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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风雨来袭 ...

  •   待所有的人都散去后,福全对众人轻声说道:“大家这两天做事说话都得留个心眼儿,虽说这户人家收留了我们,但是是敌是友尚是个未知数。”

      “二哥多虑了吧,我们此番出门除了明珠及索额图之外,几乎没人知晓,他们只知我们是贵家公子,不会像你这般多心的。”玄烨懒散地靠在摇椅上,不以为意。

      福全拧了拧眉,说道:“此话倒也没错,不过出门在外,总是多些提防为好。”

      玄烨恍若未闻,蹭地从躺椅上站起身,闲闲地踱步到茅屋门口,说道:“唐代少陵野老作‘秋风为茅屋所破歌’,看来并非虚夸那,这里山青水秀,小院人家,胡不惬意自在。”

      “呵呵,只是这小家小户的女子未必也太刁钻了,你们瞧瞧这包扎的。”曹寅略微抬起腿,指了指绑在腿上的纱布。

      “噗,这哪里是包扎,简直是裹小脚啊。”李德全忍不住插嘴道。

      玄烨也憋不住笑,打趣道:“到底是小家碧玉,粗野惯了,曹兄你就别难为她和大户人家那些个蕙质兰心的小姐比了。”

      “什么小家碧玉,什么粗野惯了,你尽胡说!”穆敏端着膳肴进来,对玄烨忿忿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我告诉你,我阿玛从前可是镶黄旗副参领,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大家闺秀了。”

      福全面上一凛,试探道:“方才听你阿玛说他贵姓章,我倒是听说过镶黄旗军中曾有一位姓章的副参领,好像名为章海宽,不知道是不是章姑娘的家父。”

      穆敏沾沾自喜道:“这还用问,自然是我阿玛。我阿玛立下过不少战功,你听说过也不奇怪。”

      “不会真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上他,难怪如此眼熟。”福全自言自语道。

      穆敏将膳肴往桌上一放,斜睨着玄烨说道:“这饭菜我可放这儿了,到时候可别说我章穆敏小气啊。”

      “你叫穆敏?这名字起得还真……”玄烨随口说着。

      穆敏抢先驳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呵呵,当然可以。”玄烨坐到桌边,拿起筷子说道,“朕……正好饿了,大家快坐下来用膳吧。”

      曹寅一瘸一跳地到桌边坐下来,问穆敏:“请问章姑娘,纳兰兄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不是来了吗。”穆敏指了指身后的容若。

      “曹兄快趁热把药喝了,这药章姑娘已经熬了一个时辰了。”容若将药碗递与曹寅,又对玄烨说道,“黄公子您慢用。”说着,便转身而出。

      “纳兰兄,你不用午膳这是上哪儿?”玄烨疑惑道。

      容若回过头来淡然而笑:“我随处走走,今日天气燥热,我没什么胃口,诸位请慢用。”

      福全对玄烨说道:“不知三弟是否觉察到纳兰兄这几日有些不对劲。”

      “可不是,我看他来了一上午,也没讲过几句话,闷闷地真是奇怪。”话音刚落,穆敏就扭身离开了。

      福全凝望着容若的背影,犹自说道:“也不奇怪,今儿个已经是四月二十三了。”一声长叹过后,福全随众人坐下来。

      昨夜那场雨似乎还未下透,日落时分,天边又飘起了绵绵密密的细雨,顷刻间转为瓢泼大雨。

      “糟了!”若馨呼喊着从里屋奔出来,“阿玛,穆敏,快出来收草药。”

      章海宽取来两件蓑衣,将其中一件抛给穆敏,另一件为若馨披上,自己则冒雨将筛子上的草药收进麻布袋子里。

      “阿玛,您这样会着凉的。”若馨将蓑衣脱下来披在海宽身上,如瀑般的大雨打在身上,只觉得刺骨的疼痛,若馨咬紧牙关,利索地收拾着架子上的草药。

      容若从偏屋里奔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蓑衣,对若馨说道:“章姑娘快披上吧,姑娘身子单薄,淋不得雨。”

      若馨报以感激的一笑,接过蓑衣。容若并未进门,而是走到架子边,问道:“可是将同类的草药装到布袋子里。”

      “纳兰公子还是赶紧回屋吧,这里由我们来收拾就可以了,公子若是得了病,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不碍事,没那么容易就着凉了。”容若随口附和了几句,并未停下手来。

      福全闻着雨声,也从里边走出来。一手各撑着一把伞,举在若馨和穆敏的头顶。穆敏边捆扎着袋子,边埋怨道:“我可记得你们之中只有一人被蛇咬伤了吧,那剩下的人呢?”

