？是魔咒吧。安纳埃尔把魔杖拿在手里呢。
他们穿过一大群熙熙攘攘的学生，却在希恩感到拥挤之前到达了霍格沃茨的门厅。一个银白色半透明的幽灵正拿着灌满水的气球，从空中扔到试图走向礼堂的所有人身上。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学生失声尖叫。那些嘻嘻哈哈的男学生被砸成落汤鸡。但在他们想出办法对付皮皮鬼恶劣的攻势之前，那个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鬼魂却突然住了手，带着畏惧的神情看着一个刚刚走进门厅的人。
他们以为邓布利多来了，回头却看见两个陌生人。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少年和一个年纪更轻的美艳少女，两个人精美的衣衫上没有一丁点水渍，两个人的手十指交叉地牵在一起。
“很久不见了，皮皮鬼。”少年的声音就像丝绸，带着某种不知名的优美余韵。皮皮鬼瞬间温顺得像一团任人揉捏的橡皮泥。
“啊，啊……安纳埃尔……邓布利多没告诉我你和你的小美人，”皮皮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确定没有丝毫愠怒或接近愠怒的神色才继续说了下去；“你和你的小美人要来。要不我一定会好好准备……”
安纳埃尔短促地轻笑一声，那笑声就如夏季珍贵的清风般轻轻拂过，又悄然消失了。
“要不你一定会好好准备一个更大的气球的，我知道。”他薄薄的水色的唇弯出颇具幽默感的弧度；一个对淘气孩子的温柔微笑。“放轻松，我的朋友。那位对你施魔咒的男孩子现在不在，只有我这个好说话的老家伙。”
但皮皮鬼却更加不自在地干笑起来：“噢，不，不，你可不是什么老家伙……我很希望和你叙叙旧，安纳埃尔，但现在……啊，我先走了……”他露出一副非常不符合他一贯形象的心事重重的表情，恍恍惚惚地飘走了。
门厅又一次乱作一团。学生们用或大或小的声音谈论着这两个陌生人——尤其是这个少年——他们从哪儿来？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是学生还是老师？
“太厉害了！”希恩听见不远处那个嗓门大得过分的红发男孩对他黑发碧眼的小伙伴喊道，“他是谁，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吗？可他看上去那么年轻……哎哟！赫敏你踩我干什么？！”
他身边的褐发女孩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希恩无法在嘈杂的人声里听见具体的内容，只看见女孩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目光锐利，神色警惕。
“那个女孩子，”希恩和安纳埃尔一起坐在教师席听邓布利多讲话的时候，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说道；“褐色的乱蓬蓬的头发，坐在你的老对头学院桌边的那一个。她一直在看着我们。我不知道为什么。”
安纳埃尔依然微笑着注视眼前斯莱特林院的长桌，嘴唇几乎没有动：“那是赫敏•格兰杰，是个聪明伶俐但有点刚愎自用的小姑娘。”
“格兰杰？我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这个家族。好吧，这不重要。她为什么盯着我们？这里人太多，我根本听不清她的想法。”
“她来自非巫师家族。不，也许算不上绝对非巫师——在威塞克斯王朝的时候她母系的某个家族兴盛过一阵子——但她的血统简直不纯正到了极点。”他优雅地向礼堂里的学生举杯示意；邓布利多正在介绍他们——九国联盟的副主席和副主席助理。
“她为什么看着我们？”希恩不耐烦地问道。
“因为她是个博览群书的姑娘，对很多生物了如指掌。”他微微笑了笑，“另外，她在图书馆的储物间看见了一幅描绘霍格沃茨建校宴会的画。”
希恩眯起眼睛：“画着霍格沃茨的四个创始人？”
“那是一幅以宴会为背景的画，最中间的部分是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正面像，他们右边是挽着丈夫手臂的侧着身子的拉文克劳。斯莱特林在最左边的墙角附近，只有一个背影。他在与一个人面对面地说话。”
“那个人是？”她随口问道。
“我。”
她震惊地瞪着他，半晌才终于开口：“你的脸——全部画出来了？”
“只能说我当时站的位置非常不巧。而且那位画家，不知为什么，把四巨头的面目画得相当模糊，却费了不少力气描绘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格兰杰注意到了？”
“看见那幅画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安纳埃尔漫不经心地说，向邓布利多举起高脚杯，非常逼真地抿了一口红酒。已经是晚餐的时间了。
她装模作样地拿起刀叉，把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块：“那幅画呢？”
“不会再有人看见它，希恩。至于已经看见它的人——他们的记忆就像玻璃窗上的水雾，只要轻轻一抹……”他终于转向赫敏的方向，正好对上那双褐色的眸子。
忘了这一切。
女孩依然镇定而冰冷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霍格沃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