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执手》苻蓠

3、伍、陆

　　—伍—

　　费祎和董允真正留名后世的原因，与其说是《三国志》，还不如说是名贯古今的《前出师表》。高中背诵过这篇课文的人一定知道，他俩的名字之前还有个叫郭攸之的，不过陈寿大笔一挥用八个大字让这位同学直接沦为炮灰——“性素和顺，备员而已”，最终连传都没有帮他立。可见在历史的大浪淘沙之下，活着并且好好活，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建兴六年，公元228年，也就是诸葛亮首次北伐的那一年，费祎被任命为参军，而董允多了个怎么看都和他的形象完全不搭调的官职——虎贲中郎将。
　　“好歹也算得上是领兵的了。”费祎为此哂笑了半天。虎贲中郎将掌管宿卫亲兵，虽然和正规军不可同日而语，职位也顶不上帝都驻防司令官兼宪兵总监之类，但即便如此，将这个拱卫京畿的职位交给二十四岁的年轻书生，诸葛亮的胆子还真是比夷陵之战时拜书生为大将的孙权也不遑多让。
　　多年的交往让董允深刻明白什么时候应该将费祎完全视作空气。
　　不过费祎显然缺乏察言观色的自觉：“话说你真的成么？禁军也都是一群粗人，才不管什么之乎者也圣贤之道，你能约束得了？”
　　一卷竹简挟劲风飞来，费祎闪身堪堪避过，嘴上犹自喋喋不休：“要是有刺客怎么办啊？”——然后伸手一把扯过少年的宽襟广袖，照着过于瘦削的肩膀和手臂一通乱捏，“你这样的，刺客还不是一刀捅一个，两刀捅一双？到时候你让你手下是先护着你还是先护着陛下？……”
　　“……你才会被刺客捅……”董允甩手，侧着头看着费祎，忽然觉得有一点胃痛。

　　二十六年之后费祎当真死于刺客之手，这个故事教育我们东西可以乱吃而话绝对不可以乱讲，因为说不准哪一天某些不祥之语会真的应验，到那时可就悔之晚矣——当然那一年，距离董允之死，已有七年之久。
　　于是他究竟有没有后悔，那就真的是，只有鬼才知道了……（口胡啊！）
　　而眼下他们还都年轻。

　　费祎开始一年几回地往东吴跑，和一群闲人斗嘴，顺便捎些土产回来；而董允则一如既往地镇守中央，上管皇帝，下管太监。这样的分工极其符合他们的个性，只不过经年累月下来总有一些单调。直到忽然有一天，费祎匆匆跑去找董允，言辞闪烁眼神飘忽：“那个，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其实，这次出差回来，我就要回老家结婚了 ……”

　　——好吧，我承认我很冷。

　　正史记载费祎的老家在江夏郡一个名为“鄳”的地方，据不完全估计此时此地应属于丕少辖区。也就是说“回老家结婚”是个mission impossible。相比起来老家在江州——也就是今天的重庆的董允回去结婚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不过就算老家回不了，婚还是可以结的——成都背山面江，上风上水，怎么看都是一块宝地；成都的姑娘大抵腰肢纤细玉腿修长——多吃辣真的能减肥哦！费祎后来有了至少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娶公主女儿嫁太子，然后娶公主的那位名显当世却不幸早卒……好吧，我知道大家和我一样想起了长江另一头的美周郎。

　　关于董允的子孙，正史上却只字未提 。
　　——相信我，我没想暗示什么，真的没有。

　　—陆—

　　中场休息时间，让我们把频道暂时切给新任的大将军、录尚书事、益州刺史蒋琬。——是的，时间已经推进到建兴十二年了。诸葛孔明不是本文主角，所以轰轰烈烈的北伐都被略过不计。
　　在这六年之中，费祎一直在做的是统战部的工作，对外稳定东吴，对内调和魏延和杨仪的人民内部矛盾。这种工作总是听起来伟大做起来却鸡零狗碎，孙权色胆包天的本性在对邓芝的态度上就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而长得很有WOW 风格的文长叔叔（喂！这不是355啊！）拔刀在手对着毫无审美价值还哭哭啼啼的杨威公cos咆哮教主 ，只是想想也觉得是屠杀脑细胞。
　　若是公琰和休昭那样的美人们起个争执，去拉拉架倒还值得。
　　可惜上述两位是出了名的平和谦冲宽容忍让，就像吴绫擦着蜀锦，柔滑顺畅，连声响都起不了半分。

　　蒋琬在孔明辞世之后直升飞机般地跳升为国家一把手，适时地镇住了全国上下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事实证明孔明果然没有看走眼——虽然他曾经不断地看人走眼——老子有云，“治大国犹烹小鲜”，煮煮小黄鱼这种工作交给宜室宜家的贤淑受，那是再合适不过。
　　而费祎狼狈不堪地跟着北伐大军从前线撤回时把董允吓了一大跳。魏延谋反被诛的消息倒是早已见诸邸报——虽然我很想学究气地指出这个时代根本没有邸报 ——不过没有亲见果然难以想象情势的凶险。
　　“你……这是亲上前线了？”
　　“只是魏延拉我入伙，我不同意，就被他砍了几刀……”
　　“总算你还记得忠君爱国，没有和反贼同流合污……”
　　“难不成你希望我身首异处回来见你么……”
　　“我倒是听说汉中的军需仓库里有无头美人的幽灵呢……”
　　——喂喂！这里是《三国志》片场，田中芳树的伊谢尔伦要塞在对面，念错了台本可是不发盒饭的哟！

　　于是杀必死的场面就快进闪过了。推搡、布帛撕裂、肌肤相亲、倒抽凉气……直到敲门声响起，一个男子温和的声音插入：“文伟？休昭？”
　　蒋琬的突然到访让气氛回复了正常向（喂，之前也没有不正常啊！你们都在想什么！？）。这回轮到费祎神色尴尬而董允晏然自若。三十岁果真是而立之年，立功、立业、立名、立说……凡此种种之外，还需站稳了立场，小心自家温香软玉德行淑贞的圣母受暴起反攻。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这个年岁上被反攻倒算，可就真的再无翻身余地了。
　　蒋琬只会心一笑，谁能知晓这温良男子是伪纯良还是真腹黑。随即公务模式展开，人人都变得心无旁骛。——孔明之后这个国家延续了将近三十年，其最鼎盛的时代全然有赖这三个男子的支撑。
　　不过，你们真的误会了，刚才上演的真的只是最狗血的上药包扎而已啊！

　　而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蒋琬出驻涪城，把尚书令的位置让给了费祎。他本待还要把益州刺史的位置让给董允，不过被婉拒了——这种谦让精神，在我□□数千年的历史上，倒也颇是罕见。