      “姑娘别急,在下这就来。”李德全从身后为章海宽撑起伞,嬉皮笑脸道,“在下不是来了吗?”

      穆敏不满道:“我又没说你,你不过一小跟班,我说的是里边那位闲人。”

      里边那位“闲人”自然是指玄烨,穆敏透过烛光见他正坐在窗子边悠然地喝着茶,像是观戏一般看着屋外的人忙得焦头烂额。穆敏恼火不已,朝着玄烨喊道:“你以为自己真是我们请来的客人那,也不知道出来搭把手。”

      章海宽斥责道:“穆敏,不许口无遮拦!”

      “姑娘别见怪,家弟身子弱,淋不得雨。”福全赶紧赔笑着打了圆场。

      玄烨听后对曹寅呵呵笑道:“敢情我成了闲人了。”

      曹寅附和道:“黄宣兄岂会是闲人,不过是穆敏姑娘不知情罢了。”

      “呵呵,这章海宽倒也挺会起名字的,穆敏,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丫头。依我看,倒是那位姐姐知些礼节,不过山里人家,温婉中总带着些豪气。”

      福全玩笑道:“老祖宗说你风流,可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玄烨见福全浑身滴着水进来,赶紧从包袱里取了见干净的衣裳,递给福全,笑道:“古有云‘人不风流枉少年’,不过老祖宗可真是冤枉我了。”

      “对了,两位爷可觉得这位若馨姑娘有些眼熟。”曹寅说道。

      玄烨的脸沉了沉,曹寅赶紧改口道:“哦,两位仁兄。”

      “你不说倒也不觉得,经你这一提,我觉得她确实像一人。”玄烨低头思索着。

      “像,但又不像。”福全口中呢喃,目光深凝。

      玄烨笑道:“没错,论说像,恐怕只有那双眼睛。”

      “呵……的确,只有那双眼睛。”福全与玄烨你一言我一语,曹寅一脸茫然,问道:“什么像不像的,不知二位说的是谁哪?”

      玄烨提醒道:“曹兄可知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四月二十四。”曹寅想了想,恍然大悟,“哦,记起来了。”

      “没想到这么快一年就过去了。”玄烨略带怅然,而后看向门外,疑问道,“哎,怎不见纳兰兄回来?”

      “我在这。”容若浑身湿透着走进来,身后跟着李德全,手里捧着一壶酒。容若全然不在意满身湿寒,他笑着走上前对福全说道,“我特地从章海宽那儿要了壶酒来,方才淋了雨,快喝杯酒去去寒吧。”

      待容若换下衣裳,李德全为四人依次斟了满杯,不等玄烨动手,容若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又猛灌了几杯。福全正欲劝时,容若忽然身子一斜,倒在了地上。

      “纳兰兄!”

      砰……

      “章姑娘!”

      这一倒便是一整夜,天亮时分,容若才醒来。从榻上坐起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容若晃了晃脑袋,披上外衣便下了榻。容若从包袱里拿出一叠纸稿,顺手抽出短箫。正要出门,章海宽从屋外走进来,疑惑道:“纳兰公子的烧还未退尽,这是要去哪儿?”

      容若和善地笑了笑,说道:“我就在这附近走走,章大夫自去忙吧。”

      章海宽摆手一笑:“嘿,什么章大夫,不过是山野村夫罢了。”

      “对了,昨天问章大夫要了坛酒,这银子烦请您收下。”容若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交到章海宽手上。

      章海宽为难道:“自家酿的水酒,公子不嫌弃便是了,这银子怎么能收。”

      容若拿过章海宽手中的药碗,一口气将药汁喝尽,笑道,“快收着吧,有劳章大夫了。”说着,容若便出门了。

      章海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银锭子放在案上,无意间瞥见案上的金杆子毛笔,他不禁颤了颤手指。

      “哎,纳兰兄呢?”玄烨和福惠正信步归来,见榻上空空无人,顿时紧张起来。

      章海宽并未走远,见二人回来,赶紧说道:“纳兰公子说是去外边走走,几位公子不必忧心。”

      福全颔首,带着征询的口气说:“章大夫若是不忙的话,胡不随我们去院子里,也好尝尝我们从家乡带过来的茶叶。”

      “两位公子请。”章海宽半惊半恐,小心应对着。

      玄烨命李德全回屋子取来茶叶,章海宽特意将穆敏支开,从院子的火炉上取来沸水,将他放在石桌的一侧。福全亲手为章海宽斟了杯茶,推给他说道:“章大夫尝尝,这是我们从家乡带过来的香茶。”

      章海宽面上有些惶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眉头一颤,诧异地看向二人。“敢问两位公子可是京城人士?”章海宽问道。

      “正是。”玄烨展开折扇,特意将绘了图的一面对向章海宽。

      “这……”见着扇子上的印章,章海宽双眼圆睁,之后赶紧跪下行礼,“草民不只是皇上驾到,请恕草民冒犯之罪。”

      福全抬手命他起身,说道:“章副参领快快请起,我等出门在外,不必行礼,更何况不知者无罪。”

      章海宽站起身,诚惶诚恐道:“公子称草民章副参领,敢问公子可是裕亲王?”

      “章副参领称我们黄公子便是。”

      章海宽一脸紧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福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有一事相问,希望章副参领如实相告。”

      章海宽低头道:“裕亲王请说,草民定当知无不言。”

      “原镶黄旗参领图格因私吞军饷而被处斩,当时章副参领也遭受牵连,我虽知你清白,但终究不知图格是否真有参与此事。”

      章海宽长叹一口气,说道:“图格参领实属蒙冤,当时只因证据确凿,他才做了他人的替死鬼。”

      “始作俑者究竟是何人?”

      “草民斗胆求皇上恕草民无罪。”

      玄烨说道:“但说无妨,快将你知道的一一说来。”

      “是现参领阿哈齐。”

      福全惊异:“竟是阿哈齐,果真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我当年极力重用他……”

      一场风雨过后又是一个大好晴天,阳光柔和而明媚。若馨将昨晚抢收的草药一一铺晒在筛子里,无意间抬起头,发现后院的远处正蹲着一人,身旁燃着微弱的火苗,飘起的白烟伴有几许苍茫。若馨纳闷,悄悄走近了几步,见他正将手里的诗稿一篇一篇投入火中。

      若馨屏息,心头一揪,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奇心促使她往前缓缓挪步,及近时才发现那人是容若。若馨本打算悄悄离开,容若蓦地站起身,忧戚的箫声在空旷的山林里飘荡,若馨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箫声洒脱,无拘无束,却依稀伴随着阵阵忧思,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曲吹罢,箫声即止,空旷的山林中余音袅袅,回荡不散。收起短箫,容若才感觉到身后有人,只是他并未转身,而是静静地远眺:“呵,没想到转眼已是一年了。”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注解:此词出自晏几道的《长相思》。)没想到纳兰公子竟能将《长相思》的柔情与这山林的粗犷浑然相融。”

      闻是女声,容若回过头,抱了抱拳说道:“不知是章姑娘,真是失礼了。”

      “有什么失礼的,若说失礼的人也应该是我才对,扰了纳兰公子的雅兴了。”若馨笑着走上前,见地上的纸灰散了一地,问道,“纳兰公子可是在祭奠故人?”

      容若但笑不语,顺手拾起树枝熄灭了地上的火星,之后说道:“请问章姑娘,这附近可有栀子花?”

      “这附近没有,不过山下倒是长着成片的栀子花。”

      “不知章姑娘可愿意做一回向导?”

      若馨点点头,客气地笑道:“纳兰公子请随我来吧。”

      容若跟着若馨穿过密密的山林,一路往山下走去,临近山底时,忽闻两旁的叶子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响声。

      “糟了,像是下雨了。”若馨摊开手掌,点点雨滴打在手上。

      容若满怀抱歉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山里怕是连个躲雨的地方也寻不着,连累姑娘陪我出来了。”

      “不怕,纳兰公子跟我走便是。”说着,若馨撇下容若,快速地跑向山谷。

      容若赶紧跟在若馨身后,紧随着说道:“章姑娘,雨天湿滑,还是别乱走为好?”

      “随我来,保准没错。”回望时,若馨已是浑身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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